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道山的生活很枯燥乏味。最难受的莫过于这里没有太多的肉类可食,亦没有香甜可口的糕点,利妙斯歌伏在桌上盯着那只光了的盘子很久。他想念家里的那些美味肉食和糕点了,以及仆人侍从的细心服侍。
利妙斯歌将空了的盘子拿去后边的灶房,那边有一片林子,栖息着几只乌鸦。有个老人坐在林边的石台上,捧着个旧陶碗,念念叨叨。利妙斯歌看了会儿,那些乌鸦也不凑近他,自顾自吃着撒在地上的食,振振翅飞走了。
“一个孤独老人对着一群乌鸦诉衷情,这可没什么好看的。”
利妙斯歌撇头一看,布洛海正蹲在他身边。
“看过《龙骑士》吗?骑士打败了巨龙,救出公主。还真是美丽啊!”
利妙斯歌愣着不说话,实际上他有些警惕他。至于什么龙骑士,他是一点儿没看过。
布洛海唠唠叨叨说了一堆,发现小家伙并不理睬他。布洛海扭头看去,小家伙正看着那些啄食汲水的乌鸦,但还是能看出他神情些许的不自然和警惕,布洛海噗的一笑:“是耶顿跟你说了什么?”
利妙斯歌道∶“他让我多看看。”
布洛海懒得追究:“漂亮少爷,要不要跟着我学剑?可以变得和龙骑士一样强大。到时候你就能骑着你的白马去找你的公主了。”说着布洛海自己却沉醉其中,微眯着眼,神情思慕,“那一定很浪漫!”
利妙斯歌愣了愣,不敢置信。他是想像契有兹那样强大,也明白布洛海作为古森庭的巨头必然很有实力,利妙斯歌想到他们第一次见面看到的那柄剑。利妙斯歌雀雀欲试,但想到耶顿说的话、布洛海来到少道山的目的,利妙斯歌心念坚决想摇头。
耶顿走过来:“跟着他学剑吧。不要辜负了你的梦想。”
布洛海早知道耶顿到来,看着惊讶转身过去的利妙斯歌,故意笑道:“小耶顿,你要不要也跟着我学剑。”
“我只会是魔法师。”
布洛海笑了笑:“获得紫罗兰魔法勋章的魔法师,还真是厉害!”
利妙斯歌耳朵竖了起来,紫罗兰勋章?顶级魔法师!
耶顿低头看着张大眼睛的孩子,柔声说道:“孩子,过几日我们去趟葛丹郡。那里有很多病人需要我们救治。”
利妙斯歌回过神来,望着微笑的教父,高兴点头:“嗯。”
布洛海只在下午去看他,吃过下午饭半个时辰,布洛海会从灶房拿只羊腿,坐在崖坪那块光滑的石头上慢慢啃着,时间没有规定,有时长,有时短。他让他虚握住剑,回旋舞,倒刺……有时叫他去崖坪拔剑,被他叫做罚罪。利妙斯歌用尽力气无论怎么去拔,那剑都纹丝不动。利妙斯歌怀疑,那天他只是随口一说。这和布兰廷的方法差不多,都是让人劳累的活。索性他也不再拿着铁球自己练了。下午经常拿着从费米那儿借来的魔法书籍认真翻看,记笔记,偶尔会去请教教父。从教父的闲谈中,他知道布洛海也是一位很高级的魔法师。不过利妙斯歌从来没有问过布洛海魔法上的问题。
利妙斯歌有些不开心,拔剑回来的他坐在凳子上,两手交叠,趴在那本他并没看几页的小册子上,看着桌上的玻璃球。心神沉浸。似是刚下过雨,地面还是湿漉的,街道上的人少了很多,远不如前些天热闹。他眼熟的小姐少爷大多在家中,俯首案前看书写字打盹儿。或在店铺工作的店员也都懒洋洋的,没什么干劲儿。
至于那些个破落街道,倒是没什么变化。他可一点儿也不喜欢那种地方,看起来又脏又臭,没有生气。利妙斯歌瞟了一眼,目光又移向别处。
也实在没什么好看的。风景再美,无人欣赏,总归没有意义。
大概是他们不喜欢阴雨天吧,他也不喜欢。今天的天气阴沉沉的,好似要下雨般。狂风猛烈刮着梧桐树的叶子,从这儿看过去,还能看到地上胡乱翻卷的青翠叶子。天边大片大片乌云,笼罩着少道山。
利妙斯歌不看玻璃球了,走到窗边站在凳子上看着窗外。那棵梧桐树挡住了他太多的视线,布洛海的那间小木屋则在那尊雕像后面,完全被挡住。利妙斯歌看着雕像的侧身,想起来那是圣父瑟拉。
盛京城的城门广场也有。他们离开的时候,其伽就站在雕像下面向他挥手。
利妙斯歌笑了笑,其伽呀!
