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鸣第一声时杨庭安就醒来,起身到窗口刚放完水门外就传来秋明的叫门声音。打开房门秋明端着水盆,肩上搭着类似毛巾的布条进入屋内,把东西放在梳洗架上问到:大官人昨晚可睡得好,你先洗漱一下,早饭随后便到。大官人可还要漱口?
杨庭安好奇地问道:你们早上不漱口?
“讲究些的自然天天要漱口,一般人条件不甚好也就偶尔为之大官人我这就去给你拿漱口的”。
洗脸完毕时,秋明递给他一碗水与一个牙刷,牙刷毛发上沾着黑乎乎的膏体闻着有股药味。他好奇的问到:这与我家乡不同,不知这是什么材料做的?
“ 这是竹片与马尾制成的,上面的是药物熬制的清洁膏。秋明回道。
刷牙完,菊生便端着早餐进来,白粥熬得很稠很香,小菜腌制的脆甜可口。用完早餐,廖掌柜就来请我动身,并问杨庭安是否需让他们带行李。双肩包自然是他自己随身背着,换下来的衣服裤子就交给他们带着,廖掌柜找来一个红木箱亲手把衣物放入箱内锁好,再叮嘱秋明看管好箱子万不可有失。
又一次在街上众人注视中杨庭安随老掌柜上了一艘货船,船舱中并无任何货物倒是摆放着一个低矮的方桌,方桌四周还有草垫。廖掌柜不好意思地讲到:乡野之地条件简陋仓促之间无法安排正经的客,还请大官人见谅,这船主忠厚老实也是常年帮我家运货物的熟人,大官人定能顺风顺水。
廖掌柜有把船主及他家人引荐给我,这是个三口之家,船主姓朱,可能是在河上讨饭的缘故与内人都显老,还有一个小女儿估计有十一二岁。杨庭安也客气一番,靠船侧坐下,船家内人连忙把茶壶水杯摆好请两位用茶。不一会儿菊生与秋明便抬着一筐装有蔬菜、肉食、酒坛进来,红木箱子被秋明用麻绳捆好背在背上。把东西交予船家后两人也坐下喝茶,船家一阵忙碌后便向廖掌柜禀告到:老掌柜,是否可以启程了?廖掌柜望向两个侄儿,两个侄儿先后回道“店内已安排刘伯值守,陈小哥儿每日会去看望并送些食材与他”,“该带的东西都带上了,仔细盘点过,不曾有遗漏”。廖掌柜听后便回那船家:那就启程吧,劳烦朱船主行船把细些,到了临安我再添些船资。船家听了便高兴地招呼起内子开船。船主在船头,女的再船尾,用的是竹篙行船,船舱中小女娃伺候着我们喝茶聊天,小女娃对杨庭安也甚是好奇。
走水路到临安需两日,船舱中白天摆桌子喝茶、吃饭,晚上挪开铺上草垫睡觉,船后舱便是船主一家做饭休息的地方。老掌柜准备的食材很丰富,一路行来吃住都还好,又有四人陪着说话倒也不闷,船头有风景可看,需要活动下还可以靠岸走动片刻,解决下个人问题。
就这样经过一个又一个村庄,错开了一艘又一艘小船,不断汇入更宽的河道后河道上的船只越来越多,在第二天下午四点多的时候终于依稀看见了城墙的影子。杨庭安站在船头眺望远处的城墙,菊生在身后兴奋地说道:大官人,我们马上就要到临安了,这临安府以前叫过钱塘、余杭、杭州,今赵官家在绍兴府把年号建炎改成绍兴,又把这余杭升为临安府,临安府自古就是江南繁华之地,南逃之人大多留在此地。船只以前可以从清波水门直接驶入,但现在因金人的缘故只能在城外码头下船入城。这时候身后廖掌柜说话道:大官人还请入内舱一叙。
杨庭安反身入内,只见廖掌柜手拿一顶帽子说道:大官人,现在因金人缘故头上短发也容易引起注意,这个濮头你且带上遮盖下免得惊扰了贵人你。
杨庭安依言取过帽子带上,这下便真真正正地成了宋人,虽貌不惊人,但气质还是与这时代常人不同,可能是心中那份对未来的预知让他更有自信异于常人罢。眼见得下船在即,廖掌柜吩咐秋明取出两贯钱交予那船主,船主连声道谢。路上杨庭安也了解到,先前年生一石一贯钱的大米现在一石需两贯钱,这一趟两天一夜挣得一石米粮,船主三口可节约食用两月,船主一家也甚是高兴。
码头上很是繁忙,人声鼎沸。船主技术很好又是空船,便左穿右插灵活地寻找到空隙,稳稳地把船靠到了岸边。菊生跳下船头转过身来扶杨庭安下船,杨庭安也没拒绝。踏上码头那一刻,看着眼前喧嚣吵闹,勤劳朴素的宋人杨庭安突然心中激荡不已。呆望这这场景,宋代便是华夏文明的最后辉煌,今天,它就在这里!后世华夏所经历的种种磨难,失去精神家园的人们迷失并不知所措,苦不堪言,这一切后果杨庭安身在其中,当他看到这华夏文明最后的余辉就活生生在他眼前时如何不感到壮怀激烈,热泪盈眶!哪怕在落后的封建社会无论动荡与血腥,但只要稳定下来整个社会的道德伦理体系就会自我修复运转,始终维持了华夏文明中对与善恶的最基本判断与教化功能,但自宋亡后华夏文明的精神脊梁在未来一次次地被打断、抛弃、扭曲,华夏人对“善恶美丑”的判断与与认识不过是后世的一副遮羞布而已!!”
