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复杂万千

　「一」

　　时间的火车轰隆不停，如约而至，从黑夜开往白天。

　　天色刚刚透亮，天空仍是灰蒙蒙一片。暗沉的气氛令关青昏昏欲睡，她将尚澈的手臂紧紧环抱，侧脸倚靠在她的肩上。

　　由于路上积雪不断，行车很慢，没有太大的颠簸感，这便给关青营造了一个舒适的小憩环境。

　　忽遇前方堵车，待司机下去观察，才发觉是一个骑电动车的女孩和一辆白色小轿车相撞，不过幸好无人员受伤。轿车只是蹭了些白皮，但是女孩的电动车已报废。

　　双方僵持不下，原因是轿车主人要求女孩赔款，而女孩咬定是对方闯红灯拒不承认，并一脸急迫地想要赶紧离开。

　　周围人群聚拢，女孩的脸色窘迫，脸红得要滴出血来。旁人几番劝阻也是无果，公司的司机无可奈何地上车，叹了口气：“唉，这世道，一个小轿车不能大度一点让让人家小姑娘。”

　　此事引起尚澈的注意，她从车后座向前探头，忽觉那女孩的背影眼熟，她问：“大叔，前面发生什么事了吗？”

　　司机侧头将声音传到身后：“别提了，两辆车撞在个路口。我们现在要准时赶到剧组必须得绕道了。”

　　关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尚澈拍拍她的手，轻声说道：“我去看看。”

　　“哎？”司机和关青纷纷侧目。

　　“麻烦等我一下，很快就来。”尚澈走下车，径直走向拥挤的人群。

　　只见一辆电动车前轮胎是被压扁的状态，车把扭曲。而小轿车全然锃亮，只有左侧车灯旁有一小拇指大的刮痕。

　　轿车的车主骂骂咧咧，与女孩和旁人争执不休。再看那委屈巴巴模样的女孩，少言寡语地定在废弃的车旁，焦躁地挪着步子。

　　“小菲？”

　　尚澈戴好口罩，挤进人群，轻拍女孩的肩膀。

　　对方转过头来，上下打量了尚澈一眼，才小声惊呼：“尚......尚澈姐？”

　　这女孩儿果然是自己的上一任助理小菲。距上次见面，还是在尚澈与法斯尼解约之前，仔细想想，小菲的辞职时也未露面，仅仅在电话里交代。

　　尚澈点点头。

　　小菲面容踌躇不决：“你快走吧，被别人认出来就不好了。”

　　见她还是这般怯懦的性子，尚澈哪能就这样离去，她问：“这是怎么回事？”

　　小菲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她的眼神来回躲避，最终还是开了口：“我着急去医院，没想到和这辆闯红灯的车撞了......”

　　“去医院？”尚澈心下想到：“伯母的病还没有痊愈吗？”

　　“没有！”小菲愁云满面：“妈妈的病越来越严重了，几次手术基本上已经把家底掏空。但是爸爸......他总是不见人影！还总是有讨债的来找我们母女俩。”

　　“原来他在外面不顾妈妈的死活赌博！”小菲说着眼睛已然通红：“他要我给车赔款，我哪里有钱啊......”

　　尚澈凝眉，走上前，打断车主的激亢表演：“请问您说不是自己闯红灯，敢不敢请交警过来调监控？”

　　车主是个穿着貂皮大衣的女人，她一脸胭脂水粉：“不管我闯没闯，她是不是把我的车划了一道？应不应该赔？”

　　“电动车在您眼里不是车吗？它似乎比您的车破的完全吧？”尚澈提高声调。

　　“呵！”车主一脸不屑：“她那是什么车，我这是好几百万的车呢！蹭一块皮她都赔不起！”

　　尚澈冷笑，对于这样的人不必再多费口舌。她拉起小菲的手，冲撞过人群，将她送进公司的专车内，并在那位趾高气昂的车主抓住之前，“砰”得锁上车门。

　　大叔意外一怔，然后心领神会倒车而行，远远地开走，令那位车主气愤不已。

　　「二」

　　关青给小菲和尚澈二人腾出一块地，好奇地凑近尚澈：“尚澈姐，没事吧？”

