第四十七章 问心

“师姐莫非想用自己的内丹为弟弟续命？可是这法子风险相当之高，说不定连师姐你也会搭进去。”

顾以柔不是优柔寡断之人，可面对这个问题，却也不知该是支持还是该去劝阻。

仙逸派里本体不是人类的有三位，她们分别是顾婆婆，顾以梦，花以香，其本体依次是白龙，鸑鷟，七色花。

妖类修行以内丹为主，这小小一颗内丹可是凝聚了其极大部分的生命精元以及修为。妖类若是失去内丹，重则当场毙命，轻则修为尽失，打回原形。

顾以梦要将自身内丹渡给淮仁为其续命不但要承受极大的痛苦，还要面对一连串的风险。

在这个过程中，每一个步骤都要相当谨慎，稍有半点差池，两人很有可能便会一同命丧黄泉。

再者，若是淮仁身体排斥内丹，不肯与其融为一体，这将会导致淮仁错过最佳的续命时机，而顾以梦也有可能会因为过程过久而痛苦死去。

最后即便此法侥幸成功，可对于顾以梦来说却是一个致命的伤害。失去了内丹，便是失去了生命精元以及一身修为，要是之后她没挺过这个难关，那将会落得个香消玉殒的下场。

此方法风险大得惊人，与其说是救人，还不如说是害人。

顾以柔嘴唇都要咬破了，若是能以自己的性命来换淮仁的性命，那根本没什么好犹豫的，可眼下偏偏遇到这种难以抉择的情况。

要说不救淮仁，顾以柔肯定是一万个不同意的。可要救他，那就要连累自己亲爱的师姐，而且风险不是一般的大，搞不好两人还会一同毙命。

顾以柔纠结一番，最终选择沉默，她认为此事自己不可以去掺和，一切得由大师姐来定夺。

若是顾以梦选择去要救淮仁，那顾以柔自然是由衷地感激她，会自己尽所能去帮忙。若是选择放弃，顾以柔也能明白与理解，两人关系不会变，顾以梦还是她的好师姐。

另一边，仙逸派掌门顾婆婆则是一脸愁容没有说话，目光大多数落在了小徒弟顾以心身上。

顾以梦还是那副冷漠威严的姿态。

顾以柔纠结一番选择了沉默。

花以香不明所以，还在哭个不停。

顾以心则一脸希冀地看着顾以梦。

而一直保持沉默的顾以真却是在这个时候说话了。

“救他作甚，他一个普通人即便救活了不也就多活几十年，大师姐是什么人物，他又是什么人物？简直一个天一个地，根本——”

“住嘴！”

打断顾以真话语之人却是平日里时常挂着柔柔笑意的顾以柔，此时她一反常态，俏脸含霜，柔情似水的大眼睛里不再温柔，而是充斥着满满的怒意。

而听了顾以真的这番话，顾以心眼里的光芒却是渐渐暗淡下去，最终恢复了往日那副淡漠神色，无悲无喜，让人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顾以真何曾见过二师姐发怒，被这么一喝，只觉遍体生寒，呼吸不畅，可她还是咬着牙硬着头皮说下去。

“风险如此之大，你们不心疼大师姐，可我心疼着呢。再说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们就应该节哀顺变，找个地方把他——”

“啪”的一声脆响，顾以真白嫩的脸颊生生挨了一记耳光，而出手之人却是顾婆婆。

“以真，回房里去，十天内不得踏出房门一步。”

顾以真低着头，捂着脸，模样很是狼狈，她用眼角余光瞥了某人一眼，这才默默离去。

花以香吓得瞪大了黑白分明的眼睛，连哭也不敢哭了，之后在顾婆婆的眼神示意下，也退了下去。

此时场中还剩下三个徒弟，大徒弟冷漠威严还有股从容之色，二徒弟因三徒弟之言怒气犹在，小徒弟无悲无喜，不知在想些什么。

顾婆婆叹了口气，在紧要关头，六个徒弟之中能够独当一面的便只有一个而已，可这又能怪谁呢？要怪只能怪自己教导无方。

她望向小徒弟，语气柔和道：“心丫头，告诉师傅你是怎么想的？”

看着师傅慈爱的眼神，顾以心久久说不出一句话。

“傻丫头！”顾婆婆叹了一声，“你说出来又如何，他现在还能听见不成？”

闻言，两行清泪终究还是自那张无悲无喜的容颜上缓缓落下。

“师傅，我不知道。”顾以心望着那个很安静很安静，安静到以后再也不会笑着喊自己“心儿”的坏人，泪水便落得急了些，“我的心好难受，我从来未曾有过这样的感觉，师傅，你说心儿到底是怎么了？”

“傻丫头，”顾婆婆眼眶湿润，将小徒儿揽入怀里柔声安慰道：“小仁他会好起来的，相信师傅，相信你师姐。可还曾记得那天在鹿远镇，师傅叮嘱过你与小仁的话？”

顾以心泪眼婆娑，缓缓言道：“弟子记得清楚，以后无论发生什么，弟子与他都一定要相互帮助，相互扶持。”

“那师傅放心了。”顾婆婆露出了笑容，宠溺地摸了摸小徒儿的脑袋，接着话锋一转，正色道：“这事师傅已经决定好了，由师傅来为小仁渡丹续命，以梦以柔你两人在一旁协助。”

“师傅不可！”一直沉默着的顾以柔这时候惊呼出声：“您乃仙逸派掌门，万万不能以身犯险。”

听到二徒弟说话了，顾婆婆脸色却是一下子转沉，道：“柔儿，师傅不可以以身犯险，难道你师姐便可以了么？”

顾以柔倏然一惊，忙摇头道：“奶奶，不是的，柔儿不是这个意思。”

原来顾以柔竟是顾之馨也就是这位顾掌门的亲孙女，是一位流淌着真龙血脉的人类。

顾之馨的丈夫是一位普通人，待丈夫安享天年之后，她便带着当时年芳十七的亲孙女远离凡尘，进入了仙逸秘境修行，算起来，距今已有一千多年。

其实像顾之馨这般修为高绝之人，纵然经历一千多年的岁月摧残，也断不会落得如此老态龙钟之态，只因她曾经使用过上古禁术，身体为此而遭受到了禁术反噬，已是大不如前了，这也是顾以柔反对的原因之一。

听了亲孙女的话，顾之馨脸色更是难看，愠道：“柔儿，你当真没有这个意思吗？你熟知你师姐的脾性，你不出言阻止，其实不就等于赞同以梦去救人？”

顾以柔脸色苍白，哑口无言，奶奶的这番话犹如当头棒喝，一下子令她直面了自己的内心。

什么保持沉默，什么尊重大师姐的选择，都不过是些冠冕堂皇的借口罢了。自己明知道就算出言阻止大师姐，大师姐也未必会改变救人的想法，之所以沉默，就是不想让事情出现变故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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