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经纬度

嘀！

夜里，伊洛一个人在温泉周围漫步，借着月光采集都柿，后颈处的纹身传来声音。

“经纬度测算已完毕，耗能百分之二十，剩余能量百分之六十五。”罗西南德以一种专业技术人员的口吻说道，语调平缓，声音不冷不热。

“好，测一下这里，这个温泉的方位。”

“测量精度？”

“精确到个位就行。”

罗西南德沉默了一会，然后缓缓说道:“北纬五十四度，西经十三度。耗能百分之一，剩余能量百分之六十四。”

“纬度果然很高，但气候却很湿热。”伊洛往嘴里塞了一把都柿，被酸得直眨眼睛。

“当前方位，目前正处于夏季，约两个月后将迎来降温。”罗西南德说道。

“三个多月的温暖天气，难得。”伊洛觉得还不错，“冬季最低气温能达到多少度？”

“零下五十度到零下六十度。”

“那得备点冬装才行啊。”

罗西南德没有应答。

“你的话变少了！”伊洛说。

“已自动切换到底能耗模式。”

“也好。”

过了一会。

“罗西南德，启动。”伊洛说道。

“在！”

“学习一个全新的语言，大概要耗费多少能量？”伊洛问。

“死语言吗？”

“不算是，和我们用的语言还是有些相似的。”

“保守估计，百分之六十吧。”

“好，那就学这个。”

“接受任务。请务必确保此语言为通用语。”

“判断是不是通用语有什么标准？”

“使用此语言的人口数量大，分布范围广。”

“赌一把！”

“个人不建议在重要任务上持赌徒心态。”

“我心里有数。”

结束对话之后，伊洛觉得口渴，想着温泉里的水应该干净，就翻过巨石，来到泉边，双手捧起泉水喝了一口，口感很咸，就没有再喝。

回到山洞，小桑还在熟睡，伊洛觉得头有点晕，就倒在旁边休息，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第二天。

“你是怎么长这么大的？”小桑摸着伊洛滚烫的额头，“喝口水就能烧成这样，怪不得这么傻！”

嘀！

“语言分析已启动，请保持与此语言使用者的有效距离。”罗西南德突然说道。

“我说过啊！”伊洛含混不清地说，“我才来到这个世界不久，这里的大部分微生物都是第一次接触，我身体的防御机制还没有适应。”

伊洛边说边挪动身体，试图靠近小桑一些。

“说人话！”小桑每次听他胡扯的时候都没什么耐心，“来，喝水！”小桑递过来一碗水。

“你想害死我啊！”说完，伊洛闭紧嘴巴躲闪。

“这是烧过的水，喝了不会发烧，这不是你说的吗？”

“你用什么烧的？”

“那个。”小桑指着不远处的桶说。

“哪来的？”

“用树皮做的啊。”

“不可思议！”伊洛看着灰白色的桶，然后喝了水，发现喝水用的杯子也是同样的颜色和材质。

“感觉好点儿了。”伊洛躺回干草堆上，他已经发了两天高烧，一直都是小桑瘸着一条腿跑来跑去地照顾他，“谢谢你，小桑。”

小桑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躺在旁边的干草堆上揉自己的腿。

“采样完毕。”罗西南德说道，“下面将复述语言使用者透露的关键信息，并附带翻译。”

伊洛边听边跟着学，嘴里嘟嘟囔囔的。

小桑只当他是因为发烧而说胡话。

下午的时候，伊洛又能活奔乱跳了。

“你一个人在这里生活多久了？”两人一前一后往山下走，小桑问伊洛，他们两个已经可以用磕磕绊绊的口语交流了，当然还是需要手舞足蹈的肢体语言作为辅助。

这个时候，罗西南德全程参与进来，对伊洛进行实时的翻译和教学，声音通过骨骼和肌肉传导，所以这个过程第三者难以知晓。

“记不清了，没多久吧！我不是一个人啊，大熊和小熊一直和我在一起。”

“你的家人呢？我是说你的父母，兄弟姐妹。”

“很久以前我们就走散了。”

“在这里吗？”

“不，在南方，在另一个时空里的南方。”伊洛望着南方，高山挡住了他的视线。

“这么说，你是匈奴人？”小桑一直都没能理解时空、世界这些概念，所以直接忽略了。

“匈，奴？没听说过。还有别的国家或者部落吗？”

“我不知道，这得问我们大部落的长老。”

两人一路聊着天，不一会儿就走到了温泉附近。

伊洛摘了一把都柿塞进嘴里，“嗯！熟了，不酸了。”

小桑笑着摇摇头，把狍子皮口袋放在白色岩石上。

“那颗是什么星？好亮啊！”小桑指着星空中央一颗非常耀眼的星星说。

他们每次泡完温泉，都会躺在泉水中的那块大石头上，等待夜晚的星空出现。

“织女星，它是天琴座的主星。”

“好美啊！”

“你看北斗七星，勺口对着的，是北极星。”伊洛说。

“我知道啊。”

“那你再看勺柄，沿着它的弧线看。”

“哇，我看到了，这颗星比织女星还亮！”小桑惊讶地说。

“它叫大角星，是北半球最亮的星，属于牧夫座。”

“大脚星？好可爱的名字！”小桑咯咯笑着。

伊洛侧过头，看着小桑，发现她的眼睛也跟天上的星星一样，闪闪发亮。

“你最喜欢哪颗星星？”小桑问。

“这颗。”伊洛拍着大石头说，怕小桑不理解，伸出手臂指着周围的高山和森林划了一大圈，“地球。”

小桑轻轻皱着眉说:“你是说，我们住在一颗星星上面？”

“对啊，从我们这里看别的星球，它们都是星星，在别的星球上看，我们也是一颗星星。”

“傻瓜。”

“给，穿这身衣服吧。”小桑打开口袋，从里面掏出一身麻布衣服扔给伊洛，“你那身衣服看着就闷，换换吧。”

伊洛拿起衣服闻了闻，上面混合着松木的陈香和草药的清香，穿在身上痒痒的，很凉快。

“衣服太肥了！”小桑用皮绳帮伊洛扎紧袖口和裤脚，又在腰间缠了一圈。

“你为什么带着这么大的衣服？”

“我在找我父亲，他很久没回家了，等我找到他的时候，他身上的衣服肯定很旧了。”

“他在这里吗？或者说在别的地方，但是经过这里？”

“我不知道。”小桑落寞地说。

“那你知道他去过哪些地方吗？”

“我只听说他以前跟野人打过交道，从这里还要往北走很远。”小桑指了指北面。

“那我跟你一起去，咱们明天就开始准备。”伊洛说。

“真的吗？”小桑高兴了一下，不过很快又冷静下来，“这是我自己的事。”

“你忙你的，我就跟着，万一我再发烧的话，你就可以照顾我了。”

“谁要照顾你啊！想得真美！”小桑暼了他一眼，转身跳上岩石堆。

“看来你的腿已经没事儿了。”

“那当然，我小姨配的药膏，很管用的。哎呦！”小桑得意地踢了踢腿，腿突然又疼了起来。

“我背你回去。”

回山洞的路上，小桑伏在伊洛背上，头枕着他的肩膀，闻着衣服的味道，很快就睡着了。

月光皎洁，照亮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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