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所剩灵力不多,看来只有放手殊死一搏了。”忠尧心里暗暗想道,当下把心一横,打定主意,使出了两败俱伤、同归于尽的打法。
“若只是死我一个,至少还能保全师兄吧……”
“连珠火球——彗星、炎爆!”
连续的战斗早已使得忠尧疲惫不堪,他燃烧了仅余的所有灵力,将所有火球汇聚成三个圆滚滚、红通通的巨大火球。
“师兄,好好活下去,后会、无期……”
“啊?炎爆?!师弟,不要啊……”王田子早已泪流满面,他伸出手来,呼号着,喊叫着,却什么也抓不着。
王田子当然明白他们这些内门弟子都还只是君使级别,也当然明白在大星境界强行打出炎爆意味着什么,更明白忠尧的良苦用心是舍弃了个人生之希望、而让自己能有机会活下去。
火球越滚越大,颜色由橙变红,终于突破临界点,发出地动山摇的爆炸声,三首翼蛇被炸得嗷嗷乱叫,翅膀也被炸没了一块,失去了重心,直往下掉。
忠尧几乎失去了所有的灵力,月神之翼也只能偶尔挥动一下,像秋日里被风从树上卷起的一片枯叶,打着旋,徐徐飘然落下。
王田子拖着重伤的身体,用尽全身所有力气,飞身一跃,伸出双手想接住忠尧坠落的身躯,不曾想扑了个空,什么都没接住,眼见着忠尧摔在一拳远的地方,却无能为力。
从空中摔下来后,忠尧躺在地上无法动弹,没了灵力月神之翼也消失不见,额头不断有豆大的汗珠渗出,身体偶尔不由自主地抽搐一下,鲜血从嘴角汩汩流出。
王田子爬了起来,跪在忠尧身边,看着忠尧头发凌乱、满身是血是模样,又开始呜咽起来。
忠尧缓缓睁开眼睛,用微弱的声音说道:“我死了吗?”
王田子含着热泪点了点头,马上发觉不对,又赶紧摇了摇头。
“我还没死?”
王田子噙满泪水“嗯”了一声,抽噎道:“不过,也快了……”
忠尧胸部猛地抽搐起来,口中忽然涌出一口鲜血,顺着嘴角淌了下来,咳嗽了两下,用微弱的声音说道:“我怀兜里有一个天青色药瓶,你帮我取出来,里面有一粒赭石色的复魂丹,大小跟黑豆差不多;另外,我还需要再服一粒生灵丹,珍珠般大小,竹青色的那种……”
王田子连忙抹了把眼泪,从忠尧怀兜中取出一个天青色小瓷瓶,拔了红布木塞,倒出一颗复魂丹和生灵丹,给忠尧服下。
“师弟,你先休息片刻,那三首翼蛇从空中坠落,非死即伤,师兄这就去看看。要是还没死,就补上几刀,宰了她,为你报仇。”王田子说罢站了起来,一伸手,隔空取了千牛刀,杀气腾腾地往三首翼蛇坠地之处径直走去。
突然,身后衣袂之声破空而来,一个鬼魅的身影从王田子身边疾速闪过,王田子顿时心生警觉,不由握紧了千牛刀,摆开迎敌招式,大声喝道:“来者何人?!”
哈哈哈哈!山林中蓦然响起一阵狂笑,声音洪亮浑厚,中气十足,黑影倏地一下出现在三首翼蛇跟前。三首翼蛇躺在地上正痛苦地发出微弱的呻吟声,也是奄奄一息。黑影背向王田子而立,身形壮实得犹如铜筋铁骨一般,背着一把巨大的黑金色镰刀,整个刀身被紫寒之气萦绕,锃亮的刀刃则透着阴森冰冷的寒光。
须臾,黑影大喜,仰天狂笑,而后不无得意地喊道:“这三首翼蛇是我的了!哈哈哈!”
王田子一听,不禁怒火中烧,冲着黑色背影高声叫道:“尊驾究竟何方神圣,胆敢如此大言不惭!这三首翼蛇明明是我们击杀在先,什么时候变成你的了?!”
