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宅：天光掐缝隙

月色颠，水影乱。

狐狸将衣冠楚楚的龙，咳，确定没有用错形容词，这世间最后一条龙极其低调而又刻意精准为之情况下，这个形容词还不足以形容出其中三分。

总之，那晚那刻龙月坛牢牢被压制住。

至于最后的情形，则有一点不可言道。

狐狸与龙两相对眼。初初那刻接触并一致倒下后，似乎并没有产生出某种传说中会瞬间禽兽化狼的冲动。狐狸不可置信，压在龙月坛身上蹭了又蹭，一直疑惑口气，“怎么这样？一点变化都没有。”

龙月坛眨了眨水灵清眸大眼睛。今晚是施诱过度了么？！这狐狸是被迷惑得疯癫了不成？！

不行，狐狸太热情，龙月坛始终是个从骨子里喜欢清静的。乍然面对这种热情，它还真是不习惯至极。狐狸一番猛蹭后，又开始僵在龙身上神思恍惚，一脸看破红尘不识自我的失落不明状态。

龙任狐狸压着，一双清目望天。开始精准计算日后的光影角度与美态互衬问题。看来有必要调整一下精度，减弱一点美化效果。要不然它就可能再次承受这种不想要的过度热情。

那晚之后，狐狸慢慢觉得龙月坛似乎并不如之前那么清美了。而龙月坛也觉得狐狸渐渐变成一个正常人该有的样子，不再那么没形没状、疯疯癫癫动不动就不明原因随意脱衣展现形体。

虽然，狐狸果着时候的样子看起来也有点好看加可口的样子。

狐狸照旧外出猎艳，归来之时往往月上九天。

龙月坛晚上会在门口等待。狐狸脚步踉跄归来之际，身上酒意熏浓，眼上迷离欲醉，随意将爪子搭在龙月坛肩头，尖鼻子使劲往龙月坛发间颈窝里嗅去。

深深嗅闻数下，情不自禁言道：“好幽，好凉．．．．．．”如同被人抽去骨头，慢慢依着龙月坛修长身形下坠。龙月坛清姿如同云端清竹，也不相扶，等狐狸一滩烂泥状态软在地上后，它如同身负无物，慢慢回转身，踏了一地月色慢慢走回院内。

龙的脚下身后，则状似无物拖着一只半尸体状态的醉狐狸。

狐狸死死抱住龙爪子倒挂在龙月坛脚脖子上。它虽然醉得半死，但也知道唯一能带它回归本家的只有这条龙。狐狸就算瘫着，那双前爪子依旧遭遇浮木飘萍般牢牢契抱住龙月坛。

这样的状态一天天持续上演。龙月坛头两天还有精力将狐狸缠扶起，但知道狐狸醉得迷失自我状态下，有死抱龙爪不松手的恶劣行径后，这龙索性图得一身轻松，每晚如同一杆竹子立在门口不需要多做什么，狐狸就能本能缠裹上来。

龙月坛不像狐狸那样喜欢凡世的迷离与喧哗，它更欣赏一种静落到极致的逸美。

就如二人聚居的院子，龙月坛那次化血为雨消耗过重，略为养好身体后，爬出水缸看到满庭院杂草横陈，立时清眉微颦。

好歹也是两只上古神兽的聚居落脚处，眼前一片荒芜破落确实碍了龙月坛眼睛。

与大大咧咧随意随处一个狐狸窝就可浪荡天下的狐狸不同，龙月坛虽然外表霜雪淡漠，但在生活细节上一直没有亏待自己。往常里，龙月坛每时每地都是华屋清室的。因为信徒广众，龙得到的供奉远远强于这只狐狸。往常它只要随意抬袖一挥，美赏、华屋、细瓷往往随时都能伴身出现。

但是现在因为神力减弱，它再不能如往常那样随意唤出供品。

生性高洁让它对眼前这个破落院子无法过眼。龙月坛盘在水缸里筹划两天。那只狐狸做尽缺德事没有信徒供奉，无意间把它捞来共处这个破落处，一看就是个身无分文穷鬼。

狐狸天天在外穷逛猎艳，龙月坛天天守在院子里没事开启了改造计划。

首先是除杂草，没有铲子之类的工具，天性近霜雪不喜火焰，再看了看自己一双优形美好的龙爪子。龙月坛轻哼了声。它可是这个世间唯一存在的龙，上古神兽之首，当世灵界首尊，要它像凡人那样用双手挖泥栽草，那是不可能的。

人有人道，神有神术。龙月坛没两刻就琢磨出好办法。它唇口轻吐，白色霜结雾气很快将整个院子凝雪化冰。当然，施用此术前它将整座荒芜宅子对外设了结界。不然它的冰霜术就算神力弱竭情况下，也会让方圆百里瞬间封结毫无生机。

外面暑热阵阵，凡人都在院子里屋檐下打扇乘凉，独有这方荒芜宅落，一时冰封霜结，万色覆尽，唯余白色皑皑。

龙月坛轻轻舒口气。果然还是冰雪世界舒服。

从冰雪之中吸取够今日份的灵力后，龙月坛叩指一下，冷寒到极致的整个院落立刻冰霜瓦解。除去屋宇外，整个院落中所有多余物事都随冰雪化作粉尘，进而被潺潺流水裹挟融入黑土。

龙月坛面对空无一物、空前洁净的院落甩甩没有了鳞片的尾巴。往常只忙碌于完成使命，它是第一次亲自动手收拾自己居住的地方。它对自己日常居住的地方讲究大而空，眼前别人眼中空洞洞的院子却深得它的欢喜。

龙爪子在阳光里惬意弹了弹。不观天下势，不挂还债心，只像眼前仅专注于自己居住的这小片天地，似乎倒也不错。初次动手成功，龙月坛对自己信心大增。

接下来一段日子，它完全沉浸入这种专心营造自己小家的成就感。

与沉重负枷的天下势相比，龙月坛更为喜欢这种小而自我的空间。

只是这种日子都是天光之中掐缝隙，得来的日子不会太长久。龙月坛不知道自己下一次被架上神座是在何时，但那是逃不了的命运。既注定无法逃脱，那就彻底享受眼前。

享受把小窝当作家，把那只狐狸当成家人的小美好小温暖日子。

龙月坛在宅子附近发现有个富家居所，里面有不少灵卉异植。它没有施用神术，只是幻出人身，原本打算偷偷翻墙而入。不料那家富户小姐恰好要出门，一眼看清如同雾中清竹立于宅子外青年男子，立刻粉面含娇，羞怯问来者何意。

龙月坛仍如一往没有表情，却很有耐心说明自己目地。小姐立刻命人将家中所有灵植全部搬到龙月坛面前。

龙月坛一脸困惑。他仅仅需要其中一两株而已。这家小姐为何这样热情过度？

不过他也没有想太多，反正送上门来的不取白不取。精心择了自己喜欢的，甩袖离去。

却不知那小姐从此害了相思病，好一段时间为他缠绵榻间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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