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在哪里

黑夜，肆无忌惮的风暴席卷在茫茫大海上。

一艘古怪的帆船任由冲天而起的浪涛来回“推搡”，船上的人面对这自然之力无能为力，感到自身渺小的同时，只能在心中祈求上帝的宽恕与庇佑。

风暴终究还是过去了，晨光乍现中雾气如白银的帷幕洒在了海面上，朦胧中一条黑线出现在了船头的方向，那代表着陆地。

......

轩明的耳边响起一阵叽里咕噜的谈话，他的意识渐渐清醒，同时感到全身疼痛欲裂。

好干，像是在烈日下暴晒了几个小时，他现在极其需要补充水分。

轩明嘟囔了一声，然而喉咙里犹如塞了一颗火球，无法吐出也难以下咽。

“小兄弟，你可醒了？”一个不算苍老的声音问道。

轩明勉强睁开双目，模糊中似乎看到了一个拢发包巾书生一样的人物。

这是什么地方？

他惊疑不定，双眼一黑，又昏厥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极遥远的地方传来一声火药的炸响，跟着便是不断的惊呼。轩明的意识彻底苏醒，费力的撑开眼皮，只见四周黑漆漆的，只有木柱上挂着的一盏油灯闪烁舞动。黯淡的光线中，他看到自己躺在草席上，旁边摆着几个大箱子，一只在古装电视剧中才能看到的褐色瓷碗摆在箱子上，里面还盛着半碗清水。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轩明挣扎着爬起，身体对于水的需求本能的促使他端起了眼前的碗，一饮而尽。

“嘭~”又是一声巨响。

这是枪声，他直接分辨了出来。

稀疏的阳光从某个缝隙中射入，那似乎是门的位置。

轩明踉跄的走了过去，轻轻一推，木门开启。三伏的炙热暖风扑面而来，带着海水的咸腥味。日光极为刺目，对于在黑暗中待了过久的他来说，这无疑是要命的。

隔了好一会儿，才终于适应了周遭的光线，轩明放眼望去，所见之景物更是令他倒抽一口凉气。

他正站在一艘古代货船的甲板上，几名只会出现在古装剧里的壮汉水手正倚靠在船舷的位置，望着岸上的情况。

轩明顺着他们的目光瞧去，只见不远处的陆地上黑压压的围着一片人，而其中有几个人最为引人注目。他们个头较高并且头发在日光下呈现为红色，穿着的衣服却是通体的黑色，手里还举着一根像是木杆一样的东西，那似乎是......

“铁炮?！”轩明如受雷震，双腿一软，直接倒了下来，“不可能，这不是真的。”

一名水手听到了动静，回过头见到趴在地上的他，笑道：“哟，侬醒咕来啦。”走过去将他扶起。

这大汉带着浓重的江南口音，好在轩明还听得懂，他呆呆的望着眼前这位古人，感到那么不真实，但手臂上的力道却又实实在在。

“我......我这是在哪里？”轩明多么希望自己只是闯入了某个影视基地的拍摄现场，期待着眼前这名大汉确实的告诉他，这一切只是个玩笑。然而，大汉的回答却令他更为的茫然无助。

“哈哈，你说在哪里？当然是在东瀛了。”

“东......东瀛？”轩明失声道，眼前又是一黑。

再醒来时已近黄昏，这次他的精神比之前更好了。夕阳下，一名儒雅的中年人出现在他面前，正是第一次醒来时曾朦胧见过的人。

这个人长袖飘飘，一身古代书生的打扮，然而一双圆眼中透着无比的精明，皮肤粗糙而黝黑，偶然露出的小臂上满是坚实的肌肉，显然不是那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穷酸可比。

书生颔下胡须略见灰白，年纪应该也已不小。虽然他年纪为长，但见到轩明时仍满脸堆笑，抱拳作揖道：“小兄弟，你整整睡了两日，如今可好些了吗？”

他本就比身高一米七八的轩明矮了一个头，这一弯腰更见矮小。

轩明茫然四顾，不知如何回答。

中年书生见他并不还礼，倒也不以为意，捋须笑道：“小兄弟年方几何，哪里人士啊？”说着，两手伸出长袖，比了几个古怪的手势。

轩明摇头道：“我十八岁了，浙江人。叔叔，你的手势我看不懂。”

书生微感诧异，上下打量着他。刚才的手势乃是海上的一种“暗语”，问的是对方的姓名，一般走私行商的人都会认识的。

“我见小兄弟割发剃须，装扮不俗，原以为是同道中人，岂料......莫不是小兄弟心存芥蒂，不敢直言相告？”

轩明剃着一头最常见的短发，穿着印有“国旗”的无袖T恤，下身则是露洞牛仔裤和一双耐克的运动鞋。

与书生和一众水手相比，他又怎能不算异类。

轩明苦笑着，实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反问道：“叔叔，现在是什么朝代？”

书生微一皱眉，随即嘴角上扬，回答道：“大将南征胆气豪，腰横秋水雁翎刀。风吹鼍鼓山河动，电闪旌旗日月高。天上麒麟原有种，穴中蝼蚁岂能逃。太平待诏归来日，朕与先生解战袍。嘿嘿，本朝之主乃飞元真君也。”

轩明并非历史研究生，这“飞元真君”是谁他一时之间还真想不起来，不过书生口中所念的诗句他却是知道的，这还得感谢“德云社”的郭德纲。

轩明平时最大的兴趣之一便是听老郭的相声，一来二去那林林总总的定场诗他也背了不少。“大将南征胆气豪，腰横秋水雁翎刀”更是背咏的“常客”，他曾查过这首诗词原出自明嘉靖皇帝朱厚熜之手，是写给大将毛伯温的。至于写在什么时候，为什么而写，他就想不起来了。

中年书生不会无缘无故念这首诗，也就是说现在很有可能是嘉靖当皇帝的明朝。

轩明正想到这里，就见船口爬上来几个高大的外国人，他们的黄发在阳光下犹如橘红，一身黑衣原来是传教士的装扮。

等等，明朝、传教士、东瀛、铁炮......

几个词汇在轩明脑海里来回旋转，他的双眼猛然一亮，愕然的注视着眼前的中年书生，脱口道：“难道这里是1543年的种子岛，你......你是汪直？”

书生捋须的手掌忽的一抖，面容上的微笑瞬间变得诡异，精明的双眼中更是射出腾腾杀气。他悄悄退了两步，右手缓缓移向宽大的衣袖内，朗声笑道：“在下不曾通名，小兄弟如何得知，我便是汪直？”

话音刚落，匕首从袖中抽出，划过森然寒芒，抵在了轩明的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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