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此去北方

如此收支算下来之后，每年的结余便是百来两银子，不当家不知茶米油盐贵，就连每年的新衣都是她从支出中省出来，然后一针一线自己做出来的，其中心酸能与谁人倾诉？

上次丈夫下了决心，一定要去北方进北洋武备学堂，她不怪丈夫拿走了家中仅剩的一千两银子。毕竟从军官手中购买一个入学名额，但一个哨官、三个排长、两个棚目，就必须用去剩下的七百两疏通，做不得一分假，而且过时不候。这些花费都合情合理，只要家人能够在一起奋发图强，便绝对能再一次发展起来。但丈夫张鹏良要去的北洋武备学堂，那里的学制是一年的，学完之后更是要留在北方从军，进入那聂士成的武卫前军，说明要有长达两三年时间，一家人不能相见，这就吓坏她了。

眼前的男人才是家里的顶梁柱，是自己的丈夫与依靠，是儿子的父亲与保护，现在他一去就是两三年，这就让顾莹月不禁热泪翻涌，强忍着不让流下来：“那我们何时去看你，家里的事情怎么办？”

张鹏良知道自己离开是非常严重的事情，但有些事必须去做的，不去做何来美好未来？所以轻轻说道：“不想欺瞒你，军校就读学制一年，明年进入武卫前军，这两年肯定是没有空闲的，你也肯定能理解。”见妻子顾莹月听完点点头，他继续说道：“而后年北方会发生一些大事情，我的机遇便在此时，那个时候整个北方都非常危险，我不能让你和儿子冒任何风险，你们待在湖南老家反而安全得很！”

“啊！”顾莹月想着那么久，立刻问道：“今年、明年、后年都不能去见你，那就只有大后年了吗？这么久···”张鹏良则摇头，否定道：“那场动乱会持续到大后年，才会平息下来，而今年、明年和后年的上半年，我都需要家里能够持续给我输送大量资金，来支撑我去走向管带的官位和实力。”双目汇聚，眼神望向妻子，表达自己的坚定之意。“至于善学班外公、姐夫等都会介入进来，你不用担心，而且只要撑到后年年中，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别担心。”见丈夫下了决定，顾莹月摸了摸眼角的泪水，顺从的点了点头，然后说道：“阿良，最近我总是反胃，可能又怀上了，把孩子的名字取了，再去北方好吗？”“什么？”张鹏良起身靠近妻子，见她点头便忍不住的抱紧了她，缓缓说道：“娶到你，是我这辈子的最大的福分。”捧起她的脸颊，却失了神，“真是辛苦你了！”

张鹏良带着弟弟张鹏亮，师弟赵中锴、赵中川，堂弟张鹏君、张鹏博，妻弟顾文渊，一行六人前往武汉，搭乘客轮至上海，转乘邮轮至天津，行程总计大约十五天，临行前留下了张凡宇弟弟或者妹妹的名字：张凡眷、张爱月，弄得张凡宇实在受不了这口狗粮，只好去和小伙伴们汇合，直到给父亲送行。

等到人影都已看不见，母亲却还在伤心父亲离开，他立刻开动脑筋：“孕妇过度悲伤对身体极为不好，看来只能把东西先拿出来，转移母亲的注意力，才能让她安心养胎。”

轻轻拉着母亲往回走，对她说道：“娘亲，我可是很了不起哦。”见着儿子没头没脑的自我夸奖，不由的噗嗤笑道：“噢，又做出了什么事情啊？是谁夸奖你呢？”张凡宇又不是真的是的儿童，说这话只是吸引母亲的主意力，直接说道：“小姑父不是给我买了一份画具和纸本嘛，我在那里画出了一个庞大的故事，连大玉儿姐、小玉儿姐都称赞不已，说她们绝对会出钱购买。画里的故事，连潇、洛、润、盛、熙、浩、泽几位叔叔都着迷的不得了啦。”小家伙这样卖弄，“嗯？是吗？”顾莹月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儿子所说的那几个人都是十五六岁的年龄，绝对不会轻易说会花钱买一堆两岁儿子画的话本，里面有什么新奇的呢？潇、洛、润是她的堂弟，全名顾文某。盛、熙是丈夫收留的义弟，浩、泽是丈夫的堂弟，全名皆是张鹏某。

而大玉儿、小玉儿更是不得了，这对双胞胎姊妹，是上个月丈夫从香港回来的途中，从湘江的倾船上救上来的，据说她俩的父亲曾是香山县县令，如果不是其父病亡送棺椁归乡，或许以其家财，恐怕会超过自家十数倍。上次与她俩交谈想要送她们归家，却没想到被她俩直接拒绝，直言想要留在自己家里，做个善学班的教师了此残生。

“天哪！十五岁的女娃儿，居然会有这样的想法，你们咋啦？”顾莹月曾这样问道，得到的答案却有些残酷。“父亲去世弥留之际告诉我们两，他是被族亲谋害的，就是贪图我家的财富，让我们快逃，连船只也是为了逃脱而弄沉的，当时我们注意到了良叔的船与我们同行了六七日，觉得有可能会救我俩。”“对，没错，弄沉船时还绑了几根浮木在身上。”“良叔帮我们安葬了父亲，我们那也去不了，您也知道我俩只要没得保护，说不定就会被人拐走卖掉，下场凄惨，求求您了。”

就这样两人留在了自家，当起了善学班的教师，教导和他们差不多大的同龄人，负责科目便是琴棋书画以及英文、葡文，善学班也扩大了二十人，十男十女。

到达善学班的图书室，顾莹月便见到房间里坐满了人，十多人儿相互传阅这一张张图画，连她走到图书室里唯一没人占座，唯一有着靠椅的座位，都没能惊醒这群沉迷的少年们。

“咳~咚咚”咳嗽一声，敲了敲桌面，大家这才发现了：“嫂子你什么时候来的啊？”“姐姐到了怎么没人和我说啊？”“女先生都到了，快把图画放下。”一番混乱之后，大家终于平静下来，顾莹月则笑着问道：“真有这么好看吗？”“嗯，”“对！”“真好看”“太不可思议了。”大家都是振奋不已，高举手中的图画。笑了笑，顾莹月对大家说道：“那么能先交给我看看吗？好像不是很多的样子。”很快她便将二十六张图画收集起来合成一册，大家都在等待着自己查看，所以便认真的观看起来。

图画的第一页上，画着一面墙，墙上有着四个人物画面，图画上面写着四个大字《火影修士》。“画的还不错，可惜都是一些线条，明显还没画的完全嘛，嗯，我仔细看看。”说着便一页页翻起，一张张图画，每个人物或有或无的对话，很快便让她忘记了离开的丈夫，沉浸在了图画故事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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