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2】

宛姚踏进湘雨宫时，琼瑰正在绣一件嫁衣，用的是火红的锦缎，绣的是花开并蒂莲的纹路，金丝线的莲枝蔓从衣领顺到衣角。在她家乡是自古以来的说法，枝叶繁茂，象征着多子多孙，所以她绣的时候，特地存了许多小心思。

“主上，”宛姚恭敬的唤她，“手下的人已经查清楚了，火神殿下并未飞灰湮灭，他的一缕魂魄被先天帝用元神留在里寰谛凤翎里面，在鸟族穗禾公主手中。”

“鸟族最近有何异状?”

琼瑰手指穿过一线，面色波澜不惊。

“鸟族自从由隐雀担任族长后，倒并未生别的心思，只是那穗禾公主……近日来经常在忘川河畔走动。”

琼瑰嗤笑：“她倒是对火神一往情深。”

宛姚默然，因知晓琼瑰对旭凤的厌恶，倒也不奇怪她对穗禾痴心错付的嘲讽。

那是琼瑰遇见润玉后没多久的时间，她正暗恼自己来晚了，在润玉受苦受罪的时光里没有陪在他身边，而天界二殿下，润玉名义上的弟弟，在他守孝期间，拎了一壶酒来，自认大方的想要和润玉一笑泯恩仇的时候——

一本《六界掌故》率先从树上摔下砸在了旭凤头上。琼瑰卧在璇玑宫外大树上的枝桠开叉处睡眼朦胧，书原本被她拿来遮阳，此刻有光斑落于面颊，温暖的阳光辗转自她肩上泄至鞋面。

衣诀翻飞间她已落下地面，下一刻转至旭凤面前行礼请安。旭凤那时还不知她的身份，对着她懒散的模样，端着高高在上的姿态皱着眉说了一句“你这仙侍真没规矩”，眼前忽有广袖高扬，落下时她已收手回袖，余给那只自以为是的凤凰脸颊上热辣辣的后知后觉。

随后旭凤怒斥要治她的罪，而琼瑰巧笑辩驳：“放肆？二殿可以在此羞辱本座挚友，本座还教训不得你这心比天高的蠢鸟?二殿下身后有您母神的鸟族权势，难道大殿就没有我九幽圣宫的帮衬?”

后来旭凤气得拂袖而去，而方才还一脸威严的琼瑰转头看向润玉，似安慰又似自傲：“我帮了你出了一口气，心里有没有舒服点?”

而润玉只是认真的问了一句：“你是九幽圣宫的神君?”

当今天下以六界四海闻名，但鲜少有人知道九幽神峰山的存在。

——混沌之初，盘古开天地，肌肤变为辽阔大地，骨头化作成群山原，九幽为其至尊，相传其神君乃是天下山原大地的主人，千万年来隐于六界之外不问世事，但凭一把梵月令，也曾逐鹿于天下。

——那是拥有绝对实力和地位的存在。

琼瑰点点头，说：“是啊，这不，为了来找你，我继任神君之位后就离开圣宫了。”

“主上，你如今绣这嫁衣，是天帝陛下承诺要娶你了吗？”

宛姚看着琼瑰脸上始终温柔的笑意，不由得低声问道，她的真身是一只白狐，自化形以来就一直跟在琼瑰身边，是她的侍女，也是她最信任的人。

“他的承诺早在万年前就已经给我了，如今，该是我来兑现诺言。”

那就是说今世的润玉并未说要娶她，宛姚心底叹息一声，感叹琼瑰的深情时也不免有些担心：“可是……主上，天界的婚服和九幽是不一样的，而且……当今的天帝陛下，好像很不喜红色。”

琼瑰自是知道的，早在半年前，他和锦觅的大婚上，她就见过润玉那一身纯白圣洁的婚服，她当时看在眼里，只觉得索然无味，然后……那场婚礼终归没有进行到底，在他和锦觅的第一拜被旭凤阻止后，上演的是一场改头换面的兵变。

琼瑰伸手轻抚即将完工的嫁衣，明媚的脸上是一派欢喜向往之色，她髻上银冠左右各插一支纤巧的蝴蝶簪，看起来展翅欲飞。

她自信的说：“那是他没有见过我穿红嫁衣时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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