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规矩

据石碑炸裂已经过去了两天，整个镇子都沸沸扬扬的，无论是镇上的人还是镇外的人，都不敢轻易踏入盘道，后来不知是谁想到的主意，竟然放了几只活物进去，结果向前走了不足三丈，不知被什么东西劈成了两半。镇中的人看不明白，但是镇外的人却很清楚。

宁河上游谭边的一片树林中，华服公子正烤着鱼，嘴里还说道：“雪龙鱼，这地方竟能找到这种好东西。”雪龙鱼通常生活在埋有龙脉的地方，身上带着一丝龙气，血精也极其旺盛，对修行者有莫大的好处。

华服公子名为丁异，丁家家主的第十三个儿子，在丁家地位一般，根本不受重视，不然他也不会来到同往镇寻找机缘。

一旁的何老从怀里掏出一些瓶瓶罐罐，洒在雪龙鱼身上，呵呵笑道：“公子，这样味道更佳。”

丁异尝了一口，赞叹道：“果然，还是何老会享受，看来我这次带你出来是对的。”

何老捋了捋胡子：“公子说笑了，老了也得有老了的活法，再不享受几天可就要作古了。倒是公子，不知公子对这石碑之事怎么看。”

丁异放下手中的雪龙鱼，他知道这是何老在考验他，虽然他在丁家不受重视，何老作为丁家的老仆，说话比他要有分量。想了想道：“若我没猜错那些活物死的原因应该是空间裂隙吧！我记得我丁家的秘境中也出现过这种状况，后来空间裂隙慢慢消失了，我看这里也差不多。”

何老点了点头道：“公子说的不错，不知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去做。”

丁异一撇何老，心想这老头故意的吧，还是缓缓说道：“空间裂隙闭上之后，同往镇上的规矩没人敢破，但盘道上的禁制却不存在了，也就是说无论是谁都能进出，可惜这里的机缘不多了，仅剩的那点古物这些镇民视之如生命，根本不可能再卖给他人，这个地方也就没什么价值了。”

何老摇了摇头道：“公子不妨再想想，这真的没价值了吗？”

丁异皱着眉头，足足过了半个时辰，眉头才舒展开来，“既然带不走古物，那就连人一起带走，总不见得把这些东西带进棺材里吧！”

何老满意地笑道：“公子，那我们何时动手，若等空间裂隙彻底消失就晚了。”

丁异最后在雪龙鱼身上咬了一块肉下来，“事不宜迟，现在就开始，从王赵二家开始，不过可别破了规矩。”

看着丁异的身影，何老叹道：“可惜，你是个庶子。”

……

清晨，暖烘烘的朝霞叫人感到一身轻松，晓雾蒙蒙地笼罩着浸在春色里的一切，充分显出隐约而温柔的美。远地的山峦，下面拥簇着浓厚的雾霭，只模糊地勾出两抹粗淡轮廓的线条。

方逢宸迎着朝霞淬体，这自然也是白鱼教他的，一日之计在于晨，在太阳初升之时，万物之中的灵气最盛，只有这个时候，一天修行的效率才会最高。

镇子上这些天来都笼罩着一股压抑的气氛，那些镇外人如消失一般，一个个都不见了，包括白鱼。自从那日石碑炸裂，回到家便再也找不见了白鱼，那黑衣少年也许久没来取走他的长枪。若不是白鱼住过的屋子内还留有她的体香，方逢宸甚至会以为之前发生的一切会是一场梦。

这些天来进步神速，方逢宸现在甚至能感受到气海的存在，虽不能凝成气旋，却能看到气海之中时而有霞光闪动。他本以为气海真的像白鱼所说一块区域大小，但他真正看见之时，被深深地震撼到了。映入他眼前的仿佛是一片真正的海，无边无际，而他只是海上的一叶扁舟，不知要飘向何方。

不知何时，院中竟多了一人，没有理会还在淬体的方逢宸，拿起一旁的绝命枪端详着，待到方逢宸一轮淬体结束，才开口说道：“多谢相助，不知叶奕要了什么价钱。”

方逢宸回头一看，这黑衣少年不知何时进来的，他竟然没有发现，“叶叔说他分文不取。”

听到这话，黑衣少年反而皱起了眉头，无论叶奕要什么价钱，他都给得起，就算现在给不起也可以慢慢还。可是现在这分文不取，倒让他给不起了，他明白叶奕要的不是钱，而是人情，人情是天下最难还的。

也罢，既然夸下了海口，就不能食言，他可不是不守承诺的人，就先把眼前的人情还了吧，“我叫宋书狂，暂时先在这儿住下了。”

方逢宸哪里知道这些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家中正好三间屋子，虽不知白鱼还会不会再来，但还是给她留了一间，给宋书狂整理了另外一间空房。

