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书塾出来盛如兰脚步轻快,心情极好。
明日,便是金明池重开的日子,盛家女眷也会一同前往观礼游玩。
她性子活泼,在家中每日读书、女红,十分不耐。
陆瑾,昨日见过一面她被气得够呛,生的是很俊俏,比她见过的所有汴梁才俊都俊俏,不过……
盛如兰拍拍脸蛋,告诫自己别被他的皮囊迷惑了。
笑面虎登徒子披上一张羊皮,就会真的变成绵羊?
“姑娘,嫣然姑娘托人送来攀膊,说秋社时忘记送与你现下补上。”
喜鹊提着书箱,小脑袋里一直想着中午的吃食肚子饿的不行。
“把新的攀膊带上,明日去金明池捶丸刚好用得上。”
盛如兰今个儿一件浅粉色的对襟襦裙,胸前的绣带位置还有个心形的小荷包,衬得她整个人越发活泼可爱。
“姑娘我看陆小侯爷人挺好的,人又长得好看,不像是个坏人。”
“你懂什么?”盛如兰轻哼一声,扬起下巴:“我看人一向很准的不会有错。”
喜鹊走在后面,听到她说这话差点没摔倒。
姑娘前年元宵灯会被人骗了钱帛,去年在御街又发了善心叫个孤老婆子骗了首饰,怎敢说她看人准的话?
盛如兰正在兴头上,越说越觉得自己厉害。
喜鹊不敢扫兴,只好耐着性子委婉的说道。
“姑娘,佛家常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说不准人陆小侯爷知错就改呢?”
盛如兰的脚步忽然停下,喜鹊没注意一下撞在她的后背上。
“姑娘你没事吧?”
她忙扶住盛如兰,想着可能是自己的话惹得她不快,便想说些话补救。
陆小侯爷?
喜鹊躲在盛如兰身后,就见着陆瑾站在树下,正望向她俩。
阳光自斑驳的枝叶间落下,为他的眉眼染上淡淡的光芒,少年骨相越发清俊。
“五妹妹,怎么走的这般快?”
陆瑾见盛如兰停驻不前,便主动走上前来与她说话。
“若不是府中小厮告诉我们近路,今日怕是要和五妹妹错过了。”
谁那么多嘴?
盛如兰左右瞧瞧没有旁的路,作势要转身离开,她与陆瑾半句话也不想多说。
本是心情大好的日子,盛如兰不想因为他不快。
待本姑娘哪天郁结,便和你好好算账,盛如兰为自己寻了个理由想要躲开他。
大概是陆瑾刚刚的模样太好看,又或许是他的眸子太亮,都让她想快快离开这儿。
“五妹妹等等!”
陆瑾的声音变得急促起来,又走近了几步。
“秋社那天的事情有些误会,我……我在府中迷了路才会误入花园边。”
他怕盛如兰离开,便忙继续解释。
“我听着你和喜鹊的话,以为府中女使偷盗财物,这才去看了一眼。”
盛如兰同喜鹊对视一眼,都有些心虚。
回忆起她俩当时的对话,确实像两个偷盗的小贼,她面上一红却不肯落了下风。
“小侯爷今日与我说这些,是想把你……把你做的事全都怪在我身上不成?”
“没有没有,我绝无此意!”
陆瑾样子拘谨的像个孩子,他从司墨手中取过食盒双手奉上前。
“这是……这是樊楼中新从扬州来的大厨所做樱桃煎,送予五妹妹权当赔礼。”
樱桃煎!
