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膀的断口已经不流血了,好像没了的那条胳膊也不是她的一样,冯七珍笑呵呵的看着白梦貘焦头烂额状。
“想好了吗?”冯七珍的声音响起,“你不是打算一直想下去不回答吧。再拖下去,我一刀先劈了你。”
白梦貘有些绝望,这位流了这么多血,失去了一只胳膊,还能和没事儿人一样?正常来说,不是应该重伤垂危了吗?这种现在还能举着一看就十分沉重的大刀蹦蹦跳跳的家伙还是人吗?
“算了,我看你也答不上来,不如我送你一刀,你死了之后慢慢再想吧。”
冯七珍踏前一步。
她举刀,毫不犹豫地斜劈下去——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在她身后响起。
刚刚凝聚的气一下被吓散了,冯七珍刀没控制好,刷的一下砍歪了。
堪堪掠过白梦貘等死的头皮。
白梦貘都快放弃挣扎了,见有机会活命,连滚带爬的把自己缩回角落。
冯七珍咬牙怒视着白梦貘:“你还有同伙在外面?这回又是个什么颜色的梦貘?”
白梦貘的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我们只有黑白共生。”
“那是我幻听了?”
咚咚咚!
敲门声又响起。
冯七珍和白梦貘面面相视。
“这里还关着什么其他的妖怪吗?”冯七珍小声问。
“就我一个被关的。”白梦貘小声回答。
冯七珍对这个说法有些奇怪,但还不等细想……
咚咚咚!
敲门声第三次响起。
随之而起的,还有一个熟悉的声音。
“七珍,你在里面吗?”
听到这声音后,冯七珍的脸色更古怪了,她猛的跳过去把门打开。
白行略感意外的脸出现在门外。
“你怎么上来了?”
“你果然在这里,很久没见你下楼,我有些担心你……你的胳膊怎么回事!”
白行环顾屋内,就在看到贴在窗边的白梦貘。
看到又来了个人,白梦貘又害怕地尽力往后缩了缩身体,收腹挺胸,尽力瘦成一张厚纸板。
“发生了什么?”白行指着冯七珍的肩膀处,那里现在空荡荡的。
冯七珍觉得都快被她遗忘的肩膀断口那里本来不痛了,被白行一提,又开始疼的要命。
“上了当,丢了只胳膊,别问,丢脸。”冯七珍嘴上轻描淡写,心里却窝囊,“它,可能知道出去的办法,我正在拷问。”
哪里是拷问,她方才是真的想杀了我。
白梦貘心里暗暗流泪,它看看冯七珍和白行,小心开口:“我真的不能说出出去的办法,箴言咒也是真的。”
“所以,你还没问出来?”白行问。
“只是暂时。”冯七珍黑着脸。
“算了,出去的事先不着急,现下你的状态看起来很不好,我们先到下面给你包扎一下,不该让你一个人上来的。”
看着冯七珍那个缺了半边胳膊的地方,白行显得有些自责。
冯七珍偏头看看自己的肩膀,觉得传来的疼痛反而比刚才更明显了。已经走到楼梯口准备下楼的白行回头看她。
冯七珍没有挪动一步。
“七珍?”他叫道。
竟看到冯七珍慢慢举起了刀。
刀尖晶莹一点,璀璨的如同宝石。
不是对着梦貘,而是对着他。
“七珍!”白行叫道,“你在做什么?”
冯七珍单手持刀,已经锁定了他,白行感觉自己只要动一动,那把刀就会义无反顾地砍向自己。
“七珍!你这是要做什么!“白行再次叫道。
“不要再装了,你不是白行。”冯七珍斩钉截铁,“露出你的真面目。”
“七珍,你疯了吗?我是白行啊!”
“你不是。”冯七珍再次坚定道,“我已经想明白了整件事。”
她手中的刀没有放松,慢慢说道:“该从哪里开始说呢?就从我来到塔顶开始吧。”
“这里根本是一个幻觉,别急着反驳,让我想想,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进入幻觉的呢?大概是从我被红色的雾迷住?不得不说,一开始我是没想到的,直到,我没了胳膊。”
提到胳膊,肩膀处就又疼了一下,她顿了一顿,毫不在意地继续说:“开始我真的以为也许我要交代在这里了,一只胳膊突然就没了,血气散失的头昏脑胀,越害怕血就流的越多。所以情急之下,我抓了一把止血的药草,结果,你猜?”