“也许我能为它做点什么!”杨庭安坚定暗自说道。
与船家一家道别时他还让秋明再送得十文钱予船家小娘子。菊生领头,廖掌柜与他居中,四人向城门口走去。城门口有五人值守,四名兵丁负责盘查,一名看似小官吏在收取入城费用。四人并无货物,廖家时常来往便于那小吏认识,乱世未平制度松懈,交代杨庭安是远方亲戚后,每人交了十文钱便入了城门。
跟随着廖家人一路前行,杨庭安仔细观察着这个时代:街道上很热闹,临街铺面比比皆是,男、女、丑、俊穿梭其中,体胖者寥寥无几,但宋人穿着打扮很是不凡,步摇、罗裙、插花随处可见,这还是刚安稳点的生活,可想而知在原本富饶的北宋该是哪种盛景啊!杨庭安看看自己的身上,嘿嘿暗笑:不到一米七的身高很适合做个路人甲,很安全嘛。
一路走来杨庭安也无多话只留心观察所经过的路线,阴沟里翻船的不是没见过,所以任何时候都要有警惕性。对于没有特殊本领的人来讲,时刻就如乌龟一般缩起来才是最保险、最安心的。 一行人走了大约十分钟,与廖掌柜他们熟识的人便多了起来,不断地有人与他们招呼相互问好。廖掌柜向杨庭安解释道:我们族人就在离此不远的春雨巷居住,这一片居住的大多数都是和我家一样北逃南下之家,所以大家日常都相互帮忙扶持也都比较熟悉。当年南下时有族里还有些财物,在春雨巷置办了几处挨着的宅子,但匆忙购得所以比较简陋,还望大官人不要嫌弃。
“哪里哪里,以你我两家的渊源无需多礼,这等小事廖掌柜不必挂怀。”
“多谢大官人海涵”。说话间,前面领路的菊生在一个巷口停了下来,面带喜色的拱手说道:大官人,穿过这个小巷便是春雨巷了,天气炎热我们照顾不周一路辛苦你呢。
“没关系,这点辛苦不算什么,到是你们一路多有照顾我,有劳了。”杨庭安微笑着回到。
廖家所在的春雨巷长约百米宽约两米青石铺路,巷子里有三两绿荫。巷子头尾各有一个小码头,码头与主街连接在一起,下的船来几步便到了街面上。廖家在东头几个院子都临水格局也都类似,正门面向巷内前后都带小院,内植花草树木,不是大宅却称得上精致别雅,典型的江南婉约民居,宋人审美品味皆是不俗啊。
廖掌柜恭请杨庭安在他家暂作休息,招呼他家婆子与女儿、女婿出来给杨大官人见了礼,吩咐老婆子与女儿赶快上茶、递面巾,准备点心吃食。安排妥当后吩咐菊生好生陪着杨大官人,小心地把装有杨庭安衣物的红木箱轻放在杨庭安右手的空椅上,便于秋明一道匆匆而去,说是去向族中汇报这等天大的喜事。廖掌柜走时另捧着一个木匣,杨庭安心里明了绝对是给他的矿泉水瓶。
廖掌柜家里人热亲地伺候杨庭安洁面、喝茶,杨庭安也不客气一边喝茶一边吃着点心与菊生说话。杨庭安与廖家人闲聊:廖家来临安五年了,族里最近两年稳定了这才搬到春雨巷,之所以选了此处是看上这边水路两刻钟就可从南城清波门出城,即便金人来了也有能多些机会离开。经营之家门脸就是财力,高价买了这东头的五间院子后又重新修整了一番。
廖家人热情地说杨庭安微笑着听。约莫一小时后,院子进来一群人,打头的便是廖掌柜,屋来便向杨庭安拱手作揖到:大官人,刚才多有怠慢还请宽恕则个。一指身旁的一位锦袍白胖老者:大官人这是我廖家族长,也是我堂兄。白胖老者一看就是个精明异常扮猪吃虎的人物,满脸堆笑拱手到:贵客光临,小老儿未曾远迎还请大官人见谅。小老儿名成邦,是成贵的堂兄。再指向旁边两位中年男子道:这是我的两个不成器儿子,祥福、祥才。两男子连忙拱手作揖问好。
杨庭安起身作揖回道:惊扰各位了,杨某初来,不便之处还望各位见谅。族长连忙到:大官人言重了言重了,大官人能光临我廖家,廖家上下都十分欣喜,还望大官人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千万不要与我们客气。东头院子酒席已摆好,还请大官人移步光临。
“那就请族长前面带路。”杨庭安回道。
族长与他儿子先一步门外院子里候着,秋明又把红木箱抱起与菊生一道走在前面。这是廖掌柜在杨庭安身旁低声道:上仙,我尚未告知他们实情,只说你是域外归来的我廖家故人之后渊源不浅,仙瓶到是与他们看来都认的不是凡物,小老儿为上仙马首是瞻。
杨庭安微点了下头“有劳老掌柜了”。
天色渐暗,巷子确比刚才更热闹,归家的行人,玩耍的童子,唤童归家吃饭的妇人,挑担的卖熟食的货郎,走过身边时闻着似乎是卤肉,如此场景杨庭安在感到如鱼得水般自在的同时,也让他有些恍惚似乎身在在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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