“哦?”黑影眉头微蹙,伸出手向空中一抓,背上的黑金镰刀陡地飞至手中,随后便抡着胳膊挥舞起来,呼呼呼!数道弧形寒光划过之后,黑影停下手来右手执镰,一转身,头一扬,傲然说道,“这三首翼蛇挨了我三刀,刀刀致命,当然是我的!”
“你……”王田子气得一时语塞,但转念一想,这是秀才遇到兵,有难说不清啊!人家摆明了就是来抢的,还有什么道理可言?于是,压住胸中的怒火,厉声质问道:“阁下这是打算要强取豪夺吗?”
“强取豪夺?哇哈哈哈!”黑影肆意狂笑道,“小子!在我呼延硕的眼里,日月所照,江河所至,能者居之!实力就是一切!”说罢,亮了亮握起的左手拳头,威吓道,“拳头说了算!”
王田子一听,当然不服气,况且此地离昆羽宗本就不远,底气自然也足,岂是一两句话能吓倒的,便冷冷说道:“哼!既然你信奉武力至上,那我们就手底下见真章,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接招吧——”
话音一落,便运起灵力以烈火淬刃,挥舞着千牛刀,夹着风火之势扑了上去。因此前与三首翼蛇一战后灵力消耗过大,王田子已经无法使出武魂技——霸王斩了,是以退而求其次,想以烈火刃对拼黑衣人的雪刃幽镰。
然而,王田子并不知晓的是,即使在他灵力全盛之际也未必是呼延硕的对手,毕竟他只是二阶君使,而呼延硕则是五阶元使,一个大星境界,一个小天境界,整整差了一个境界的修为。更何况王田子眼下还受了伤,虚弱到连武魂技都使不出来。
呼延硕此前原在附近搜寻妖兽,发现巨大的爆炸声和火光后赶了过来,不过一直躲在暗处伺机待发,想坐收渔翁之利,对于王田子和忠尧战斗受伤的过程自是了然于胸,故此,对于王田子的千牛烈火刃根本不放在眼里,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鼻子轻轻冷哼一声后,仅仅一挥手,便使出了制敌招式。
“冰雪风暴!”
一股强大的冰寒之气便从掌中奔涌而出,席卷天地,一时飞雪漫天狂舞。王田子刚冲到离呼延硕五步远的地方,就发现自己的双腿已被寒冰冻僵了,无论怎么努力都再也迈不出一步,低头一看,不禁大骇,地上不知何时已经结了厚厚一层冰,连同自己的腿脚都被冻在了原地。
王田子拼命燃烧灵力,周身笼罩在火红色的光晕中,一道道细弱柳丝的靛青色灵光和灵星不断从地上升腾而起,一波又一波,却始终无法震碎冻住自己的冰层,更无法将之融化。
冰寒之气围绕王田子开始旋转,越积越厚,冻结的冰层也从腿脚逐渐蔓延上升到了胸部。王田子瞟了一眼蔓延而上的冰层,表情夹杂着惊恐、痛苦与不甘,可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挥舞千牛烈火刃的手在空中比划了几下,很快也被冻结,动弹不得了。
眼见冰层即将把王田子的头部也都冻结,呼延硕心中沾沾自喜,不免有些自鸣得意,收拾了眼前最后这个碍手碍脚的家伙,他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去取三首翼蛇的晶源了。这可是他上金乌岛以来最大的一次收获,此前搜寻追猎妖兽多日,却始终没有获得什么高阶上品晶源。虽说一直传说金乌岛上有两大神兽九尾天狐和三足金乌,晶源也是强大无比,无奈可遇而不可求。况且多年来即使有各派高手追猎遇上,也是从未有过成功,命丧神兽之手者甚众,伤者不计其数,鲜有逃脱,生还者更是寥寥无几。
正在此时,澄清的天空里突然传来一阵尖啸,一支鸣镝(响箭)带着一簇火花如流星般划过,“嘭”地一声凌空炸裂开来,散发出火红的绚丽彩花。
呼延硕大吃一惊,暗叫一声“不好”,定睛一看,才发现不知何时,忠尧竟然挪动身子半坐了起来,正斜靠着一颗大树冲自己笑着。呼延硕一看忠尧那副神情,恨得牙痒痒的,心想:“适才那支鸣镝必是这小子所为,一息尚存的情况下竟还能爬起来,命还真够硬的。”
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呼延硕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想速战速决以免夜长梦多,便奸笑道:“小子,你以为放了鸣镝就有人来救你们?哈哈哈!可惜啊,可惜,远水救不了近火,——你也跟他一起上路吧!死不了,我帮你!”
