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卑鄙的目标

轩明终于有了一个目标可以支撑他在这个时空活下去，哪怕这个目标并不光彩，甚至还有些卑鄙。

是的，卑鄙。将本国的利益转嫁在其他国家的不幸上，这不是卑鄙又是什么呢。就犹如某个国家的先民，为了能在一块肥沃的大陆上活下去，而将那里的原住民几乎屠杀殆尽。从本质上来说，轩明想做的和这些强盗没有区别。他感到了可耻，但体内似乎有某种力量在驱使他必须这样去做。

这种力量或许叫做仇恨。

轩明知道从本心来说，自己被邻国的文化深深的吸引，它是如此的神秘而富有底蕴的魅力，从中能挖掘出些许自己国家悠远文化的影子，又能看到他们继承后独有的特性。然而这样一种倾慕的情感必须深深压在心底，因为他从小被灌输了太多的仇恨，虽然那些磨难并未发生在他的身上，但他的灵魂却切实的知道，自己的同胞曾遭受过怎样的屈辱与不幸。为了洗刷或是说避免这样的屈辱发生，他要想尽一切办法截断罪恶可能产生的源头，哪怕成功的几率会微小到忽略不计，他也要去尝试。

强盗要为尚未实施的，连自己都不知道的罪行复出代价，这说法虽然矛盾却又是如此的合理。

轩明并不幼稚，屠龙者终将成为恶龙，与切身的利益相比，因道德而产生的可耻又算得了什么。道德只不过是一道脆弱的枷锁，而在国与国之间这道枷锁如同儿戏。

抱着这样繁杂的思绪，轩明再次踏上种子岛，只见原本想来看热闹的平民被全部驱走，只留下了众多武士打扮的人等候在那里。他们见轩明在惠时父子的殷勤陪伴下上了岸，齐齐行礼，这种接待规格已算是最高的了。

站在这群人之间，轩明大有鹤立鸡群之感，所有人都比他矮太多太多，长那么大他还是头一次为自己的身高感到骄傲。

惠时满脸堆笑，指着远处道：“先生的住所我们已经安排好了，绕过那几处山坳便可到达。附近有清泉小溪，推开门便可瞧见海岸的景色。如今正值天气炎热，住在那吹吹海风避暑，再好不过。”说着，令人将马牵了过来。

轩明本不会骑马，但眼见这马的个头只到自己的腰部，比自行车大不了多少，就算会摔下来，踮个脚也能重新跳上去。他大着胆子跨上马背，一个半跪着的侍从恭恭敬敬的将手中的宽边斗笠举过头顶。

时尧道：“先生将它带上遮荫吧，路上便不容易受日头的毒害了。”

“有劳费心。”轩明接过斗笠戴上，绳子往颏下一系，舒服又轻便，没想到这东西对他来说倒挺合适。

那侍从站起身来，牵引着他所骑的马往前行进。惠时父子也戴上斗笠，骑马紧随在后，其余人等则只能步行了。

队伍行进的很慢犹如郊游，一路上轩明看到了众多茅寮、石屋以及一片片种着庄家的田地。他本以为种子岛的居民会侧重海上贸易和渔业，没想到农田也是这样的肥沃，庄家的生长更是优质。

时尧指着沿途景物为他介绍着这里的风土民情，而惠时却向他询问起明国的百姓如何生活。轩明只能有一句没一句的应付着，总觉的他们俩虽为父子，但一个外放，一个内敛，行事作风完全不同。

一行人绕来绕去，下坡上坡，差不多四十几分钟后，轩明终于到达了他们安排的住处，此时他的屁股已经在马背上颠得生疼。

这里的房屋搭建的并不大却很是精致，一看就是仿的唐代建筑，只是小了一大圈。门内的庭院整洁无比，石阶上竟似一尘不染，两旁种着的翠绿植物伴上夏蝉略微的鸣叫，给人幽静清凉之感。

惠时介绍道：“这里原本作避暑之用，所以格局并不是很大，不过胜在清幽雅致。”

他领头带着轩明转入长廊，所到之处都被清水擦洗的焕然一新。很显然这里被精心布置了一番，只见玄关处摆着一扇纱制的屏风，上面画着一位正在洗浴的美人，看样式和画技不像是日本本土的，应该是惠时的大明收藏之一。

惠时指着屏风上的美人，说道：“先生可认得出她是谁？”

轩明仔细一瞧，见画中的美人发髻半散，潮红的面容上带着妩媚的笑意，微胖的身躯上缠着透明的纱巾，半入浴池之中。

屏风的左上角还用毛笔写着一行繁体字“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

“贵妃出浴图？这是杨贵妃！”他回答道。

惠时点头鼓掌：“先生果然见多识广，好学识。”

轩明感到一阵无语，心说也就是你们见识太浅薄了而已。

惠时指着画中的贵妃，说道：“我非常喜欢杨贵妃的传说，倾慕她的美貌，听说她最后来到了我们日本国并终老在这里，所以我就以高价买下了这屏风。没想到买下来还没多久，先生你就来了，这真的是佛陀的安排啊。”

轩明心中一紧，只怕惠时是借题发挥，希望自己能和传说中的杨贵妃一样，一直留下来。

他笑了笑，说道：“其实历史上的杨贵妃还是死在了乱军中，流传到你们这的，恐怕只是别人带回来的遗物。”

惠时一怔，微微有些惆怅的说道：“传说虽然是假的，可它毕竟美好啊！”转而又道：“内庭的景致更好，我带先生去瞧瞧。”

轩明在太阳下骑了一路的马，虽说戴着斗笠还是热的不行，如今更是恍惚的没有力气，只想找个阴凉的地方躺一躺。

“多谢你的好意，但我现在想休息一下，如果能洗个澡那就更好了。”他的口气与昨晚相比已客气了不少，毕竟如今“寄人篱下”且自己也有了目标，所以还是安分一些较为稳妥。

惠时笑道：“是我想的不周到，的确应该请先生好好休息才对。”

一旁的时尧闻言击掌两下，不多时屏风后的障子（推拉门）被移开，三名侍女正跪在里面朝轩明行礼。为首的正是貌美可人的阿柊，而余下的两个相貌也是不俗。

惠时道：“这三个侍女最懂规矩，以后便由她们来服侍先生的起居，若先生嫌人少或是不满意，但讲无妨。”

轩明非常清楚他是想以美色来控制自己，本想拒绝可毕竟是个刚过十八，血气方刚的男人，而且处在这样一个可以“为所欲为”的时代，如何能不动心呢。

“谢谢了。”他用极细微的声音说道，脸已经有些发红。

“那我们晚些时候再来打扰。”惠时笑着与儿子对视一眼，主动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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