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线索

冬日里白炽温暖的光从半开的窗直射进小楼，小楼掌柜倌许的手捏着一本书的边角，无力的覆盖在自己的身上，他闭着眼睛打着瞌睡。

些许光斑落到人偶的黑袍上，昏黄的烛火落在这阴暗的角落下，将人偶的影子映照在墙体跟地板上。

宁沁扶着楼梯的扶手向下走，从楼梯这个位置看便能发现那冬日的阳光落在倌许的脸上，让这个在她面前表现得有些恶劣的掌柜看起来有些像个孩子。

火炉里的火像是有精灵在控制，有跳起的火星，还未落到在旁边午睡的倌许身上时便已经熄灭，这火也不知道燃烧了多久，也不见倌许往里边添加柴火，却能不停燃烧下去。

最令宁沁感到惊讶的却是角落的人偶，这人从他们到来直到现在还坐在椅子上，也不曾见过她吃饭，甚至她连动都没动过，宁沁开始怀疑她不是个人。

早晨吃完饭后宁沁也想过要不要先问有关于陆子冈的消息，但后来想了想后，她觉得如果先问了陆子冈的消息，他们睡觉也就不会安稳了，不如等先睡会觉再问。

宁沁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确信这小楼的掌柜知道陆子冈的消息，她是一个观察非常仔细的人，据她所了解到的陆子冈，掌柜手里的手炉必然是陆子冈做的，毕竟那玉是用刀刻的。

当然，也不能否认这世上还有其他人能用刀削玉，不过能雕刻得这么精美的人少之又少，所以她才说只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

就她了解到的，在许多年前，京城曾来过一位少年，这位少年访遍各位牵丝大师，后来曾带着自己制作的人偶在京城最为著名的梨园内登台，那一场是少年的第一场，也是最后一场，在这之后他便离开了京城。

当时宁沁的父亲刚好见证了那场登台，回来后便一直对那人偶念念不忘，后来才慢慢的恢复。

据说看过那场表演的人都对那人偶念念不忘，经年之后再回想时依旧记得那人偶的模样，宁沁想了一会儿，觉得如果那人偶的主人还活着的话，技艺大概也能跟陆子冈媲美了吧。

其实宁沁总觉得这人偶的主人有些梦幻，也不知是真是假，虽然有那么多看过那场表演的人替他证明，可宁沁没亲眼见过都当他是个虚构的人物。

大概类似于神仙？

陆子冈的雕刻品她是亲眼见过的，虽然不是犯上作案的那一件雕刻品，但总的来说陆子冈的技艺确实令人震撼，尤其是他那微雕的技艺。

这次若不是有人告发他的话，说不得他这辈子都不会被人发现有这么胆大的动作。宁沁不得不佩服他的胆大与技艺，不过该抓的人还是得抓。

宁沁放缓了走路的步伐，让自己的脚步声不会吵醒正在午睡的掌柜，她坐在掌柜对面的椅子上，丝毫没有察觉到这张椅子陆子冈也坐过。

毕竟她虽然是个捕快，但她同样也是一个人，想要追查到某些线索，也得有蛛丝马迹留下才行。

若是某些嗅觉灵敏的动物的话，在进门的那一刻便已经闻到气味了，所以说，动物在某些方面比人要灵敏得多。

这个也说不准是不是人类退化了，或许是时代变了，这个时代的人已经不需要那些能力了，所以就被遗弃。

倌许对周围环境变化还是很敏感的，早在宁沁下楼时他便已经察觉到了，只是乏意未消，闭着眼睛打算再睡会儿。

谁知道宁沁在下楼后直接往这边走来，甚至还坐在自己的身旁，这大概是要来找自己问话了，好麻烦，他在心底暗啧了一句。

他都能感觉到宁沁那双英气的眸子正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自己，无奈下，他只能睁开眼睛去回应宁沁的眼神。

“有事吗？”倌许问得有些无可奈何。

“那自然。”宁沁明媚的脸上满是笑容，她挑了挑眉，问道。“你认不认识陆子冈？”

“认识。”

“他人呢？”

“离开了。”

“那你知道他往哪边走了吗？”

“知道。”

十分简洁的对话，宁沁问什么倌许就答什么，绝不多说一句，仿佛多说一句就会多耗费一把力气似的。

宁沁果不其然的点点头，她指了指倌许抱在手里的手炉确信的说道。“这东西就是陆子冈做的吧？”

“怎么？这也要管啊？”

宁沁摇了摇头，略微怀疑的说道。“传闻陆子冈在每一件雕刻品上都雕刻有自己的名字，你这件说不定不是……”

“我这件必是真品！”倌许直接打断宁沁的话，他知道宁沁怀疑自己在胡说，所以想要刺探一下真假。

倌许将手里捧着的手炉塞到宁沁怀里，翻白眼说道。“椅子上，自己摸。”

听这话宁沁颔首，用自己长茧的手在椅子上摸索着。

倒也不是怀疑，只是当捕快的，不能只听信一人之词，所有的言论都必须要有证据来支撑，否则就容易抓错人，而放过了真正的犯人。

宁沁能当上六扇门捕头，可不仅仅靠的是背后的关系，能力和手腕一样都得有，再就是她任侠的性格。

她就像一束光照在被欺压的人们身上。如果说李长年的光属于明处的太阳的话，宁沁的光就像暗夜里的月亮，人们察觉不到，但却是一直在保护着他们。

手指在光滑的手炉表面滑过，椅子上无人，宁沁摸得很仔细，她看了倌许一眼，发现他满不在乎的回了一个眼神，随后说了句。

“微雕。”

宁沁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她知道这掌柜的有些能力，可却没想到他能在雕刻细致的雕刻品上摸出微雕的字。

若是宫里的人有这能力的话，陆子冈当场就被抓了，哪里还需要自己跑这一趟。

在某一瞬，宁沁的表情发生了变化，大概是有惊喜的，惊喜之余还夹杂着对陆子冈的赞叹。

她收拾收拾表情，略带着像是官差的威严之类的严肃表情，向倌许问道。

“能告诉我，他往哪边离开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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