利妙斯歌看向右边,那边的旧塔没有多高,不像盛京城的那座尖尖白塔,高高耸入云天,顶多比他在的这间建筑再高两层。利妙斯歌又想起教父的话,旧塔里有个一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孩子。
少道山人很少,利妙斯歌见过的仅有十七人。然并没见过这样的孩子,最年轻的是一个费米的年轻人,二十岁左右,住在一层。白日会在旧塔一层,和一群老头子研究着什么。
利妙斯歌觉得应该去看看。在转身准备跳下凳子的瞬间,利妙斯歌的余光瞥见那片空地有位老人,狂风吹卷着他的长长白发和胡子,黑袍鼓起。
老人背对着他,一头卷曲长发几乎快到腰间,头上顶着一顶黑色小毡帽,利妙斯歌思来想去,并没有见过这位老人。
白天除过吃饭,一向不出旧塔的费米也走了出来。站在老人身边,似与他争辩什么,说话愈来愈大声。费米大叫,老师,你不该这样!还听得神启二字,应是为了《神启》里面的某些论点而争论。
利妙斯歌突然明悟过来,那是阿勒斯,他就是阿勒斯。利妙斯歌急忙跑下楼,待他跑到空地,可老人却不知何处去了。费米也已经走回旧塔门口。
利妙斯歌追过去,急急问道:“那是阿勒斯大人吗?”
见费米怏怏不答,利妙斯歌又道:“我看见你们了。你们在说什么?”
利妙斯歌便又往旧塔二层跑去,他准备往上都去看看。教父说了他可以去任何地方。利妙斯歌望向暗沉沉的通道,教父青睐的孩子在里面吗?善良?勇敢?真诚?带着浓烈怀疑利妙斯歌小心翼翼走了进去,他要出其不意看看他在干什么,才不想被他发现。
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利妙斯歌一眼便看见了蹲在地上的孩子,不知在摆放着什么。利妙斯歌好奇走近一看,他身旁放着一堆多米诺骨牌,时不时他会拿走一块。他面前摆放好的占据一大块地面,与利妙斯歌他们的摆放方法不同,他的是由多种图案结合在一起,形成一幅完整的画面,有房子,有马匹,有人……正在摆放的隐约是一朵花的形状。孩子摆放得极其小心,每一步都很慢,块与块间的距离肉眼可见的相等。
孩子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利妙斯歌的到来。
看着地上精致有序的图案和孩子不停的双手,摆放这种东西,应该要有很强的专注力。很自然的,利妙斯歌想到某天下午,在公爵府的某个空房间,他照着伊蓝的吩咐,一圈圈摆放多米诺骨牌。他心神沉浸,很认真很认真耐心地摆放,差不多一个下午的时间,他自认为不错了,可伊蓝还是罚了他抄写书籍。
利妙斯歌有些不服气,他不相信这个孩子能坚持比他还长的时间。
这个孩子大概还不知道,叶斯家族的小少爷已经把他列为了二号敌人。
利妙斯歌站了很久,瞧着孩子慢慢挪动步子,麻衣袍子随着在地上拖动,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
又是一个新的图案摆放完成,竟然是他熟悉的鸢尾花,那个孩子似乎没有任何泄气的迹象,动作依然那么慢,那么的一丝不苟,块与块的距离也没有变化。
利妙斯歌看着已经移到他斜后方的孩子,忍不住问道:“你能摆放多少块了?”
孩子依旧专心致志,似乎并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利妙斯歌等他拖曳着步子移动到他身边,反正也没有几步。就这样,利妙斯歌很有闲心地开口数起了数字,孩子摆上一块他数一下。
利妙斯歌从一数到十九,那个孩子也到了他的脚边。脚后跟快要挨到利妙斯歌的鞋子。
看他是真没注意到他,利妙斯歌显然很不高兴了,这就是教父口中真诚谦虚的孩子?天呐,他的眼睛是受蒙蔽了了吗,他这么大的一个活人他看不见吗?
利妙斯歌看着他拿起一张骨牌慢慢放下,很不客气大声问了一遍:“喂!你能摆放多少块了?”
孩子似乎没听到,动作缓慢地放下骨牌。利妙斯歌便有些不耐烦,怀疑这人是不是聋了,还是根本不想回答,如果是后者,这就是对贵族的挑衅。利妙斯歌矮下身子准备对着他的耳朵大喊。
孩子在这时说话了,头也不抬回道:“差不多快一万了吧。”
“刚才为什么不理我?”
“那你又为什么要打扰我?”
利妙斯歌抿了抿嘴,慢慢走出。回去了他就请教父帮他找多米诺骨牌,要找很多很多。他没有理由去逃避的,更不应该泄气,他是叶斯家族唯一的继承人,绝不可能输给一介平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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