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开枪

轩明在大学里选修的第二外语就是日语，所以基本会话已经完全没问题，至于“古语法”则是从大河剧（日本古装剧）里自学而来的，这语气难免就向那些位高权重的大名靠近了。

宴席上他这一喝，只震得惠时父子及一众家臣手足无措，刹那间还以为来了个厉害的大人物。

“真是太无礼了，请您道歉。”席中一个干瘦的汉子怒道，单膝而起，手伸向了腰间，似乎就要拔刀。

轩明一时激怒才做出这样的举动，但眼下的情势若打退堂鼓岂不是要颜面尽失，他可是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啊。一咬牙，不仅不道歉，更是趾高气昂的背手在后。

惠时等人一瞧他有恃无恐的样子，再加上那超越“常人”的身高，心底反而起了尊敬之意，越发觉得他高深莫测。

那干瘦汉子保持着拔刀的动作，望向惠时和时尧，只待他们一声令下就要上前斩杀。

惠时微笑着冲他摆摆手，示意坐回原位，对轩明道：“是我们无礼在前，应该我们先道歉才是。轩明先生，实在抱歉。”微微一欠身，又道：“刚才小先生所说的‘铁炮’就是那武器的名字吗？原来叫做铁炮，真是有意思的名字啊。”

轩明一怔，他知道在火绳枪传入日本前，当地人是没有枪和炮这个概念的，所以在见过了枪的威力后，便将这样的火器称为了“铁炮”。但尴尬的是，之后当真正的火炮传入时，日本人便不知用什么词来取名了，只能随火力和炮口大小的改变，逐级递增为“大筒”和“国崩”——大筒，大一号的管状物；国崩，威力大到足以将国家都崩坏掉。

轩明是未来人，自然知道铁炮的由来，可万没想到的是，自己竟会成为这个时代该名词的发明人，这不是以历史来影响历史了么。

他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小先生信心满满，就请为我们演示铁炮的威力吧。”时尧跟着说道。

汪直微皱眉头，对轩明道：“你当真会使那火器？”

“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轩明当然不会使，他只在军训时用过半自动的步枪，且只打了五发子弹。但电视剧看了那么多，瞧也瞧会了，火绳枪的使用又不是特别复杂，他相信以自己现代人的聪明才智，绝对可以摸索出来。

如今势成骑虎，汪直也不便再推脱，向两个洋人说明了情况，让他们把火枪交给轩明。

那大胡子洋人拆去油纸，起身将擦得闪亮的火枪递了过去。

轩明看到这枪的做工并不精致，大概有一米左右的长短，握在手里的重量比想象中来得轻。枪身上缠着半米左右的米黄色绳子，这是引火用的火绳；枪杆部位附着一根细长的铁条，想必是用来压实火药的；在枪柄的位置还挂着两个布袋，他伸手摸了摸，里面装的应该分别是火药、打火石以及铜丸一样的子弹。

在火盆忽明忽暗的光芒映射下，这火枪犹如一根黑乎乎的木炭棍，时尧等人见了都面露失望之色，连惠时也暗暗摇头，看来是觉得这其貌不扬的武器没什么用。

轩明心中暗笑：“你们这个时代，这样的科技也足够让你们大吃一惊了。”他很自然的将枪抗到了肩上，走到场地中央，说道：“你们让我朝哪里打？”

时尧两手轻拍，一个足轻抗着一个木靶从林子里快步奔出。这木耙大概有一人多高，头部的位置是三角朝上的正方形，与人头的大小相仿。

“先生认为摆在哪里较为合适？”时尧问道。

轩明知道这个时代火绳枪的有效射程不到两百米，精度更是奇差。他可不想在众人面前丢脸，环顾一圈后，指着约二十步外的一棵树，道：“就放在那里好了。”

时尧点头同意，足轻领命跑去，将木耙插在树下的土里，与此同时又有几人将火盆往那个方向移了移，使光线更为明亮。

“这是怕我打不中找借口，故意把服务做的这么周到吗？心机重的可以啊。”轩明暗想着，开始摆弄起手中的火绳枪，脑海里回忆起电视剧中看到过的动作和步骤。他装模作样的检查着火绳、引药锅、击锤、箍夹等等部位，并思考着每个部位的具体功用。

汪直边喝酒边默默注视着这一切，倒是两个洋人较为焦急紧张，生怕轩明不会摆弄，坏了这趟生意。

“哈，so easy！”轩明自信的笑道，掰开瞄准杆后方的引药锅盖，将布袋中的火药往里倒入了一点，盖上锅盖压实。他倒的火药稍多了一些，而且少了一个清理引药锅的步骤，这样极易造成引火孔堵塞，而无法点燃火药。好在洋人为了交易，将火枪里里外外仔细的清理了一遍，所以少这一个步骤也不打紧。

跟着，轩明又将火药顺着枪膛倒入。此时，两个洋人都喊了起来，并做着放慢的手势，似乎在提醒他不要倒太多。

“是怕我炸膛么？”轩明想着，取出一枚弹丸放入枪管，又用那根铁杆往里捅了几下，将火药与子弹压实。

剩下的便是火绳枪的固定位置了，他端着枪又左右瞧了两眼，边思考边拉开扳机上方长条形的箍夹，将火绳夹在上方，然后用打火石点燃其中一端。这打火石本来极为难使，没用过的人非得费一番力不可，好在轩明小时候经常跟外婆使用灶台做饭，火柴用完时就只能指望这打火石了，时候一长竟练出了单手打火的技能。

两块打火石在他手中被极为轻巧的撞击了几下，火绳立即便被点燃。

洋人叫了一声，鼓起掌来，显然没想到他的技能这样纯熟。要单手打火，他们也是做不到的。

火绳燃烧的很慢，犹如一根香烟，冒出暗红色的光亮。轩明将其扣入引药锅上方的火绳击锤。如此一来，整个火绳枪的装填工作便已全部完成，只等扳机被扣动了。

轩明轻轻嘘出一口气，他虽说很有自信，但还是下意识的瞥了一眼两个洋人，见他们向自己缓缓点头，这证明应该没有做错。

他举起枪，瞄准木靶，令竖起的瞄准杆与木靶保持一条直线。

扳机扣动，击锤带着燃烧的那截火绳重重的撞入药锅；火星迸发，药锅中的火药被点燃，瞬间引至枪管内，爆炸的冲击推动弹丸射出枪膛。

“砰~”

巨响中，青烟冒起，夜鸟飞啼。

轩明感到耳朵有些发闷，而另一侧的树林中也传来被惊吓后的呼声。

席上，包括时尧在内的种子岛家族都为之色变，那些侍女更伏倒在地瑟瑟发抖。

惠时目光炯炯，低语道：“厉害，不愧是铁炮啊！”视线移向木靶，却见那靶子安然无恙，并未被射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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