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7】

宛姚回到自己的房间，真的乖乖听话，过了一个时辰才吃了那枚金丹，与此同时，顾伯端了一碗夹杂着驱寒的姜汤敲门送来。

“这是神君吩咐老奴这个时候端来送给仙子的，配合着金丹服用，冰针的寒气隔日就烟消云散了。”

“主上……”

宛姚眼里闪烁着泪花，似感动又似委屈，她其实就是当年给琼瑰和泊玉牵上姻缘线的那只小狐狸，是他们感情最好的见证人，四千年前，原本风景秀丽的九幽圣宫天降异象，阴风怒号，星子暗淡，琼瑰手中的玉箫自鸣而起，那注入了泊玉一缕神念的乐器，发出呜咽悲戚的哀鸣。

——泊玉渡劫失败了，命星陨落，就连肉身都不复存在。

她是亲眼看着琼瑰去往北岳圣君那里再三确认消息无误，然后跑至他们初见之时的那片山茶花海之中微笑，而后大笑，而后落泪，而后大哭。她纤细而瘦弱的身躯慢慢滑倒在地，哭得无声却惨烈，最后紧紧以双臂抱紧自己。

——她那时才知道，琼瑰是有多么爱泊玉。

所以她化形之后，做了琼瑰的近侍，后来，她追随琼瑰出了九幽山的结界，访遍六界四海，最终在她的玉箫感应到泊玉转世的魂魄，乃是天界的夜神大殿下，那个自泊玉死去就渐渐变得冷漠自衿，后来成熟稳重继任九幽神君之位的女子，才算真正恢复了生机。

“顾伯，主上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她等了那人那么久，找了那人这么久，好不容易可以再续前缘，没想到今世的天帝却有了另外的未婚妻，我也是为主上不值啊，她这万年来过得太苦了……”

顾伯轻叹一声：“那是因为她其实很在乎你，所以知道你瞒着她做事才会那么生气，她这人啊……其实很没有安全感。”

小狐狸擦了擦眼泪，顶嘴道：“若是主上只是气恼我自作主张，我理应受罚，但顾伯，主上可不是普通柔弱文质的女子，她很强的，我不许你这么说她。”

顾伯想笑，却被胸口的一口闷气憋得咳出声来。

而俩人言语中的主角，此时正和润玉身处凡间。

当润玉一连毁了她湘雨宫两株山茶花还想对她动手之时，琼瑰好说歹说还是赔了不是给这个傲娇的年轻天帝，并且自认赔罪的将他请至凡间游览，美其名曰还他好心情。

凡间，此时正在举行热闹的庙会。

润玉看着琼瑰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如鱼得水，踩着夜间重重摇曳灯影，衣袂翻动时有流金滚落。

他说：“没想到你对凡间也知之甚详。”

琼瑰朝他回眸一笑，她的声音不知怎的竟变得很温柔，眼睛里似有光彩闪烁不定：“我当初为了寻你，也曾造访过人间。”

然后润玉就闭嘴了。

琼瑰知晓他向来不信前世今生一说，便也不多言，牵着他的手，来到了一处卖糕点的小摊儿。

摊铺下用小楷浓墨写了三个字——姻缘糕。

那是一种模样淡黄色半方形的糯米团儿，不大不小，刚好能一口吞下。

朴实的小贩笑眯眯的说：“姑娘要不要来一块?”说着递给琼瑰一支细细的竹管笔，与平常用来写字的笔没什么分别。只是笔尖一点朱红，不知沾了什么东西，有着甜甜的香味。

然后他就看见琼瑰微笑着接过，在一块糯米团的正反面，分别写上了“瑰”“玉”二字，然后轻咬一口。

润玉何等聪颖，立马就会意着姻缘糕暗含的意思，只是他没想到琼瑰竟毫不避讳的大方的写下了他俩的字，偏着，此时小贩将另一只细笔递了过来：“这位公子也写一个吧，我的姻缘糕啊，专为天下有缘男女而做，只要在糕点的正反面写下心爱之人的名字，吃下后，便可生生相伴，永不分离。”

润玉看着那已经被琼瑰吃掉一半的糕点，那上面残留了一半的“玉”字，凉风薄夜，眼前的少女将因灯火阑珊而闪烁游弋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而他只是淡淡道：“我不信这些。”

哪知，话音未落，口中被硬塞进那块剩下的糕点，随后仿若时间静止，少女的吻炙热滚烫，熨抚他的唇，封缄他的心。

他怔怔的感受到唇上唇齿相依的触感，下一刻，他咬破她的唇用力将她推开，血腥味浓烈充盈口腔。

被狠狠拒绝的琼瑰，笑容带上了些许苦涩：“阿玉，你是不信这凡间的传说，还是不信我对你的心意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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