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父子相见

“凡有所相，皆是虚妄，见相非相，即见如来” ——《金刚经》

2016年7月16日早9：20分，江桓水进食周期第三十六个循环后

接到江桓水电话的时候，江横链刚刚送走李峰。

近期发生的大兴天然气爆炸事件，整个媒体、舆论以及各传媒渠道都被控制了。

毕竟在中国土地上，一场爆炸，虽然没有死亡人员，但是那冲天而起高达百米的十字形光束，还是骇人听闻了点。

作为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江横链一贯是不相信仙佛神魔的。

但是这次事件的迥异之处不光在于那十字形的光束。

爆炸发生时，位于平京舒云地区的超精度高能辐射探测器，检测到了多达十二组异常读数。

时间刚刚就是爆炸发生的时间。

江横链昨天看过那些数据。

短短十二秒的时间，多达上千次的高低异常变化，剧烈的波峰波谷连成混乱的狂魔乱舞，让人找不到头绪。

又再短短六秒中急速衰落， 等再次去实地检查的时候，已经消失殆尽。

α辐射水平0

β辐射水平0

γ辐射水平0

反式质子检测水平0

……

最开始的时候，众人以为是仪器坏了

但当七十六台检测仪器，三台超级计算机，八千六百个高精度传感器及探测器处理结果一致指向同一个事实时。

再执拗的研究员也沉默了。

事件很快惊动了上级领导，研究争论了整夜后，“十字星”项目正式启动，江横链作为第一报告人，整个项目由他带头。

在即为高效的新闻管制下，一切仿佛没有发生过一样。

但是内部影像的资料里面，那道清晰、明亮的光束，矗立在哪里，整整持续了十二秒。

伴随着的还有那一声吼叫。

“Lvvvvvvvvvvvvv”

声音很驴，其实结合令人害怕的画面，以及造成的损失，真的很恐怖。

如果真如院里面集中讨论的那般，那么对于整个世界来说，无疑是一场灾难。

江横链努力不去想后面的可怕未来图景，将自己的建议和结论提交给了李峰。

嗯，一个有关部门的年轻人。

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自有上面的人去拿捏定夺。

电话响了。

是儿子江桓水的电话。

虽然从苏白锦去世后，两个人日常的交流并不是太多，但毕竟血浓于水。

那孩子太像他的母亲，看似活泼开朗，其实内心封闭，相识之人很多，相交的人太少。

独来独往，孤僻如同摩斯科迪野外的独狼。

一辆大众速腾缓缓驶入小区停车场。

客厅里，父子相见。

“你说，你要卖房”，江横链脸上并没有多少惊诧的表情，语气却是一如既往的严肃。

“是的，老爸”江桓水将头微微低下，眼神平淡如水，唇角笼着灯光下的阴影。

“你明白你在做什么么，你应该知道，如果卖掉了，在短时间内你是没有办法再买第二套的，你住哪里？租房么？”

“老爸，我已经辞职了”

“嗯？！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什么难处么？这不像是平时你的作风”

“有点自己的想法，你先看看这个”江桓水拿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打印文档，厚厚的，足有一百多页。

江横链疑惑的接了过来，先翻了下页数，正反面打印，269页。

“你自己写的？”

“嗯”

十五分钟后，江横链放下手中的材料，闭上眼睛静默起来，又五分钟后。

“行，我明白了，去做吧”

“谢谢老爸，我……”

“理解的，从小到大，我什么时候拦着你。接下来一步怎么走？”

“要先去一趟美国”

“嗯，早点定行程，最近太忙了，可能来不及送你，今天晚上一起吃个饭吧。我们是不是已经差不多两个月没在一起吃饭了”

江桓水的泪水似乎要夺目而出，并不是父亲支持自己的行为，而是倒数第二句话。

天可怜见，终于又可以吃一顿正常的饭菜了。

他从没想过，快乐来的如此简单。

他以后会经常想到，快乐走的也非常迅速。

时刻想到。

晚上送走了父亲，江桓水还要做一下剩余的准备，他再次拿起电话，拨出了今天的第五个呼叫。

2017年7月16日晚21:11分，岁刃之看着厚厚隔离玻璃内的超纯净定量电力冶炼炉，以一个疏懒姿势躺在工作室的椅子上。

还有一年就要毕业了啊。想着自己还没写几个字的论文以及更虚无缥缈的下家，岁刃之就一阵阵的发愁。

天天在这边看炉子，做着不知结果的试验，记录着无所称谓的数据，而我的人生和命运，仿佛是崩塌杂乱的原子，找不到一个明确的去处。

“嗤”打火机一声轻响，一缕淡蓝色的烟雾飘散着空气中。

几秒钟后，旁边的高灵敏烟雾报警器开始闪烁着红灯，在接下来的十秒里，它将会警报大作，火情会同步到地下一层的消防安全计算机，系统会在十秒钟的时间记录分析数据，到底是一次意外的烟雾还是真正迫在眉睫的火情。

“蓬”

坚硬的拳头和同样坚硬的塑料外壳做了一个不温柔接触。

红灯在接触后的零点零三秒时间内停止了工作。

“铃铃铃”

电话响起。

左手夹着烟，透过烟雾，闪动的屏幕上是一把微技术UTX-75的头像，精确CNC加工下的复合合金钢材，刀刃呈现着一种工业精密的艺术质感。

下面标记着请求的来源：江桓水。

“喂，桓水哥，嗯，不忙，在看炉子呢，别提了，最近看炉子睡着了，烧出来几炉废钢，今天赶赶工看看能不能把原来的补回来”香烟继续在嘴边燃烧，暗红色的光点在不断闪动。

“嗯，这事情直接找加工厂就好了啊，为啥找我”白色香烟的卷纸泯灭成灰白色的余烬，几丝烟灰掉落在原本是白色是瓷砖上。

“提钱多见外，你请我吃顿饭就行了，反正是工作室里面的炉子，烧什么不是烧。不过说好了，材料你得让那边去准备，我这边的材料都是要记账的，少了几块老板那边交代不过去”燃烧殆尽的烟蒂扔在一个空的罐头瓶内，里面已经有大半罐的“尸体”。

“啊，你明天就过来？明天不行，明天我得去趟下边，不在工作室里。后天吧，后天一早到就行，我去车站接你”手机从被脸颊夹着变成左手持着，终于空出来一只宝贵的手来操作这项简单的动作。

“嗯，行，就这么说定了，后天见”xxxx电力冶炼炉中，关于时间设定的项已悄悄走过预定值，但是却没有钢钳将工件夹出来进行后续处理。

“嗯嗯，行，真的，带钱就不用了，你来就行，好久也没见了，哈哈哈哈”可以预见，岁刃之今天晚上估计是很难有睡觉的时间了。

挂断电话的岁刃之看着厚厚隔离玻璃里面的炉子，看着那超过规定时间足足有一分钟的仪表，嘴里吐出了经典的两个字。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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