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天文奇院

由此登石阶而入头门有一个很大的院子，中植苍遒挺拔的两排参天古柏，深幽雅静。穿过左手边一排古柏，有一条石子小路通往菜园、伙房和储水井，右边一条香径连接着草地、碑亭、月芽池，池上有雕栏石拱桥，草地旁还有一条铺满鹅卵石的小溪，旋绕曲折。通过石拱桥可到庑廓斋舍，一路丰草盈地，林木蓊郁。

树树见秋高，山山落晖遥，花门香径见碧草，草地上却是一番姹紫嫣红的景象，海棠红的紫铃藤，蓝色的蓝雪花，红色、桃红色、金红色的飘香藤，白色和粉红色的珊瑚藤，橙红色的凌霄高低错落，红的似火，白的如雪，粉的若霞，争奇斗妍，溢彩流韵，点缀叶间如绣。花气霭芳芬，细蕊惊杀魂，淡粉轻脂最可人。

行至二门，见匾额题字：学达性天，二门左边柱子楹联上书“诚意，格物致知”，右边柱子楹联上书“正心、修齐治平”，门墙两边繁茂的炮仗竹花枝披垂而下，开出朵朵红色长筒状花儿成串成串吊于纤细下垂的枝条上，犹如细竹上挂满了鞭炮，满身红艳宛若瀑布飞流，浓郁而又热烈。门下一名身材颀长，俊秀清逸的少年书童正伫立静候，看样子比刘文枢年长一些。

忠尧瞄了一眼墙上的炮仗竹，心里思忖道：“这炮仗竹花期虽长，几乎可终年开放，但也只在夏日才会开得旺盛，这天文院还真是风水宝地，秋日里也开得如此红艳。说起来，这炮仗竹地上的植株部分还可入药呢，其花味甘甜，夏季采收入药后有活血祛瘀和续筋接骨之神奇功效，骨折后外用接骨最合适不过了。”

刘文枢见年长的书童连忙上前行礼，说道：“顾源哥哥怎地在此等候？”

书童顾源微笑着说道：“先生接到昆羽宗璇滢教谕青鸟传讯，已知派人送你归来，特意命我在此相候，你伤势尚未痊愈，且先去歇息。”刘文枢欠身向顾源和忠尧行礼后便转身离去。

此时，书童顾源对忠尧说道：“公子，先生已在璇玑殿外恭候多时，请随我来。”

忠尧拱手道：“有劳。”

说完，便随着书童顾源跨过二门步入后院。后院白云抱幽石，绿筱（xiǎo）媚清涟，门后有一座小土丘，土丘上培植了许多花草，尤以松菊居多，后院靠墙之处还另外种植了一丛丛许多金镶玉竹。

向左绕过土丘后，面前豁然开朗，陡然出现一个宽广的庭院，左方是一处观天台，右方则是水运仪象台，中间大道远处有一面巨大的赤道式日晷，中路尽头拾阶缓缓而上是一座青墙黑瓦的飞檐大殿，整座大殿中正典雅，为重檐庑殿顶、榫卯木结构，五脊四坡式，屋面坡度舒缓大度，出檐深远，檐下有宏大精巧的斗拱，明朗大气，大殿面阔七间，进深四间，由二十二根檐柱和十四根内柱围合而成，金厢斗底槽。内槽阔五间，深三间，三面依柱砌扇面墙，左右各有一偏殿相连，气势恢宏。

东西两廓各有斋舍号房二十余间，屋前房后种满了秋菊，充满了恬静逸世的气息，满园花菊郁金佳，秋丛绕舍似陶家。

二人行至庭院中央，忠尧的目光落在右方一座底为正方形、下宽上窄略有收分的高大木结构建筑上，细细打量，台高三丈五尺，底宽大约两丈有余，共分为三层，下层为枢轮报时装置，中层为球形天体仪，上层为珠玉所饰的浑天仪。

而后，忠尧两眼放光，兴奋不已，激动地叫道：“水运仪象台（天象仪的雏型，时钟、现代机械工业、工程领域鼻祖，研制者苏颂）！天文钟！我还只是在书里见过这个大家伙，没想到今日竟然有幸得见实物！”

“公子好眼力。”书童顾源笑着说道，“这座水运仪象台是世间第一款天文钟，全仪由枢轮带动，每十二个时辰运转一周，以演示天体周日视运动，是先生花费十五年时间根据苏颂的《新仪象法要》制造的，集观测天象的浑仪、演示天象的浑象、计量时间的漏刻和报告时刻的机械装置于一体。”

忠尧忽然停下脚步，心想：“这地方从一踏入大门，见到门口的‘崇’字开始，便感觉到一股隐隐不凡的气息，这天文院还真是不简单呐。不论如何，既来之，则安之，先瞅瞅水运仪象台再说。”想到此处，用乞求的眼神望着领路的书童顾源，说道：“我可以去看一下这水运仪象台吗？”

“当然可以，公子这边请。”

忠尧走上前去，仔细将这座水运仪象台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只见上层是一个露天的平台，设有浑仪一座，用龙柱支持，下面有水槽以定水平，中层是一间没有窗户的密室，里面放置浑象，疑惑地问道：“浑仪上面为何要设一个木板屋顶呢？这样不是会阻碍观测吗？”

书童顾源微笑着解说道：“公子，浑仪上面覆盖木板屋顶是为了遮蔽日晒雨淋，这个屋顶是可以随意开闭，你看——”说罢，操作了一个开关，一阵齿轮转动的声音响起，浑仪上方的木板屋顶果然打开了。

“这个构思还真是精妙啊。”忠尧不禁赞叹道，目光落在了下层密室中的五层木阁上，“这些持牌小人还真是有意思，有的穿红衣，有的穿紫衣，有的穿绿衣，红衣和紫衣木人持时辰牌，绿衣木人持刻数牌……到时间就敲个钟、摇个铃？”

“公子果然见识匪浅，”书童顾源继续说道，“下层密室主要包括五层木阁的报时装置和全台的动力机构，设有向南打开的大门。

第一层木阁名曰‘正衙钟鼓楼’，设有三个小门。每到一个时辰初时，左门便有一个红衣木人摇铃；每到一个时辰的正中，右门便有一个紫色木人扣钟；而每过一刻钟，中门的绿衣木人便会击鼓。

第二层木阁正中有一个小门，报告时初、时正。每逢各个时辰初时，小门前便有红衣木人持时辰牌出现；每逢各个时辰正中时，小门前则有紫衣木人持时辰牌出现。此层红衣木人和紫衣木人各十二个，时辰牌上依次写着子初、子正、丑初、丑正，与十二时辰一一对应。

第三层木阁报告时刻，正中也有一个小门。每到一刻，小门前会出现持刻数牌的绿衣木人，每日十二个时辰，一个时辰是八刻，共有九十六刻，因此绿衣木人便有九十六个。刻数牌牌面上依次写着初刻、二刻、三刻、四刻等。绿衣木人的动作由报刻司辰轮控制，正子时、正卯时、正午时、正酉时，时兼刻，则由紫衣小人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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