言讫,人影一晃,闪至树下,一把扼住忠尧的咽喉,右手单手将之举起,抵于树干上。呼延硕目露凶光,浑身散发森寒之气,忠尧左手紧紧抓住呼延硕的右手手腕,而自己的右手自然垂下,偷偷并拢后轻轻握拳,突然手指一弹,一支冰魄银针激射而出,朝着呼延硕的颈部疾速飞去。
呼延硕似乎早有预料,左手迅速一抓,这支冰魄银针竟被他生生接住。忠尧再连弹两指,呼延硕反应敏捷,左手又是快速一抓,先是接住了第二支冰魄银针,几乎同时将头一侧,脖子一扭,随后正脸转回,口中牙齿咬住了第三支冰魄银针,继而往旁边一吐,银针应声落下。呼延硕有些得意扬扬,鼻中哼了一声,冷笑道:“小子,你找死吗?!还有什么伎俩尽管使出来吧……”
忠尧被掐住颈部,气息不畅,苦笑着断断续续说道:“生亦何欢,死亦何苦?我若是死了,又有何人可以告诉你这金乌岛的惊天之秘,还有关于汝等生死的大秘密呢……”
呼延硕一听有金乌岛的秘密,顿时迟疑了一下,急切地催促道:“有何秘密?快说!否则立刻送你去见阎王!”
忠尧见呼延硕上钩了,心想:“这呼延硕看似孔武有力,却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没想到这么容易就上当了……”
于是,便继续淡淡地说道:“《庄子》云:气聚而生,气散为死。《黄帝内经》云:得神者生,失神者死。老祖宗早就将生死参透,仅用十六个字便将生死问题说了个明白,生死如来往,便如同春夏秋冬四时更替,无为首领,生为脊背,死为尻尾,死生存亡为一体,是以生死如一。死不过是回归万物,是为道之大用、更新再造,故而‘视死如归’。人生和宇宙万物一样,无动而不变,无时而不移,循环往复,生化不休,生生死死,出于道而又入于道,这就叫作‘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以你这个粗俗不堪的智识,想必是无法理解的……呵呵……”最后一句的语气明显听得出来忠尧对呼延硕是嗤之以鼻。
“哼!臭小子你竟敢诓我!多言以逞口舌之利,容易祸从口出,生出事非,这么浅显的道理你还不知道吗?死到临头竟然还这么多废话,怎么不去说书啊!我这就送你一程,上路吧……”
呼延硕正待运力捏碎忠尧的脖子,却不料话音未落,突然发觉情况有些不对,右手手腕内关穴处突然有一阵钻心的针刺般的疼痛,痛得哇哇大叫起来:“臭小子,你对我做了什么?!你刚刚分明是在拖延时间,分散我注意力!我的右手指头怎会突然胀得发麻……”
仔细一看,原来右手手腕内关穴处竟被偷偷扎入一支冰魄银针,又痛又麻,感觉犹如蚊虫叮咬爬过,非常难受,掐住忠尧脖子的手也松开了些。呼延硕恼羞成怒,左手攥紧拳头对着忠尧腹部就是狠命一拳,忠尧勉强运起灵气护体,近距离挨了这么一记重拳,顿时体内五脏六腑震荡,宛如翻江倒海一般难受,噗地一声,口中喷出一堆粘粘的东西。呼延硕根本来不及躲闪,正正好好被喷了一脸。
呼延硕在脸上抹了一把,摊在手中一看,这粘粘乎乎的液体夹杂着血丝,好像还有些甜味……难道是蜜汁糖水?不管是究竟是什么,从嘴里吐出来的,还和着唾沫和血丝,那也是太恶心了。
想到此处,呼延硕恨得咬牙切齿,瞋目而视,想一用力捏碎忠尧的头颈,却猛然发觉右手不听使唤,手指已经发麻到毫无知觉,怎么用力都用不上,不由心中大为惊恐。手一松,忠尧便顺着树干软绵绵地滑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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