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相争

人们这一辈子为的都是什么？

为了骑在别人头上作威作福？

为了酒池肉林歌舞升平？

还是为了高高在上肆意妄为？

亦或是为了辉煌绝伦得到无数人的钦羡嫉妒的眼神？

柳梦楠看着眼前各大门派精英你来我往、互不相容一副都对着所谓大禹降下的传古秘籍志在必得之势，他的耳边渐渐回想起自己刚拜入师门时，师傅背对着自己所问的一句话。

“天机门向来只收一人，你要入我天机门，老夫问你，你修仙，所为的是什么？”

自己当初没能答上来，现在，自己依然未能猜出个结果，可柳梦楠知道，以自己的修为，七情六欲、大风大浪、潮起潮落自己已然经过，这一辈子，曾经为了红颜一怒之下只身闯入幽州八进八出，擒龙伏虎犹如探囊取物，一套天机心法冠绝天下少有匹敌，禹王面前也未曾弯下过腰来，当时风光何人可比？别人所渴求的一切，自己都稳拿在手。

可到头来，他才发现那些都不是自己想要的东西，他自称天机仙人为无数人解疑答惑，却最终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红颜老去、韶华渐逝，他退出江湖十数载安身于夹门关做一个酒肆小二，一边想着自己修仙到底所为何事，一边为投店旅者收拾饭菜床铺，却发现得到了许多平时得不到的快乐。

看着那些相互争吵讥讽的众人，柳梦楠忽然笑了，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发笑，也许是嘲笑他们的无知，也许是嘲笑自己的过去。

门边渐渐走进三个人来，为首的正是顾青琦，紧跟着的便是一脸冷色的灵雎与踟蹰不安的子虚。

“她……她是……”“幽州妖女！”“顾青琦！”众人惊愕无比但却口中皆无好话，只有店角一个面色黑黄的少女看着顾青琦身边的猥琐少年微微颤抖。

灵雎扫视了众人一眼后森然道：“一群垃圾！嘴巴给我放干净点！”登时不少人都慌忙闭嘴不言，只有包云华、云中海、莲生等各派强手自顾含笑不理。

“子虚，你小子果然越来越成气候了……”一声干笑忽然发出。子虚听到这声音后浑身一震慌忙低下头心中暗骂：“他姥姥的龟蛋的！不怕人撞鬼，就怕人撞邪！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怎得这么凑巧在这碰上了蜀山的人！还他姥姥的是蜀山的执法长老陆师叔！完了……这下……”

此时躲在店外的一名天龙帮弟子看着子虚忽然叫道：“这小子不就是与丹青合伙劫走姚掌门爱女的那人么！”此言一出，在座皆惊，钱似锦与云中海一听此言相互对视一眼，二人眼中尽是笑意，这时若是拿下子虚不但能做黑蜀山，而且还能卖给姚岳峰一个老大的面子，从此归墟、昆仑、灵虚便能结为同盟，下一届六派会盟蜀山说不得便要被挤兑开了。

陆成松怎不知他二人所想，只要自己先把子虚带走，到时候带着子虚有理说理，没理赔礼，不行便当着姚岳峰的面让子虚自刎谢罪，蜀山与灵虚也算是解了误会。若是让钱似锦与云中海拿住子虚那到时候可是就有理说不清了。当下喝道：“孽徒还不跟师叔回去受罚！”言毕拧身而上双腿犹如脱兔一般走了个奇怪之极的路线朝着子虚抓去。

云中海与钱似锦怎容陆成松得手，一人运起先天功力去截陆成松，一人则冲着子虚直扑过去。在座众人一见三位高人出手顿时大壮其胆，子虚现在便如一块人见人争的宝贝，谁都知道抓住此人交给灵虚自然有说不尽好处，当下连什么禹王的秘籍也暂且放下，纷纷亮起兵刃朝着子虚而去，只盼的浑水摸鱼拿到这“宝贝”。

