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吉日

姜清毓开导后，文晏岚到底想开了些，不再心事重重的样子，随即又不舍起来；“阿姐马上就要嫁人了，以后家里我就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万一那个韩修对姐姐不好怎么办，我姐那人，再温顺不过，若受了委屈，定是也不会告诉……”

“哎哟，姑娘，您别哭啊，再有一会儿韩家就要上门接新娘子了，您还要去送嫁呢……”

文晏岚两眼汪汪：“……”

姜清毓看文晏岚这模样，眼珠骨碌碌一转，心想得让她打消心底担忧的念头才行，若能让她顺便出一出姐姐被人抢走的“恶气”可能就更好了。

于是勾了勾手指，笑得略不怀好意：“阿岚，附耳过来。”

大邺迎亲历来有个堵门的习俗。新郎这边带上自己的男性亲友一十二人，从新娘家的大门开始，由门内人出题，门外人来答，答对了方才开门让新郎等人往里进。但若答错了或一直答不上来，新郎要么就递了红封进来求开门，要么就凭本事将门撞开，如此过五关斩六将方能迎出新娘。

这堵着的门数量越多，不仅意味着新娘子的家世越显赫，也意味着新娘子母家对新娘子越重视。堵门的过程里也有敲打告诫新郎要好好对待自家女儿的意思。

是以等新郎官韩修领着人过五关斩六将终于来到文晏锦的绣楼外时，只见本应紧闭着等他们来斗智斗勇才能打开的楼门正大开着，一时十三脸懵。

韩修心里门清他这小姨子的护姐程度，可从没想过她会大开方便之门，想都不用想，这是有后招呢。他左右看了两眼，装作不解但好脾气地问向正在门内站着，一身橘红衣衫的文晏岚：“阿岚妹妹，这是做什么？”

文晏岚屈膝一礼，笑得却不怎么善解人意：“韩校尉，我自幼与姐姐一同长大，如今姐姐要出嫁了，我却十分舍不得。”

“这有什么，往后你若想她了，来看她便是。”

文晏岚却根本不接他的招，只笑眯眯地拍了拍手，随即便有托着酒盏的侍女鱼贯而入，于文晏锦绣楼前不算短的那条小径分成两列站好。

韩修眼皮跳了跳，似乎……来者不善。

“我们文晏家有个习俗，但凡家里有女儿出生，父母便会在姑娘的院子里埋下数量不等的女儿红，等到女儿及笄时会挖出一些宴客，余下的便会充作女儿的陪嫁送去夫家。今日这十八坛女儿红，便是其中之一。姐夫与诸位，可愿先尝尝味道如何？”

院子里聚集的宾客一时面面相觑，都是看热闹不嫌戏台子高的主，稍静了一静便静等着瞧好戏。

韩修的眉头跳了跳，仍是八风不动地笑着应道：“自然，多谢阿岚妹妹好意。”

这个不省心的小丫头。枉他平常对她的诸多回护谦让。往常阻着他见锦儿也就罢了，今日竟还拦着他将锦儿娶回家。

“多谢阿岚妹妹此番心意。”

韩修眼角微沉，唇边勾出一抹苦笑，他的酒量可不怎么好……

一时喝得韩修带来的十二个人都找不着北方才罢休。

文晏岚这才郑重道：“韩修校尉，出了这门，我阿姐便是你韩家媳妇，你要敬她，爱她，尊重她，包容她，姐夫可能做到？”

“自然，这是我分内之事。”

文晏岚抿了抿唇，接着道：“若日后阿姐受了委屈，我们文晏家便绝不会善罢甘休！”

韩修着实喝了不少，但还能清醒地站着，听着这话语气越发柔和：“放心，我绝不会委屈阿锦半分。”

文晏岚便让开了身子，屈膝不起：“那便贺喜姐姐姐夫今日大喜，恭祝姐姐姐夫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后院一阵鸡飞狗跳，热闹非凡。

文晏岚拦门的事很快传到前院来，都觉闻所未闻稀奇的很。连正在前院待客的威远大将军文晏征都笑骂了一句：“胡闹！”

“小女无状，让诸位见笑了。”

在前院出了道题拦得韩修讨饶塞红封的姬世子听鹿鸣学舌来后，似乎并不诧异，淡然地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片刻后竟还轻笑了一声。

鹿鸣脑袋里的面粉和水便和到了一起，糊涂了。

主子一向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是个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主，今次怎么……

他这百思不得其解的蠢样看得翰墨往边上移了移，怕传染：“你个猪脑子。”

“我又怎么了我？嘿，你往旁边站是几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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