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3.有客

李固走海回来第二天就到码头上下力又震惊了一帮人。码头上的人都知道走海一趟，挣回来的够一家人吃一年，可这李大郎可好！

才回来第一天就差点打杀了一家人，第二天居然又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来扛活了，这是个什么人啊？

昨天下午的事又在码头上传遍了，都说要不是里正求情，邻里苦劝，李固带着那个小子就要把人家一家人全部打杀了！这……这是个杀星啊！

又做了一场秀的李固在码头上地位再次提升了，一些抗盐包、瓷器的汉子和年轻的开始叫他“李大爷”了！

不是“你大爷”的大爷，大家懂的！

中午时分，镇子里的一个汉子到码头找到了李固，说是徐大带着三个人一起回了镇子，结果在镇子里转了一圈后骂骂咧咧的走了！

虽然来的有些迟了，但李固还是大方的给了报信的汉子20文钱，怎么说都是李大爷了不是！

下午收工回家的路上，李固也收到了一片“李大爷”的招呼声，越是靠近自家院子人就越多，人群“李大郎、李大爷”的胡乱招呼着，李固带着于渊笑眯眯的拱手回应。

四个人在自己家院门口跪着，三男一女，女的是徐婆，男的有一个没见过，应该就是徐大了。

四人见着李固回来就开始向着李固磕头。

“行了，都起来。”李固看了看院子里面，家里三个女人躲在厢房窗户后面伸头缩脑的。看着松了一口气，正晃晃悠悠站起来的四人，李固又出声了。

“于渊，回去拿你棍子出来，徐大，背上一棍，大腿一棍，打完叫他们滚蛋。”

说完就推开院门就朝堂屋走了，于渊应了一声就去拿棍子，徐家四人抖抖索索的在院门外站着，围观群众鸦雀无声。

站在堂屋里看着于渊抡了两棒，就听到“啊哟，啊”的两声，就见少年朝着徐家人挥了挥手，转身回来了。

李固自顾自的转身走到桌前倒水冲茶，唉，中老年男人这该死的喝茶习惯啊！

接下来的日子里，李固又开始了有规律的家庭生活。每天带着两个孩子早读、运动，然后去码头扛活，下了工上课，继续编教材。

于渊有底子，识字是不用教的，只是学习标点费了点劲，因为之前根本没有使用标点的习惯。

数学就学的极快了，多位数乘除法已经做的飞起，他自己也比较有兴趣。本来李固还想教点几何的，可发现什么正弦、余弦忘的一干二净就作罢了。

万历48年9月底的一天下午，李固正在码头扛活，大夏天可是够好受的，一船货刚刚下完，大家坐在阴凉处喝水、歇息。

小丫头满头大汗的的跑码头上来了，说是家里来客人了，找李固的！

看着上衣都被汗水沁湿的丫头，李固心里有些责怪两个女人，这么热的天万一中暑了怎么办？

家里有客人，找自己的？李固很纳闷，自己在这里除了镇子上的人哪还有什么熟人？看看日头也差不多了，干脆喊上于渊，把小丫头举上肩膀回家了。

居然是“牌子”董先来了！带着两挑礼物来的！

李固回到家时董先正一个人坐在堂屋的桌前喝茶，看来女人还是招待了一下。

“你是怎么找到我这里的？”虽然李固早都忘记了救董先的事，可是有熟人来访还是很高兴的。

“哈哈，你李大郎在这江口可有不小的名声啊，随意问问都知道你！”

两人也没有做什么客套，自自然然的就聊了起来。李固先给董先介绍了于渊和小丫头，至于什么关系嘛？含糊着说是弟弟、侄女，可真是不好解释！

董先对李固还在码头上扛活则表示相当惊奇，他可是知道李固上一趟在船上有270两银子收入的。

李固也不好解释，他只不过不想让身体闲下来荒废了而已，再说天天呆在家里能干什么？

两人就先聊了聊各自的近况，然后董先郑重站了起来向李固行了一礼！

“董先不是忘恩负义之辈，但船上的情况容不得我多做什么，我生受了大郎的救命大恩，却直到今天才来已是万万不该，可蔡东家也与董先有活命之恩，还请大郎见谅！”

李固在船上时倒是没有对董先的冷淡有什么看法，反而觉得董先的做法很得体。他董先虽然是船主的贴身保镖，但为了全船人的生命着想，船主把董先放到柴水船上是应该做的。

李固不过是顺手救了董先而已，如果随后董先对李固特别热情，就会显得他对船主先前的做法有意见，贴身保镖跟东家有隔阂这可不是什么美妙的事情！

“说什么恩情不恩情的，正好赶巧了而已，以后就不要提了！只不过我对你的诨号很是奇怪，为什么你会叫做牌子？”

不要再提最好的办法就是歪楼，李固自然而然的转了话头。可董先没有马上回答，却抬眼看了于渊一眼。丫头到家给董先介绍完就回厢房了，于渊也没地方去，就在堂屋陪着李固。

“这跟我亲弟弟没差别了，和我一起住在这屋里，我们俩都是没了爹娘的孩子，算是一起相依为命吧！”

想必是有什么隐秘的原因不方便给不相干的人听到，李固也是秒懂了董先的意思，也算是做了个自我介绍。

“我以前是团牌手，所以被叫了牌子！”

