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行动者

伊洛最先发现了驯鹿。

“大概有，一，二……”伊洛闭着眼睛数数，“五六只吧。”

“你是怎么知道的？”塔娜问，她隐约可以听到驯鹿的叫声，但是分辨不出来有几只。

“它们的味道不一样。”伊洛皱了皱鼻子说道。

“那还等什么，咱们快去抓吧！”佳达迫不及待地说。

“哎，别急，我们要把它们引到孤峰那边。”塔娜说道。

“靠鹿哨就能把它们引过去吗？”佳达问。

“没错，所以我们要走在它们前头，不要被它们发现，但是也不能太快。”塔娜说。

“你说的这话有点矛盾啊！”佳达说道。

“一点都不矛盾，唉，带新手真麻烦。”塔娜翻了翻白眼，接着说:“我们要走这些野鹿前头，这样才能带着它们走，但野鹿比咱们得速度快，所以要躲着走，甚至要绕远路。”

“如果它们发现我们的话，会怎么样？”伊洛问道。

“它们会被吓跑，再也不会上当。”塔娜解释道。

“明白了。”伊洛说。

“只要它们发现不了我们，运气好的话，会有更多的野鹿加入，如果我阿爸那边也是好运气的话，到时候两边的鹿汇合，我们可以抓到一大群。”塔娜说道。

“太好了，这下发财了，哈哈。”佳达激动地说。

塔娜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现在还不确定呢，塔娜不是说了吗，一切还要看运气。”伊洛对佳达说。

他们开始加速前进，甚至扔掉了一些短期内用不着的行李。

当他们和鹿群的距离太远时，就一起吹响鹿哨，模仿三只雄壮的公鹿，吸引那群鹿靠近。

当距离太近，有被发现的可能的时候，他们不再吹哨，并朝着孤峰的方向狂奔，有时还会往别的方向迂回，以便迅速扩大距离。

“鹿群增加了，现在是两群了，有十几只。”伊洛说道。

“不用你说，我也能听得出来。”塔娜不甘示弱。

“我也能听见。”佳达附和道。

“哦！”塔娜提着嗓门问他:“那你说说，现在有几只？”

“额……”佳达犹豫着，“很多只，总之，我能听出来比之前变多了。”

“你就别嘴硬了。”塔娜不屑地说道。

“我真的能听到。”

“听到和听懂是两码事儿。”

两人争论不休。

小桑那边不知道怎么样了，伊洛心想，一直刮北风，他无法根据气味判断小桑的位置。

白天将要结束的时候，南方一伙人还是一无所获。

小桑和索林吹出来哨音也变得无精打采。

“我感觉自己是一只没有人爱的公鹿。”小桑颓废地说道。

“别灰心，还有最后一天呢。”索林嘴上这么说，但他自己心里也没底。

“今晚就在这里过夜吧！”扎黑突然说道，语气还是那么平静。

也好，现在的心情实在不适合赶路，小桑心想。

“你们两个在这里休息吧，最好砍点树枝搭个帐篷，我去林子里转转。”扎黑吩咐完就走了。

“好。”索林答道，他把行李放在地上，取出斧头，在周边寻找合适的树木。

“那我来生火吧。”小桑给自己安排了任务。

索林的动作很麻利，很快就砍倒了一片小树，简单处理一下，砍去多余的枝杈，和搭帐篷时一样，搭建一个支架，然后在外面覆盖一层厚厚的小树枝和树叶，里面刚好够两个人平躺。

小桑也找好了一大堆干树枝，并升了火，她就坐在火堆旁，把长树枝折断，放在旁边备用，足够燃烧一夜的了。

扎黑回来了，手里拎着两只兔子和几只灰鼠。

三个人吃着烤肉，喝了一点酒，扎黑始终面带微笑，似乎他就是来野餐的。

“往常也都是这样吗？”索林忍不住问道，“走了两天也见不到一只野鹿。”

扎黑抿了一口酒，缓缓说道:“不要说两天了，整趟下来空手而回也是常有的事儿。”

听到这句话，索林很是沮丧。

“你还小，要经历的事还有很多，实际上，失败才是生活的常态，甚至是生活的全部。”扎黑说出这么悲观的理论时，也依然面带微笑，仿佛他生来就是这种表情，但显然不是，“在成功之前，你要挖空心思去谋划，付出行动去实施，使出浑身解数去解决麻烦，就算你万分小心也照样可能丧命，等真正成功的时候，你就会发现，所谓的成功就是一个瞬间，等你的热血平静下来，马上就要面对之后的挑战，你要设法保住伴随而来的一切，或者这些东西根本就无法让你满足，于是你又开始谋划下一次行动，周而复始。”

“如果不这么做呢，我是说，换一种活法儿。”索林小心翼翼地说。

“哈哈，有些人确实不是这种活法儿。”扎黑笑出了声儿。

“什么人？”一直在跑神儿的小桑插话道。

“我没有见过，恐怕没人见过，他们已经绝种了，而我们都是行动者的子孙，我们也都是行动者，无论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扎黑说完，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幽幽地说道:“你们两个去睡会儿吧，我守上半夜。”

“我睡不着呢，我来守上半夜吧！”小桑小声说道。

扎黑没有反对，又喝了一口酒，把酒袋别在腰上，起身摇摇晃晃地钻进索林搭建的树叶帐篷里，不一会就打起了呼噜。

“你在想早上发生的事吗？”索林问。

“嗯，感觉像是做了一个梦。”小桑说。

“我也看到了，那个陨石，所以这不是梦。”

“所以我才想不明白。”

“不知道伊洛会怎么看，毕竟，他也是从天上掉下来的。”索林指了指头顶。

提到伊洛，小桑感到心头一暖，她对自己的这个反应有些吃惊。

“他给我讲过很多事，但是我完全听不懂。”

“慢慢就会懂的吧，毕竟，还有很长时间呢。”索林说完，想起了乌娜吉，于是在心中对众神说，让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越长越好吧。

“想乌娜吉了吧？”小桑坏笑着对他说。

“你怎么知道？”

“看你的表情就知道。”

“那你真该看看刚才提到伊洛时，你脸上的表情。”

“睡你的去吧！”

索林走后，森林里异常安静，树枝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有些刺耳，小桑又想起了那只白色的驼鹿。

它为什么要带我去找陨石呢？

对了，娜加说过，驼鹿是白纳查驯养的，她在那些巨人的部落里看到过驼鹿，还喝过驼鹿奶。

想到这里，小桑从怀里掏出娜加给她的笛子，犹豫了一会儿，轻轻吹了一下，没有任何声音，她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地吹进笛子里，持续了很长时间。

如果真如娜加所说，离这里不远的鹿，应该会听到笛声吧，或者那些巨人可以听到。

想到这里，小桑有些害怕，万一自己解释不清这个笛子是怎么来的，巨人会不会把自己撕碎？

于是她在心里演练着，如果遇到巨人的话，要怎么跟他们解释，万一解释不通，有没有逃脱的可能。

她想了半天，也没有头绪，直到半夜时索林过来代替她守夜。

她没有去帐篷，而是裹紧羊皮袄，躺在火堆旁，看着摇曳的火光，渐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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