宋书狂擦拭着手中长枪，不经意地问道：“刚才看你淬体的方法像是出自东海，是白鱼教你的？”

方逢宸缓缓吐了一口气，收起姿势说道：“你认识白鱼？这确实是她教我的。”

把手中长枪置于地上，走到了方逢宸的近前，“我不认识白鱼，但我认识她哥。”

方逢宸从未听白鱼说起过她竟还有个哥哥，“白鱼还有个哥哥，你跟他哥是朋友？”

宋书狂仔细地想了想道：“我打过他哥，这杆绝命枪就是从他手中抢来的。”

方逢宸这才知道白鱼为何见到这杆枪时表情怪异，“打架，你不会经常跟人打架吧！怪不得那枪上有那么多的刀痕。”

宋书狂没有回答方逢宸，说道：“东海的引气决可以说如今最顶尖的淬体之法，尤其在早上迎霞锻体之时，更能悄然改变一个人的体质，她倒没有藏私。顺便告诉你，同往镇要变天了。”

方逢宸可不会天真的以为同往镇变天是要下雨的意思，不解道：“同往镇要变天？这什么意思？”

宋书狂嘴角一撇道：“束缚着这个镇子的规矩没有了，我们这些人身上的规矩也消失了。规矩，懂吗？”

规矩，又是规矩，方逢宸听到这脑袋都大了，他们谁都在说规矩，都知道规矩是什么，唯独小镇中无人知道。

白鱼曾含糊其词地透露过一点，规矩没人敢去逾越，哪怕是她这样没按规矩进来的人，也不敢过分的无视规矩。而宋书狂貌似丝毫不在乎规矩是什么，给方逢宸讲了一大套的规矩。

弱肉强食，这是外界的规矩。而在小镇中，没有那么残忍的规矩，而这些规矩不是针对镇民的，而是针对的外来人。同往镇是不知何时留下的古镇，其中镇上古老的物件上留有道痕，为外界人所觊觎。

而小镇所依托的百纳山似乎有着自身的禁制，困住了镇里的人，同时也把外面的人拦了下来。这道禁制若要说得简单一些，便是盘道，只有极少数人才能通过盘道进到同往镇。

到了同往镇也不是便能为所欲为的，通过千百年的摸索便出现了他们口中的规矩。而在他们眼中，则是有强大的生灵守护着这个小镇，若是他们在小镇中安安分分，便不会有事，甚至可以交换着所需之物。但若是强行掠走，或者杀了人，无论来人多强大，都会被一只巨大的黑爪抹杀。

方逢宸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若是在以前他绝对不信，可是现在他信了，“没了规矩会怎么样？”

宋书狂说道：“没了镇上的规矩，还有我们的规矩，弱肉强食。若真是那样，对你们来说，可是一场灭顶之灾。在他们眼中没了规矩的同往镇，就是一个利爪保护下的雏鹰，虽有一飞冲天的潜力，但是却要先抵过这一场捕杀。”

宋书狂抬头望着天空，这一片蓝天或许就是小镇的最后一个晴空了吧！不能与镇上的提起外界之事，这也是规矩，而他现在还活着，这已经足以证明规矩没有了。

之前的他以为黑色巨爪是那些门派世家拿来唬人的，毕竟巨爪已经数百年都没出现过了，知道昨天，他到了百纳山的深处，看到了那场大战，十二位宗主级别的老怪物跟一只黑色巨爪的大战。他仅仅是在远处看了一眼，便被余波震到了吐血。黑色的巨爪被鲜血染成了红色，比之前更加诡异，仅仅一只巨爪便让那十二位老怪物手忙脚乱。要知道那十二位在外界个个都是威震八方的人物，更何况十二位联手。

宋书狂没敢多看，悄悄退了出来，他感觉得到那十二个人奈何不了黑色巨爪，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恐怕真正的目的不只是这个小镇吧，毕竟能让那些强者看得上眼的东西也不多了。不知那场大战结束后会如何，无论谁胜谁负，对于这些寻找机缘的外来人都不是好事。

方逢宸心头沉重，莫名有股被他人掌控命运的感觉，“不行，我得告诉李爷爷，让大家早做准备。”

一旁的宋书狂拦住了他，不屑道：“就算所有人知道了又如何，你们挡得住谁？你们连我都挡不住，怎么去挡那些活了千年的老怪物。”

方逢宸抱着头绝望道：“什么办法也没有了吗？”

宋书狂一向不会说谎，“没有。不过你们这儿到底有什么秘密，触动了那么多的强者，要不是因为这杆枪，我早就溜了。”

突然，镇外传来炸雷般的声音，方逢宸感觉耳膜都要被震裂开来，宋书狂脸色大变，小朱雀躲在方逢宸的怀中惴惴不安，耳边传来一道急促的声音，“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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