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枝,海棠花,是开了吗”。周身带血的清冷女子匍匐在肮脏的泥地里,挣扎着望向了灿然绽放的那一树海棠。
四年后
早春的时节总是清冷,就连那夜半时分的风雨,来的时候也不声不响,没有丝毫预兆。
些微的凉意透过了有着缝隙的珠窗,渗了进来,床榻上睡得不安稳的叶怀笙拢了拢臂膀间的锦被,瑟缩的蜷了蜷身子。
凉意过甚,虽说身子上有着厚实的被子,可这露在外处的面颊,却是遭了罪了,温热的手掌放上去,都被凉的一颤。
叶怀笙坐起身来,披了件鹤裳,睁着惺忪的睡眼走到了珠窗旁,透过花纹繁密的窗棂,瞥见了一树灿若红霞般的海棠。
这一夜春雨落尽后,沉寂了一个冬日的海棠树,也绽开了点点花苞,叶怀笙看的出神了,如同柔荑般的纤纤玉指不自觉的抚上了透着微光的窗纸上,细细摩挲。
洒扫庭院的侍女不经意间看到了那窗扇后的一抹身影,赶忙将手中的物什搁置在了一旁的青砖地上,双手搭在身前,恭敬行礼:“阁主,您醒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叶怀笙一惊,这才回过神来,她将抚在窗扇上的素手放下,对着屋外那模糊的人影吩咐道:“春茗,来把珠窗打开吧,我想看看这海棠”。
“是,阁主”,名唤春茗的侍女从屋外的窗沿下拿起略微潮湿的叉竿,顶在了珠窗的下檐处,刹那间暗香疏影含苞待放的海棠,落在了叶怀笙的眼眸深处,荡起一片涟漪。
四年前,也是这般的一树灼人海棠,却被众人鲜血染的猩红,就连弥漫天际的红霞,也被它的触目惊心遮去了风华。
这已经是第四个年头了,少主,你究竟在何处啊,怀笙遍寻九州,可却依旧没有你的丝毫踪迹,即使执掌仓期一阁,手握生杀大权,却也终究不过是虚妄罢了。
一阵凉风吹散了叶怀笙眼里的晶莹,却拂不平她心里那窟窿大的愧疚与挫败。
“阁主,可要盥洗,还是再休息一会”,春茗小心翼翼的问着,生怕惹恼了这看似弱不禁风的叶怀笙。
江湖中人尽皆知,仓期阁阁主叶怀笙,心思阴沉,手段狠辣,自从四年前仓期阁前阁主被贼人杀害,少阁主不知所踪后,她便登上了阁主的高位,自打那以后,仓期阁便如同阎罗殿一般,让人避之不及。
“不睡了,再睡武林那帮莽人怕是要取了我的项上人头了”,叶怀笙嘴角轻蔑一笑,这让原本心头就有阴云的春茗更是不寒而栗,只得僵硬的吐出一句:“阁主说笑了,那春茗便下去准备了”。
叶怀笙略有烦躁的挥了挥手,迤逦的眼尾满是惆怅,看着春茗如获大赦般离去的背影,苦笑的呢喃着:“我原是这般吓人啊,就连身边之人,也皆对我避如蛇蝎,实在是悲凉”。
微风携着春泥的清香,掠过了叶怀笙略显杂乱的发梢。
修正堂里,仓期阁内的四位宿主皆安立两旁,噤若寒蝉。
叶怀笙坐在上位,揉着眉心,面色不善。宿主们被这低沉的气氛压的喘不过气来,鬓角细密的汗珠聚成一滴,缓缓滑落。
“此次招暗准备已过了十来日,你们居然还连地方都未曾选好,难不成这种小事都需我亲自来把持,那我要你们这些个宿主有何用”,叶怀笙长袖重甩,连带着桌上的琉璃茶盏也遭了罪,皆落在了地上碎成了棱角分明的薄片。
宿主惊慌失措,腿齐齐一软,跪倒在地,颤抖着的肩膀预示着他们内心无可比拟的恐惧,此次办事不力,若是按照仓期阁里的规矩,怕是要断指为惩的。
叶怀笙向来较为看重的朱雀宿主顶着压力颤着声音开口:“阁主再给我等一次机会,我等定然不负使命”。
她知道,此刻若是再不开口,等到叶怀笙火冒三丈之时,怕真的不是断指便可以轻易解决的了。
其余三位宿主听了此话,连忙应和道:“烦请阁主再给一次机会”。
“几日”,叶怀笙如同往常一般不夹杂丝毫感情的冰冷声音,让他们的心颤颤歪歪,就是不能安定。
宿主们胡乱的张望着彼此,最后目光凝聚在了朱雀身上。
叶怀笙看着底下不成器的三人,愤恨至极,却又不可随意严罚惩戒,只得讥笑般开口:“你们四人除却朱雀,皆是堂堂七尺男儿,怎的现如今还要她一个女儿家为你们出头,岂不可笑至极”。
这番话下来,原本已经想好说辞的朱雀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叶怀笙心思向来难猜,此时仿似是为她鸣不平,可这内里其实是想借其余三位宿主之手打压自己。
朱雀堂已成了四堂之首,无论是暗杀亦或是侦查,都甩了其余几堂好几条街,因此堂中之人总多了几分自傲。
现如今需其余三堂将朱雀制衡,方可得平衡,虽是个人尽皆知的道理,可她这心里,依旧是膈应的慌。
“阁主,三日便可”,朱雀这次心里暗自拗着,不愿任由叶怀笙掌控,平日里于她面前的怯懦不知为何突然间的荡然无存,竟无视了方才叶怀笙的那番言语,径直开口。
听见朱雀的声音后,叶怀笙的面色瞬间冷了下来,连方才的那抹讥笑也都消失殆尽,目光如鹰般死死的盯着强装镇静的朱雀:“那好,便是三日,你们先下去,朱雀留下”。
其余三人皆在心里为朱雀默默祈祷了一番,她方才的举动,与当众顶撞叶怀笙有何区别,如此胆大包天,也不知会如何处置。
朱雀用余光瞥见了身旁之人一个个离去,不禁冷汗直冒,怎的今日突然如此糊涂,做了这等置自己于死地的糊涂事。
“朱雀,你是知晓的,我最是厌烦痛恨想要妄自为大的蠢货,你平日里虽说孤傲了些,可我念着你的本事,未曾多做责怪,可现如今,你是想要取我而代之吗”,叶怀笙细细望着指尖的豆蔻,丹朱色的指尖鲜艳欲滴,令人生畏。
“阁主,朱雀从未如此想过,取而代之朱雀怎敢,阁主,是朱雀一时糊涂,乱了脑子,求你放了朱雀这一次吧”,朱雀声泪俱下,伏在地上,泪水冲湿了浅淡的胭脂,额角的碎发被泪水结成了一缕一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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