这可把李固难倒了，这么专业的术语李固表示听不懂啊！但又不好问。董先看出了李固的疑惑，接着说到。

“没出海以前我是……浙江总兵麾下中军旗长，善使团牌直刀，因为跟上峰起了间隙，争执时失手……逃去了海外，一次行船遭遇风浪沉了船，我抱着块板子在海上漂了三天被蔡东家捞了起来。”

呵呵，都是有故事的男同学啊！

“这个……牌子，团牌我好像知道，直刀么？我还真不知道！

对于别人的身世、经历李固真没有什么兴趣，这时代的悲惨故事比比皆是，明朝的军制李固也不懂，中军、旗长也不明白，估计是个小军官。

下级到了要跟上级拼命的地步，只有一个原因——被欺压的狠了！这样的故事环顾历史一点也不新鲜！

但在古代杀死上官好像如同造反，李固的记忆里大概是这样的。要是算作造反的话这董先的家人估计就……

“哦？来来来，我正好给你带了一把，过来看看。”董先见李固对自己杀官的经历毫不在意，顿时松了一口气，招呼李固去看他带的礼物。

好家伙，真是厚礼！一匹绸缎，一匹细棉布，鲍鱼、燕窝、鱼翅各一包，火腿一条，茶叶一包……这些东西就是在现代也算豪礼了！

只见董先从布匹里抽出了两把带鞘的长刀出来，一把李固很熟悉——太刀嘛，不仅在现代见过，而且在明朝还挨过一刀

另一把就不认识了，比太刀短，刀身是直的却比太刀宽了一倍，大约有七八十厘米长。

董先分别把两把刀抽了出来。

“这是倭人的长刀，锋利无比，斗殴或者近身对上无甲兵丁十分厉害，但战阵之上就没什么用了！”

董先拿着太刀给李固和于渊介绍，接着又拿起了另一把刀。

“这便是直刀了，又叫做环首刀，现今已没什么人用了！我家世代习武，流传下来的一直使这直刀。”

这直刀的样子非常象唐刀啊！李固在打铁的伙计那里可是见过很多的刀，有印象的不多，但对赫赫有名的唐刀还是印象深刻。

这直刀刀身、刀刃都是笔直的，只在刀身顶部做了个锋利的斜角，底部有个圆环，刀柄上细密的缠着防滑的皮条，握持着十分舒适。

据说太刀就是由唐刀发展而来的，但太刀过于狭长容易断，所以是不适合战争的，可看这把直刀就不一样了，虽然还是略窄了一点，但是刀背大约有一厘米厚了！

这直刀可刺可劈，但直刃刀的劈斩技巧就比曲刃刀要难的多了！这也是直刃刀退出历史舞台的重要原因。

那两个自炼钢铁打刀的伙计曾经介绍过，长刀的使用技巧主要就是劈斩，注意，不是砍！是斜向的劈斩，在接触到劈斩物之后就要顺势变成拉、划！

不是硬生生砍下去的。要是砍的话，先不说刀好不好，以人的体能来说是砍不了几刀的，因为砍进去以后还需要拔、抽，在战斗中任何多余的动作都是致命的！

曲刃刀优势就在于劈砍时因为曲刃，使用者只需要轻微收小臂刀势自然就变成了拉、划。而直刃刀就需要手臂、手腕变化发力来改变刀势，需要使用人对距离、力量进行更精密的控制，使用难度大！

最后两个伙计总结到，古代在宋朝以后，但凡使用直刃刀必是高手，因为不经过长期练习根本就用不好！

李固、于渊两人轮换着拿着两把刀仔细的观看，还顺势比划两下，感受下重量。

“我看大郎你身高力大，拳脚也是厉害，可走海一旦遇到争斗拳脚就没什么用处了，因此送你两把刀，你要是愿意我也能教两手。”

愿不愿意？必须愿意啊！这年代不会点武术生存相当的难啊！当初要不是也防刺服可不就交代了！

“好啊！那牌子你可就要在我这住些日子了！”

董先现在必然是通缉犯了，还是全境通缉的那种，这名字想必也是假名，不如外号叫着算了。

“我拖延到今日才来就是要陪着东家处理些事，这次来本就是想多跟大郎你亲近亲近的。东家11月还要走一趟倭国，也特意让我来问问大郎还走海不？”

“去，正好跟你多走几趟！”

这倒是意外之喜啊！李固继续在码头扛活一是打熬身体，了解明朝的货物、运输情况，再就是看看还有没有出海的机会。

上次下船也没人招呼他是否还有下次，原来是在这里等着那！

既然董先掏了一些自己的家底说出来，李固也把自己编造的身世和于渊身世讲给了董先，三个有故事的男同学顿时大生亲近之情，一下就亲密了起来。

怎么练刀那是董先的强项，但要如何锻炼身体，十一年健身男李固自认在这个时代当属第一！

于是董先准备练刀需要的物件，李固开始制定三人健身计划，扛活就可以不去了，正好也带着于渊系统的锻炼身体、学习刀法。

晚饭时给董先介绍了高家的女人们，亡命天涯的汉子果然也没对这个奇怪的家庭有什么反应，只是两个女人坚持不一起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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