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赞睫毛微动,眼中闪动中点点泪光,双目微闭,慨然长叹。
半晌,才恢复平静,说道:“钿筝以金为饰,玉筝镶嵌美玉,鸾筝雕刻仙鸟,秦筝、云和筝、钿筝、桓筝你都不喜欢,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玉筝瑶筝啊!瑶珮空传张好好,钿筝谁继薛琼琼?今有玉筝醉西楼。”
言讫,凝神静气,举起竹笛放在唇边,天际笛声起,声声送暮霞,三弄风过耳,唤月伴雾花。
悠长柔转的清脆笛声不绝如缕,绵延回响,宛若朱雀轻鸣之天籁,萦绕着一丝淡淡的忧郁,如泣如诉,似在倾诉着心中无尽的感怀与忧伤。
横笛暗飞声,怀旧赋空吟,吹彻青山响,筝曲哀丽迎。
蓝楚漓纤指轻拨,筝声悠扬婉约,悄然和入,少时急转如雨,若大珠小珠落玉盘,片刻又如骤雨初歇,清泉淙淙,恰度秋鸿。
俄而,笛声暂驻,唯留小弦切切如私语,铮铮之音清丽凄婉回响天际,似细雨穿林打叶,远听无声,静听却犹在耳畔。忽地,愁绪满怀,忧思涌上心头,直教人泪涟涟,意彷徨,惊觉嫩约无凭,痴情原是梦一场,更无处话凄凉。
青山无语,明月沉寂,蓝楚漓感怀昨日欢笑,明日忧伤,世事本无常,睫毛微动,星眸点点,抚琴而歌《踏莎行》,歌声悠悠,令人无不为之动容。
燕燕轻盈,莺莺娇软,分明又向华胥见。
夜长争得薄情知?春初早被相思染。
别后书辞,别时针线,离魂暗逐郎行远。
淮南皓月冷千山,冥冥归去无人管。
赫连赞接着浅吟低唱道:
“双燕来时还念远,珠帘绣户杨花满。绿柱频移弦易断。
细看秦筝,正似人情短。
一曲啼乌心绪乱。红颜暗与流年换。
凭阑望,雾花吹鬓海风寒,醉影蹒跚!
把酒吟,风裙映目浮云散,蜡炬成灰泪始干。
浊酒已候百花残,蓬山无路,青鸟此去为谁探?玉笛悠悠霜满天。
浩歌长啸,泣血杜鹃思华年,细将数星去,指天涯一望间。
却望漫漫来时路,往事若云烟,可怜无数山。
今寄人间雪满头,黄泉忘川,傲雪凛然!”
未几,筝声抑扬渐悄,婉转清脆的笛声又再度响起,悠扬飘逸,延绵起伏,断续声随断续风。
曲罢,余音嘹亮尚飘空。
“天工三匠”老三莫宗回头望了一眼亭内的蓝楚漓和赫连赞,笑呵呵叹道:“家主和蓝宗主琴瑟和谐,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双,不结同心尽了今生,实属人生之恨哪!”
老二夏信笑道:“老三,你怎么只看到心有灵犀、浓情相依啊?家主多年来潜心修炼‘魔笛音波’,近日修为又突飞猛进,你没注意到家主的笛声蕴含的灵力更为深厚了吗?这枝头含苞待放的梅花都在笛音的作用下绽放了。”
老三莫宗一惊:“方才风过,梅花落雪纷纷,这是……”
老二夏信正色道:“正是拜音波功所赐。蓝宗主若兰,家主若梅,二人品格高洁,望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话音未落,便被不苟言笑的老大雪影沉声打断:“家主之事,休得妄议!看到的也要当没看到,听见的也要当没听见,烂藏于心!切记!”夏信与老三莫宗经此一训,对望了一眼,做了个鬼脸,便噤声不语,不敢再吱声。
“没想到你现在的音波功已经修炼到炉火纯青之境了,就是笛声不含灵力,也是那般悦耳动听。”蓝楚漓欣喜地说道。
赫连赞苦笑道:“音波功略有小成,才练至七重而已,勉强能使出魔笛飞觞之幻域音涛,希望昆羽决胜能凭此一战。”
“切忌不可勉强,伤了自己。”蓝楚漓嘱咐道,话语间透出关切。
赫连赞大大咧咧一笑,道:“放心,我自会把握分寸。今闻筝声,这十八技法一曲尽展,掩抑按搬、拨打拍抬、遏拂抽挑、弹掐捻推,还有揉回旋,你还是那般娴熟,看来,你已尽悟曲本妙处。
筝弦弹拨妙音无穷,抚之悲歌能使喜者堕泪,改调易讴,则能使戚者起舞。
即便是‘开元第一筝手’薛琼琼、琵琶名家刘二郎之女刘娘,抑或是率六十二人乐队前往倭国传授筝艺的弹筝博士皇孟学,想来也不过如此。”
“谬赞,你又抬举我了。”蓝楚漓柔声道。
“哎,我是实话实说嘛。”赫连赞笑道,“不过,筝横为乐,立地成兵,筝技了得却不修习音功、以功入音,也实在是有些可惜了。”
蓝楚漓莞尔一笑:“也没什么可惜的,我只要潜心将昆羽诀‘落羽镇魂’和‘龙擎九天’练好就行了,又何必徒增烦恼呢。”
赫连赞点点头:“说得也对,昆羽诀毕竟也算得上是尊使级的至高武学了,堪比圣使级上乘功法或绝技。”
“奈何我虽已闭关日久,才刚至大天境尊使巅峰,天启尚未入道,更别说入浑天境了。”蓝楚漓轻叹道。
“我天资愚钝,还不如你呢!”赫连赞一边自嘲,一边挥手道,“我这个家主,唉,才刚入大天境不久。”稍顿,又忧心忡忡地问道:“听闻翼灵宗宗主九方十年前实力便已至大天境,两年前更是天启悟道入了浑天境,成为天国大陆屈指可数的浑天圣使,此次昆羽决胜恐怕是祸福难测啊。迄今为止,葛天长老依旧音讯全无么?”
蓝楚漓惨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葛天长老不在,你还敢来?”
赫连赞一扫脸上的阴霾,露出阳光般的笑容:“实力虽不济,但气势上不能输给对方嘛,壮壮声势也是好的,诸葛亮还唱空城计吓退了司马懿呢。”
蓝楚漓知是赫连赞强打起精神,压抑着内心的忧虑在安慰自己,顿觉鼻头一酸,泪光点点,哽咽着嗔怪道:“此一时,彼一时,你怎么这么傻,明知送死还要来?”
赫连赞注视着蓝楚漓,眼中也噙满了泪水,饱含深情柔声道:“傻瓜,这世上没了你,我又岂愿独活?你若是兰花,我便是寒梅,重睹伊人不见家,十月落梅花。
世间有一种病,名为‘相思成疾’,良药妙方无可医,扁鹊华佗俱无策。
春风秋雨,纵使相隔万里,我只愿轻裘越千山,觅得初意,等一个你,绾君青丝白首不相离。”
言罢,抬望眼,两人怔怔相望,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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