白行这时也不喊冤了,只是定定地看着冯七珍说。
冯七珍略有点不好意思:“太着急了,把益母草当成了止血草。没有细看,直到拍到伤口上我才发现。益母草,活血化瘀,哦,别问我为什么带着益母草,最近身体上有点那个。但是,益母草居然能够止血,而且是那么一个大窟窿的血。不觉得奇怪吗?我当时已经觉得很奇怪了。你知道这让我想到了什么吗?”
“你身在幻境。”“白行”倚在楼梯的扶手上回答她。
“没错,然后我试着遗忘伤口,就真的不疼了。这让我确认我是中了梦貘的幻术。直到——你来了。”
她没有放松幻天刀,继续说道:“我之前已经考虑到这个幻术应该是从我中了红色雾气开始,它模拟了我的五感,欺骗了我的眼睛,不得不说,它几乎要成功了,如果不是因为那一点意外。”
“那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只是来上来看看你。”白行说道。
“的确,你几乎要成功了,也是就差那么一点点。”
“我?”“白行”问道,“我又做了什么让你误会的事呢?”
“你来了,就是这里最大的不对!”
看着“白行”渐渐恍然的脸,冯七珍继续说道:“如果,我是从红色雾气开始中的幻术,就不该出现楼下的你,你才是这个幻术里最大的问题!”
“只有你上过二楼的痕迹,我也没有提到过楼下还有人,梦貘的四肢一直被绑着,更不可能下楼见过你,所以,这只梦貘不可能模仿出一模一样的白行。”
“你一再提及我的伤口,让我感觉疼痛,反复想让我意识到自己已经重伤。但你不知道的是,我在看见你的时候就把一切想明白了,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幻觉。”
“或许更早,从我掉进这片树林开始,我是不是就已经进入了幻觉。所以,你也应该见过白行,否则不可能幻仿出一模一样的。虽然我仍不知道你是谁,目的是什么,但我现在已经想出了离开这个幻境的方法。”
“法术最核心的部分就是施法者,起初我以为把这只梦貘杀掉就能恢复,但现在看来,必须解决你,才能打破这幻境!”
“真是精彩啊!”“白行”鼓起了掌:“没有变成梦貘的盘中餐,没有被我的幻术迷惑。你说的没错,从你进入树林开始,我就为你创造了一个幻境,本意是想将你困在林中,但没想到你居然在树上戳刀,你可知——”
他露出手腕,上面有浅浅的疤痕,写出一个歪歪扭扭的“大”字。
“我以自身灵性做出的幻境,你居然将它暴力破坏,那么,我也要你的手臂作为补偿。”
”如果不是为了救这个小家伙,又怎么会让你怀疑到我?”
“可惜,你发现得太早了,不然还能多留你陪我玩一会。”
“好久,都没有人来了啊!”
“不过,如果你——
他还没有说完,一道强大的七彩光华就自冯七珍的刀上涌出,照的他眯起了眼睛。
冯七珍一直在等。
这一刻,她终于以幻天刀为介,以气机为引,牵动了自身。
她将平生灵力,融汇于一刀。
也只有这一刀。
这一刀必须成功,因为这样的刀她只能用出一次。
没有犹豫,在刀尖抬起的时候她就已经在蓄力,不然以她冯七珍的性格自然是打了再说,哪里会解释分析和站着听人啰嗦?
冯七珍做事,从来一往无前。
现在,她的刀,高举在头顶,光华四射;她的人,独臂而挺拔,发簪不知何时掉落在地,散开的黑发随着渐渐刮起的刀风而飘舞。
犹如天神。
她的身后,四季交替流转,一时飞花凋落,一时凝雨成冰……
最后四季全汇聚成一个漩涡,涌入幻天刀。
这是冯七珍用尽全力的一刀。
……
格啦啦!
像是镜子破碎的声音。
一道巨大的裂纹倒映在地上,像镜子一样剥离掉落,又消失不见。
面前的“白行”也消失了。
还有梦貘,只剩下银白色的链条空荡荡地落在地上。
随着这一刀,怪塔也在崩溃,之后是树林……仿佛是连锁反应,四周所有的景物褪去了伪装,
一切迅速的崩溃着。
漫天如同琉璃坠落,还原出本来的面目。
远处是山川河流,层峦叠嶂……
近处——
白行愕然的站在她的面前,距离她不到一尺。
这个该是真的了。
冯七珍心想。
她再也支撑不住的倒了下去。
在白行扶住了她肩膀的时候,她喊了起来:“啊!不要碰我的胳膊,伤口好痛。”
这是冯七珍倒下去的最后一句话。
看着怀里昏迷的冯七珍两条完好无损的胳膊,白行不由得陷入了思索——她说的这个伤口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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