子虚一见这阵势吓得便要抱头鼠窜，顾青琦却伸出一只手拦住他微笑道：“怕什么，奴家既说要保你无事，你便无事，一群江湖宵小，有什么可怕的？看姐姐抓了他们给你做马骑。”钱似锦截住陆成松两人已然交手，云中海腰上长剑弹指而出一道剑芒凌然爆射只将顾青琦三人团团笼罩，正是昆仑绝学——一剑化三清！

这招一剑化三清，一剑既可化出三招不同招式，每招都是让人防不胜防的狠招，若挡住第一招，后两招便极难招架，势必被长剑封喉呜呼毙命。这招剑法凌厉非凡乃是昆仑派最上乘剑法，只有长老以上才能研习。

众人见云中海抢得先机不由得大为惋惜，眼见剑芒已出那三人便要被绞成肉泥，云中海也是心中大喜，正当得意之时却见黑光一闪，一道残影快的叫人看不清楚竟生生从自己剑芒缝隙之中钻了出来直扑自己喉间！云中海大惊失色，不等招式用老慌忙收剑使出一招“横锁昆仑”挡在自己身前，只听叮地一声，剑身恍若被一块巨石砸中一样震得他手腕发麻，眼前一人面带口罩长发微飘，正眼光阴冷地盯着自己，他手中的两只玄色短刀架在自己脖颈之处，好在云中海及时收剑挡住，不然的话此时已头落刀下……

云中海额头冷害聚出，暗道自己低估了对手，险些身首异处。灵雎冷冷盯着云中海淡淡道：“滚。”云中海大怒之极，心道自己无非是求胜心切被这人偷了巧，当下破口大骂：“妖邪之徒，投机取巧，有种再接老子一剑！”灵气运起一剑弹开灵雎短刀便要再上，却觉身后被谁拉了一下，回头一看正是捂住口鼻的钱似锦：“云长老，有毒！”云中海这时才觉闻见一股淡淡的甜味急忙闭住口鼻，运气排毒。

此时只听一片刀剑坠地的叮当声，除了各派长老与天机仙人或是离得远没能出手的人安然无恙之外，其余妄图浑水摸鱼之徒皆是纷纷倒地七窍流血！但见顾青琦连动都未动，已使众人死伤满地，各派好手见了此景均不敢再轻举妄动，子虚这才明白顾青琦这名列大荒三大毒师之人的厉害。

顾青琦咯咯一笑扫视众人娇声道：“哎呀呀，奴家纵然是长得漂亮，你们也不用都跪下躺着吧？”说完对子虚柔声道：“你看哪个顺眼，咱们把他抓过来当马骑。”她当着江湖众人对子虚语言亲昵，心意也是想收子虚入门，让这些人对他误会更深。子虚怎么不知？但看云中海等人黑着脸看着自己，陆成松也是盯着自己嘿嘿直笑。

子虚也怕说些驳面之话激怒了她自己小命不保，只得笑脸相迎道：“仙子姐姐手段盖世，只是小子年幼之时曾被马腿踢过，伤了身体，从此便对驴马之流恨之入骨，多劳仙子姐姐费心了……”

此时蓬莱长老包云华与瑶台莲生看着坐下中毒呻吟的弟子均是怒不可遏，钱似锦看着陆成松笑着挖苦道：“果然是蜀山调教出来的好徒弟，竟把咱们都比作了驴马之流。嘿嘿……厉害，厉害。”陆成松回敬道：“哪里哪里，比不过钱兄，大敌当前不去联手抗敌，还来动我这把老骨头……便是驴马也比不过你了……”钱似锦大怒：“混蛋东西！你当我们归墟怕了你蜀山不成！”二人顿时便你来我往口水四射恨不得把对方活活骂死，包云华与莲生刚要劝阻，云中海秉着宁死不卖队友的态度也加入了口水战，酒肆之内顿时口水漫天。

大家且看归墟长老钱似锦，领受归墟门下众多权势贵族子弟，学的一手官道谩骂技艺，口舌刁难、指鹿为马、含沙射影之术已成为归墟门中第一人。眼下与蜀山长老正在进行一场斗智斗勇的口舌对决，但毕竟年岁虽不如陆成松，经验不及，渐落下风。

