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末日之歌

经过六个小时的酝酿，世界上有多少人在焦急的数着时钟上的秒针。

很多。也很少。

终于，京城八点整。

天空肉眼可见的扭曲起来，空间在被撕裂开之前癫狂的震荡着，波动鼓吹着空气，气流形成风，形成漩涡，形成轰鸣，形成响彻世界的灭世之歌！

第一道横跨天际的裂缝于八点零二分出现，以为地震的人们慌忙的从建筑中跑出，抬着头惊恐的看着天上的黑色长河。

“轰隆！！”

有如万马奔腾，裂缝顷刻间由黑变红，以兆亿吨计的炽热岩浆由千米高空向地面摔下。

也许第一批死亡的人是幸运的，他们直接被冷却凝结的石块砸死，或是被半凝固的液体拍晕死的免于疼痛。另一些来不及躲避的人群被灼热的岩浆裹挟着融成血肉泥浆涂抹在了大地上。

哀嚎、惨叫、咆哮、悲鸣，明明满目都是凄惨景象，却听不见他们发出的声音。

人类声带发出的声音，分贝怎能强过这些地狱来客。

天空上，一队队多翅飞虫从岩浆瀑布边的微小裂缝中钻出，它们围绕着瀑布飞行游荡，用翅膀和尖叫震动空间引动波纹，往往数条波纹碰撞就能产生一条新裂缝，裂缝中快速飞出的虫族，几乎不用整备就可以加入队伍，重复制造裂缝的工作。

接连不断的岩浆瀑布横空出现，斜挂在这个星球的每一个超千万人口城市的上方。温热的岩浆在城市的巷道中安静蔓延，平和的吞没接触到的一切。

地狱中浩瀚无垠的岩浆海沉重到天空也承托不住，大量的空间裂缝裂口逐渐蔓延向地面，由远处望去，仿佛一把热刀慢慢将世界剖开。在裂缝终于延伸到地面几米处时，空间的那一边传来粗野的嚎叫和灼热的鼻息。

还有更多，你听，那细密耐心的磨牙声，以及，吞咽口水流入空荡胃部，在胃液中形成气泡又快速爆开的啵裂声。

高空的岩浆长河边有多条稳定裂痕产生，从这些空间裂缝中，一位位双翼堕天使鱼贯而出，在天空中结对环成一个空心圆，低头恭敬的等候主的降临。

全球十二处大型岩浆瀑布上方，十二位高阶堕天使，在低位天使的歌颂下从容恬静的踏入此间世界，他们面带微笑，双手虚按，停下了天使们的颂唱。

倒塌的高楼，断裂的桥梁，燃烧的大地和天空。和煦的堕天使张开背后四翼，开始向世界吟唱末日之歌，高亢的赞美着毁灭与新生。

那些躲藏在地铁站、停车场里的人们在歌声的号召下积极走出隐蔽地，热情洋溢的接受死亡，空间裂缝已经连接到地面，从中蹿出的狰狞巨兽贪婪的吞食着这些迷途羔羊。

肉体属于野兽，灵魂属于天使。

双翼堕天使们在天空中虚招着手，献祭者们幸福兴奋的灵魂一缕缕的飘回他们身边，被编织成羽毛后插入了背后的双翼。

“唉...”

也许是不忍再看生灵涂炭，自万米高空压下一片七彩薄光，所有天使被定在空中，如烟雾般开始消散。

歌颂声骤停，十二位四翼天使如影像一般稍作扭曲就消失不见，之后七色光芒便再无阻拦，一刷之下彻底湮灭被禁锢住的一百四十四位堕天使。

清醒过来的人们惊恐的躲开身前的血盆大口，看着四散逃开的肉食，凶狠的捕猎者们愤怒痛呼，齐声长啸召唤着什么。

十二张瀑布仿若有了生命，岩浆不再肆意流淌，从空间裂缝中涌出的灼热烈焰凝聚成一只只擎天巨手，狠狠的抓住地面，似乎有大恐怖之物要跨界而来，挤入此间世界。

利国上空，一张岩浆组成的巨脸慢慢显现，沉重坚定的压迫着天空，看着大地上惶恐逃散的人们，巨脸更用力的向下探，很快天空中就出现了大片空间裂缝。

“唉..”