盛如兰杏眼中透露着掩饰不住的欣喜,下意识地伸出纤手。
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强忍着眉眼间的笑意,故意板起小脸来。
“小侯爷是个明事理的,既是误会希望以后不要再提起此事就好。”
瞧着盛如兰喜上眉梢,眼光不停地在食盒上打转,陆瑾越发觉得有趣。
“五妹妹放心,这件事我陆瑾绝对不会对外人提起。”
盛如兰摆了谱,满心欢喜地去接陆瑾手中食盒。
她的手指纤长白嫩,就像是水葱一般让少年郎见到后的心里痒痒的。
盛如兰心思放在食盒上,全然没注意到陆瑾的眼睛注视了她好一会。
“姑娘,我们快些回去吧,晚了大娘子追问起来可就……”
少女打了个激灵,一手拎着食盒一手拉起喜鹊从陆瑾身边走了过去。
秋日的空气中扬起一股桂花香气,让陆瑾呆呆站在原地失了神。
“桂花留晚色,帘影淡秋光。”
良久,陆瑾才低声道出两句诗词同司墨离开。
他那番神情是司墨从未见过的样子,司墨知道,公子是真的上了心。
公子是个端方君子,可盛家不过文官五品的人家。
广平侯府权势正盛,侯府大娘子又是个心高气傲的人,怎么看的上盛家姑娘?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瞧见陆瑾的神情后又生生咽了回去。
樱桃是初夏最鲜美的水果了,颗粒饱满,酸酸甜甜,自古以来都颇受欢迎。
不过樱桃的上市时间短,除了直接食用,人们还开发了很多种樱桃的吃法:樱桃酪、椒盐樱桃、樱桃酒……
唐朝流行吃樱桃酪,这是一种在鲜樱桃表面浇上一层冰凉的蔗浆或乳酪的甜品,非可皇公贵族很少享用。
椒盐樱桃,即将樱桃去核,蘸上椒盐,然后在表面过上面浆后油炸,可以作为一道下酒的小菜。
说到酒,樱桃酿酒也是一绝。樱桃去核清洗干净,然后一层樱桃一层冰糖,再倒入白酒,密封发酵两个多月就可以拿出来喝了,即便是女子也能饮上一小杯。
到了宋朝,樱桃煎已经成了广受喜爱的一道甜食。
煮以梅水,去核,捣印为饼,而加以白糖。
即以梅子水来煮樱桃,去核后捣碎,用饼模印成带有花纹的薄薄小饼,再加上白糖调味而食。
又因樱桃别名“含桃”,故樱桃煎别名“含桃煎”。
各地的制作方法大同小异,不过其中大额味道又因为地域不同有所差别。
盛如兰自小随父亲生活在扬州,吃食习惯也是如此的。
樊楼中的厨子是汴梁城中最最顶尖的一批,做出的果子自然也与别处不同,盛如兰宝贝着让喜鹊将食盒放到屋中。
待和母亲一起吃了午饭后,才急急忙忙地回了屋中。
“喜鹊,你没有偷吃吧?”
盛如兰和喜鹊凑到桌边,慢慢打开食盒,却见到里面整齐摆放着十几块樱桃煎,不禁有些疑惑。
“陆小侯爷也太吝啬了,堂堂一侯爵公子赔礼一点都不大气。”
喜鹊的眼睛滴溜溜转了几圈,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奴婢在等姑娘绝对连盒子都没打开,不过我倒是打听出一件事来。”
“什么事?”
看她神神秘秘的样子,盛如兰也来了兴致。
她捏起一块樱桃煎放进喜鹊的嘴里,又给自己捏了一块又好气又好笑。
“你个贪吃鬼,不吃果子就不说消息了!”
“刚刚我回来的路上遇见春叶阁的方娘子,身后还跟着成衣铺的掌柜。”
盛如兰秀眉一蹙,不禁好奇。
“前段时间刚添了新衣衫还不够,她们春叶阁的就是喜欢妖精做派!”
“姑娘,金明池上的侯爵勋贵世家公子极多,她怕是想攀附上哪家公子,才费劲心机张罗。”
提起盛芝兰,盛如兰立马来了精神,本就很大的眼睛睁的滚圆。
“她一个庶女还想同大姐姐一样,嫁入侯爵府不成?简直是痴心妄想!”
盛如兰与喜鹊边吃边数落春叶阁,不知不觉间将樱桃煎吃了个干净。
她瞧瞧空无一物的食盒,暗暗叹气,为什么陆瑾不多送一些给她?
秋日凉爽,昼短夜长。
万胜门,长乐巷,在夜幕降临之后一盏盏灯火亮起点缀出巷子间的烟火气。
林衡坐在老树下,手中还端着一本《论语》。
不过他的心思却不在书本上面,下午余府中来了人将为他挑选的位置和号牌送来。
位置是极好的,足见余府用了心。
靠近金明池东边的一处地方,能恰好见到池中水军操演与典礼盛景。
“公子,明日金明池会我们带多少银两过去?”
苏小小怀中抱着茯苓,细细盘算着他们的生意。
金明池开汴梁城中的百姓在获准后都可进入,东侧的一条街上遍布临时的饭馆、赌坊、典当行等等行当。
不过典当行中在此期间质押的物品,无论多少一到金明池开的日子结束,不管寄存了多少天时间,统统要全部典当和卖出去。
“带上沈大娘的刁斗,和你喜欢的小玩意儿去就好,其他的不必多带。”
林衡挑了挑眉毛,笑的随意潇洒。
“你不是说一直想去金明池玩玩么?咱们第一天不做生意。”
“真的?”
苏小小惊喜的抱着茯苓又蹦又跳,不知有多开心。
林衡舒服地躺在摇椅上,将书卷朝脸上一盖,心中在暗暗祈祷一切顺遂。
越是临近,他心中也是不安,便是平日最爱的诗书也不能令心神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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