再看昆仑长老云中海，自幼混迹江湖，调教弟子之时少不了冷言冷语、言辞讥讽，精通指桑骂槐、秽及先人之术，但凡是他调教出来的弟子均能与骂街泼妇一战！也算是昆仑之中骂道魁首，如今与钱似锦两人互相配合、双剑合璧，弥补了钱似锦经验不足的弱势，两人犹如说相声一般有捧有逗，骂到酣畅之处肢体配合、或哭或笑、表情丰富，已渐渐搬回局面与老油条陆成松战成平局！

至于蜀山长老陆成松，世经百态，又是蜀山的执法长老，言辞考究、洞察秋毫、时张时缓、拿捏到位，出口之时既不失执法长老的威严又能到达到发人深省的目的，具有极强的教育意义。与钱似锦、云中海的这场口舌酣战，以一敌二、从容不迫尽显长者风范，你说我娘，我言你爹；你说我先人，我道你祖宗；你骂我家大黄狗，我讽你家老母鸡；你骂我家大槐树，我笑你家烂篱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应对自如，时而挑破离间时而语重心长，只是年岁已高、口舌渐缓，时不时要扶正假牙浪费宝贵的比赛时间。

而这蓬莱长老包云华只知道修道养身，时常教导弟子行事做人要有君子之风，这次奉掌门之命前来争夺禹王秘籍，在这场精彩激烈的骂战之中只能赔笑，偶尔蹦出两句：“何必呢？”“何苦呢？”“大家都是朋友……”时不时发出两声：“唉……”在钱、云、陆三人的骂战之中恍若未有此人，拙劣之极！

瑶台长老莲生，身为女子，谩骂之道本该是她的拿手绝技，却整日只知道修炼修炼再修炼！只以修为高低、相貌美丑作为评判弟子的唯一标准，眼下只听得三人口中微微透露出一点生殖、母亲、交配等方面的词汇便面红耳赤、娇怒踟蹰，只能红着一张脸背过身去只当充耳未闻，简直弱爆。

如此惊人的场面顿时让灵雎深感自惭，自己骂人只会单单一个滚字，与这三人比起来只觉得自己远不配的那妖邪之人的称谓，当下暗中下定决心回去之后要苦练谩骂之技，做一个名正言顺的妖邪狂徒。

顾青琦则深感无趣，听得三人越骂越乱，借古讽今、追根寻据只把女娲、伏羲等上古神人都喷了出来，索性坐在一边喝起茶来，倒是子虚欣喜异常只觉进入了一个开阔无比的新天地，认真听着三人骂战，一到精彩之时便忍不住笑上两声或是叹上两句，时而思索三人言辞内涵牢记心底用作今后阿谀奉承溜须拍马之用。

顾青琦与灵雎正暗中讥笑三人内讧放松警惕之时，忽闻钱、云、陆三人骂声哑然而止，分别化做黑、白、蓝三道残影冲着顾青琦夹击而至！速度之快堪比流星瞬逝！这下变故突然之极，便是天机仙人也没能料到此节，顾青琦与灵雎万没想到这三人正在骂的酣畅之际竟会同时停手犹如商量好了一般又如此默契地同时出手！而且三人所站方位、所用功法相互弥补无法可破！

只是在转眼之间，钱似锦的铁爪、云中海的剑芒已抵住顾青琦喉间，只要她稍有异样之举便在瞬息间将她毙命！陆成松则以旋天大法带动周身灵气将灵雎死死封住，不给他回救顾青琦的丝毫机会！

顾青琦凝视着眼前钱、云、陆三人冷声道：“三位真是好手段，知道奴家用毒厉害便装作内讧放松奴家警惕再同时动手……想来打一开始就演的一出好戏。”

钱、云、陆三人同时恨声道：“放屁！”“老子一开始就是准备骂他！”“两个无知小辈怎知其中内涵！若不是老夫暗暗点破此节，他们还在跟傻子一样与老夫纠缠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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