又是一声轻叹，利国先是轻微震动，紧接着黑石公园的巨大活火山陡然隆起，藏于地下的巨大岩浆湖剧烈喷发，一道由地面升向天空的岩浆柱强横的撞击在巨脸上，在响彻世界的爆炸声和痛呼声中，巨脸消失。

十二处巨型空间裂缝缓慢消失，岩浆瀑布断流。看似好像结束，然而“曾族”第一次正式入侵，给世界带来的影响远远没有消失。

首先是被岩浆覆盖的大型城市，主城区几乎无人存活，其次这长达半个小时的空间波动时间，摧毁了大量电子设备，导致通讯不畅，各国政府无法及时有效的发布对策，进一步加大了损失。

而且，半小时时间，从异位面来到此间世界的“曾族”何止千万，那些大型空间裂缝虽然消失，可各地还有小型的时隐时现的裂缝，不时从中冒出一只尖角披甲的狰狞虫兽。

继黑石火山喷发的剧烈震动传遍星球后，剧毒的火山灰也顺着大气层蔓延到整个星球，在之后，世界将经历数个无夏之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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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城北城区，王冲早在八点前来到了集结完毕的坦克方队中，掐着表等待八点到来。

然而还没接到进一步指示，通讯系统瘫痪了，一分钟之后，通讯兵火速跑来传达指挥部通知。王冲接到命令带着还能行动的部分坦克直接推倒了面前的围墙，墙外就是宽阔的马路，直通上城区。

来不及等待受冲击趴窝的坦克，1711坦克旅第一团迅速整编集结，王冲跳上指挥车，一屁股坐在了上校团长旁边。

等到王冲逆行逃离的人群来到上城区，这里已经是一片火海，前部的坦克趟上了冷却的岩浆层后停滞不前，没一会三名乘员都浑浑噩噩爬出坦克，向岩浆中心走去。

团长连忙下令停止进军，但此时绝不能后退，这点王冲比他更清楚，虽然他额头暴起青筋，十分艰难的抵抗着歌声的诱惑。

但此时，绝不能退。

千米之外，一只只似虫似兽的爬行动物张合巨嘴，尖牙利齿层层搅碎人类躯体，仰头吞咽之后还伸出舌头灵活的舔舐嘴角鼻尖，散步一般走向另一只羔羊。

“开炮！轰他娘的！！”

同样艰难抵抗的上校硬生生压下“投降”、“缴械”、“解脱”等负面思想，一拳砸在指挥车的钢桌上，发指眦裂的下达了攻击命令。

“轰隆！！！”

120滑膛炮射出的穿甲弹以接近六倍音速的速度撞击在曾族虫兽身上，几乎没有阻拦一般穿过其躯体。这只近两米高的虫兽被撕成数块，当即毙命。

王冲激动的挥拳，“干得好，继续！”团长向各车下令。

然而就在众人欢呼时，另一只虫兽甲壳收缩，弹出翅膀，一会奔跑，一会滑行，甚至还在墙壁上跳跃前进，没几秒就来到最前方的坦克上，一只刀足轻松划开车顶，喷出一片粘稠绿雾后从容钻进车内，紧接着就传来咀嚼的声音。

但还好天上歌声依旧，虫兽们乐意待在原地等着食物上门，没有对坦克方队产生太大兴趣。

王冲手心冒汗，仅仅的盯着通讯设备，然而一直是没有信号。他心里清楚，没有其他兵种的配合，坦克对付不了这种灵活的虫兽。

说到底，他心急了。

既不能进，更不能退。

终于，王冲等到了支援，十七军的混编旅赶到，指挥权移交，王冲轻松之下也向失了魂一般，只得愣愣的看着城区内虫兽肆意行走进食。

面对这样的灾难，联系不到上级，各种问题就都暴露出来了。

仿佛一条无形的线围住了上城区，圈内是杀戮场，但没有一个人向外逃，圈外的指挥员在权衡着是否再进行攻击，如果引出怪物怎么办，军人不怕牺牲，可是上城区外大量逃散躲藏的人民呢？

命令，命令，没有上级的指示，谁敢定夺？

“再者，”王冲心里想到，“如果真是末日了，这些军人一个都不能轻易牺牲，毕竟这是末日啊。”

一声炸响，末日歌声猝然消失，迷醉的人们和虫兽都清醒过来，百姓向军阵方向逃来，愤怒的虫兽也紧随其后冲向军队，死伤数字迅速拉大。

一只只重装虫兽狂奔着用巨角顶向汽车，一个仰头就能将其抛向两旁，其巨力就连主战坦克也能顶翻踩瘪！

“滴！”信号接通，通讯器里立即传来呼叫，“三少爷，三少爷，你在哪？需不需要支援？32、33旅都已集结完毕！”

王冲看了眼身后的血腥战场，拿着通讯器坐上了装甲车，咬着牙狠声道：“不用，全部原地待命，等我回来！”

战场后方几乎不染灰尘的装甲车迅速撤离，背后焦黄的天空下满是尖叫逃命的普通人，以及在燃烧的城市中浴血奋战的人民军。

机枪开道下，王冲以直线行进离开这幅血与火的油画，急速返回营地。

末日，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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