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四海之外，流沙之滨

船总有靠岸的时候，不可能永远留在海上。

冯七珍玩得再开心，也必须要停下了，不然就只有划回去。而且船上的另外两名乘客也决计不会同意。

她只能依依不舍地告别了船桨，一步三回头地踏上了陆地。

脚下是银白色的沙子，绵延到尽头。那轮圆月早已沉入海底，阳光重新透过白雾照入，身上是暖洋洋的感觉。

冯七珍伸伸懒腰。

刚才一阵扑腾，看得旁人都觉得累。

“奇怪，到山顶前的路几乎累断我的腿，快要爬着才能挪动了，反而刚才力气又回来了，一点都没有爬山时那种心力交瘁……看来，这个地方有古怪！“她碰碰白行，”你说呢？“

“在你身上来说，你一路的反应的确奇怪，但是从我认识你，你就没有正常过。如果你刚才认真一点，我们至少可以节省一半的时间到这。”

白行并不给她面子。

冯七珍狡辩：“刚才只是为了测试我的气力恢复了没有。我们现在去哪儿？”

转移话题的冯七珍看着白梦貘欲言又止的脸。

即使变成了白梦貘的样子，它被冯七珍支配的恐惧还是一样。

“去哪儿还不明显吗？”一棵巨大的树孤零零的就在白行指着的方向，树根粗大，呈鳞片状的树叶殷红而稀少。

冯七珍不敢相信的搓搓眼睛，又搓搓眼睛，然后也指着那棵树回问白行：“你也看得见？我不是幻觉？”

白行点头：“看得见，一棵多么奇特的树，怎么，你看不到？”

“天哪！我以为是我又中了幻术呢！我以为是那个假你又对我出手了！不是幻觉！那这居然是真的！”

冯七珍嚷嚷，抓着白行的袖子一阵摇晃：“福生无量天尊啊！”

白行想从她的手里抢救一下自己的袖子，没抢过。

“你认识这棵树？知道它的来历？”

“四海之外，流沙之滨……有谁不想要这棵树呢？”

她激动的叱啦一声把白行剩下的一只袖子也撕烂了。

“这是不死树！是不死树啊！居然在这里！福生无量天尊，感谢上苍赐予我的福报！一定是因为我平日里日行一善！太乙救苦！”

冯七珍激动地举着手，大声赞美着各路天尊，撒腿往不死树跑去。

白行看了看自己光秃秃的两条小臂，也索性甩着手追了过去。

真是没见过世面的家伙们，比自己当年看见这棵不死树的时候还要不堪。

白梦貘在心里默默想着，摇了摇短尾巴，慢慢地踱着它的小短腿，姿态优雅地跟上去。

冯七珍自然是第一个跑到的，远远的甩开了白行和白梦貘。

望着眼前这棵大树，她心中唯一的想法就是找到不死果。

传说，世间存在一棵不死树，长于四海之外，流沙之滨，叶如龙鳞……

不死树千年一结果，名唤不死果。

虽然结果间隔的时间是长了些，但是每次能结出数十枚之多。若有有缘人得到……

冯七珍认为自己就是这个有缘人了！

她攀着树窜上窜下，结果一颗果子也没有看见。

“是不是你把不死果全吃了？” 她怒视白梦貘。

姗姗来迟的白梦貘无辜摊手，表示什么也不知道。

“不死果是什么？”白行感兴趣道，“听名字是长生不老的仙果吗？”

“世间哪里会有长生不老。”

冯七珍很是鄙弃这种说法。

“所谓长生，不过是找到延续自己的寿命的方法，又不是真的不会死。世人孜孜追求的长生，不过是虚无缥缈，一场大梦。”

“所谓不死果，在于它的起死回生之效，据说只要尚存一息，不死果都能将命救回。”

她好好教训着白行：“千万不要学那些愚昧的人追求长生。生而喜悦，维持本心，方能得道。”

然后她长叹一声：“可惜啊，不知我们是没有赶上，还是被谁先吃了，居然一个果子都没剩下。”

她若有所指的看了一眼白梦貘，其实心中认定了是它干的。

没有发现不死果，也没关系。还有不死树，这才是真正的宝贝。

想到就要做到。

行动派冯七珍瞅准一截粗壮的树枝，高高地跳了起来，“啪”的掰了下来。

白梦貘都来不及开口阻止。

“你又折这树枝做什么？”白行好奇，“难道是要回去栽一棵不死树出来？”

冯七珍十分鄙弃这种没见识的问题，她又开始摆出授课的架势。

“不死树千年一结果，先不说我能不能养活的了它，单说这一千年一结果。我辛苦养大它，一千年后，不死果要便宜了谁？”

“我还以为祸害活千年呢。”白行嘴上找场子。

冯七珍装没听见，举着树枝，看着顶端上面一片殷红的龙鳞状树叶，满意极了。

“不死树之所以是个好宝贝，可不是仅仅因为它结出的不死果。将它的树枝取下，与水同煮，三碗煎做一碗，服下便可延年益寿。”

“延年益寿？可七珍方才不是说——千万不要学那些愚昧的人追求长生，生而喜悦，维持本心，方能得道吗？”

冯七珍尴尬了一下，死鸭子嘴硬：“这就是我的道，想到做到！”

你赢了。

白梦貘听着这么不要脸的话，也在心里暗暗竖起了大拇爪。

冯七珍小心翼翼地捧着不死树的树枝，掏出转心瓶准备放进去。

就在这时，她拿着不死树树枝的手轻轻颤了颤，树枝化成了一堆齑粉。

不知道哪里做错了的冯七珍呆住了。

她不信邪的将近处的几条枝桠统统摘下，只是，还没等捂热，全都无一例外的成了粉末。

冯七珍的手不可控制的颤抖着，仿佛看着一截截的年华岁月、青春常驻、延年益寿统统从手缝滴滴漏下。

“你！你来说说，这棵树怎么了啊？你是不是对这棵树做了什么？” 她指着白梦貘。

“因为，这棵不死树死了啊！”

回答的不是白梦貘。

一个不似人形的身影慢慢从树后绕了出来。

冯七珍显得并不意外。

“我以为你还会变成一个一模一样的白行来让我练找不同呢，没想到你就这么现了真身过来。”

她指指白行的两条白花花的胳膊。

“你看，我就怕不知道什么时候你又拖了我入幻，袖子都给他撕掉了。”

白花花光着胳膊的白行就没有冯七珍那么淡定了。

这是他进入浮峦叠翠以来少有的失态。

作为一个凡人，可以不知道不死树，可以不了解各种术法道，可以没见过几个妖怪……这些都可以。

但是，面前的这个妖怪几乎没有人会不认识……

不，不能说是妖怪……

面前庞大的身躯布满了金绿色的鳞片，蛇形在树干上缠了几道，露出的脑袋上顶着一对鹿角。

这是一尾龙！

一尾金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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