　　“没事。”尚澈笑着看了她一眼，拍了拍小菲冰冷的手。

　　将口罩摘下，她嘱咐大叔先去趟医院，将小菲送去。大叔虽有疑虑，还是点头答应了。

　　“谢谢你......尚澈姐......”小菲头颅低垂，面容羞愧不已。

　　当初她在尚澈最困窘的时刻主动提出与尚澈解约，是因为一通神秘电话。对方说，只要她将尚澈睡觉休息的私人图片发送过去，她便能得到一笔钱来支付妈妈的手术费。

　　她确实这么做了，只是没想到那些照片不久后便出现在“尚澈潜规则”的新闻里，成为了尚澈黑料的有力证据。

　　经历了此事，她自然没有颜面在留在尚澈身边，主动提出辞职，尚澈也果断答应。

　　小菲看着到如今仍一无所知的尚澈，愧疚感不禁涌入心头。

　　尚澈云淡风轻：“傻姑娘，现在在干什么？”

　　小菲揉搓双手：“在超市当收银员......”

　　尚澈不禁皱紧眉头。但还是宽慰地说：“我的手机号没有变，有困难来找我，不要总是一个人扛。”

　　小菲无言以对，唯有满腔的难堪。至到到达医院门口，她才深深地朝尚澈鞠了一躬。

　　关青回望她站在原地久久不动的身影，凑近尚澈：“她是尚澈姐以前的助理么？”

　　尚澈扣扣她的脑袋：“关青真是一个小机灵鬼儿。”

　　关青噘嘴：“她在你最落魄的时候辞职，你还要帮她！尚澈姐，我誓死捍卫和你的未来，无论多困难，绝不离开！”

　　听闻此话，尚澈颇为欣慰，温柔地揉揉她的碎发。

　　之后，尚澈看着车窗外涌动的高楼大厦，一瞬即逝却又永恒相似。

　　她深呼吸，说道：“人一生会遇到很多人和事，无论它们给予我怎样的反馈，我只想做到无愧于心就好。”

　　“娱乐圈内复杂万千，在面对一些世俗规则时我也不免困惑。”尚澈莞尔一笑：“之前我总会硬着头皮去闯，才给媒体落下把柄，面对离去的人也不懂挽留。”

　　“有时候放宽心和适时低头并不代表软弱，这也是成长的一部分。”

　　尚澈说完，开车大叔的笑容由心而发，然而关青迷茫地看着她：“哇，尚澈姐说的话好高深，我都听不懂。”

　　尚澈笑了笑：“听不懂没关系。只要知道，遇见你，我懂得珍惜就好了！”

　　“嗯嗯！”关青开心地点头。

　　路上耽搁了许久时间，尚澈到达剧组时已然迟到了十几分钟。

　　导演胡莫远远看她，烦躁地拍拍场记板：“这男女主都一个德行，让这么多人等，戏还拍不拍了？！”

　　“对不起导演！”关青机灵地跑过去：“路上堵车，所以我们来迟啦！”

　　胡莫咂咂嘴：“小丫头。”

　　“抱歉了胡导。”尚澈歉意地笑。

　　胡莫看了眼手表，又往嘴里送了一口茶水，深深地叹口气：“这女主角到了。男主角呢？他是不是不准备拍了？”

　　“不能拍就换人！”胡莫说着就要掏手机。

　　只闻这时，一辆黑色轿车旋过一堆小雪丘，后车轮极速转动，后面“突突突”地冒着雪剑向墙面上射去。

　　一个身形修长的男人从车中出现。他穿着整洁成熟风的高领黑毛衣，外面是深棕色大衣，锃亮的皮鞋和简约的手表款式仿佛透露出他的干练和果断。

　　五官立体深邃，眉目冷峻，剑眉间一个小痣镶嵌于此，他气场十分冷酷。

　　尚澈抬头。

　　对方迎上她的目光，于众人瞩目中，与她来了一个对视。

　　关青激动，张口欲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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