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龙泉

青色剑气出现的时候，黑衣女子便心有所觉，毕竟青城剑派之中能有如此实力者，仅司徒长青一人而已。

青色剑气袭来，裹挟着无可匹敌之势，速度自是极快，任何人在其面前都能感觉到无力。虽然看不清楚面纱下的面容，但见黑衣女子目光闪动，伤心花再次被她祭出。三朵洁白的花朵，呈品字形向那一剑迎去。

与此同时，黑衣女子带着绿裙小丫头则向下飞去，下方自然就是青城山山脉。

伤心花出自魔教三千年前的一位高手的手中，变化无穷，威力就极大。那位魔教的前辈是一位女子，喜欢的也是一位女子。这段故事的经过与结局早已湮灭在历史的长河中，只留下两个颇具美意的名字-伤心花与斩相思。斩相思是一柄短刃，却未能流传下来，不知是否也是一种天意。

青色的剑气之中，那柄仙剑的出身亦是不凡。天外神铁，落入泉眼，浮于水面，千年不沉，受天地灵气之滋养，山间清泉之雕琢，始具剑形。剑鄂处呈球形，中心镂空，每当剑气流过便发出尖啸的声音，此剑后被青城剑祖所得后祭炼七七四十九天，剑成之时，剑气冲霄，如有龙吟，故得名“龙泉剑”。司徒长青身为青城剑祖的座下大弟子，身怀龙泉剑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不多时，伤心花与青色的剑气交汇在一起，洁白的花瓣织成一张大网，挡在龙泉剑的前路方向，虽然未能将其挡下，亦让其威力顿减。不过，下一刻，一声龙鸣啸空，青色的剑气陡然暴涨几分，竟然直接将伤心花的花瓣荡开，速度又快了几分，再次拉近了与黑衣女子之间的距离。

龙泉剑拖住数十丈长的剑气如流星一般，足以摧枯拉朽，自然非血肉之躯所能抵挡。眼见惨剧就要再次上演，只见那黑衣女子伸出手去，五指分开，无名指上一颗样式古朴的戒指闪着悠悠的清光，朝着青色巨剑抓去。

Peng。

一声巨响响彻整座青城山山脉，激荡的真气将山间弥漫的水汽扫荡一空，成了一片真空地带，余波未消，甚至将山间的树木也未能幸免。

那裹挟着无边威势的青色剑气仿佛被一道无行的墙壁挡住去路，去势登时散尽，停于黑衣女子身前难再进分毫巨大的撞击令数十丈张的青色剑气寸寸尽断，化作点点繁星消散在空中，露出了龙泉剑的本体。

龙泉剑如遭重创，在空中摇摇欲坠发出阵阵哀鸣而黑衣女子更是不堪，只见她口中喷出大片血雾，借着龙泉剑剑巨大的冲势，落入青城山群山之间，生死未知。

数息之后，一个身着道袍的身影出现在半空，正是与黑衣女子方才交手的地方，不见他如何动作，龙泉剑飞回他的手中。

“好一个乾元青光戒。”

察觉到龙泉剑的剑身似乎收到了些许的损伤，那人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再看黑衣女子的方向已经不见了踪迹，于是身影一闪已经向下方的沧浪江飞去。

“咳咳咳。”

江小鱼从冰凉的江水中爬了上岸，饶是他水性极好，仍喝了几口江水。他看了一眼怀中的小环，好在小家伙只是受了惊，否则大哥大嫂泉下有知他又该如何交代。

以后，真的就只剩下两人相依为命了。

想到此处，江小鱼眼圈一红，但还是忍住心中的悲意将两人身上的衣物上的水拧干，将小家伙重新抱在怀中。

岸边不远处有一棵茂盛的柳树，垂下的柳条在微风中微微摆动，枝干上的抽出的几枝嫩绿枝芽平添了些许新意。小环或许是经历了这么多哭累了，精神有些萎靡，只能等找个有人烟的地方找个大夫看一下有没有大碍。

不远处的空地上好像有东西再闪，一个晶莹剔透的东西在阳光下闪着光芒，似乎是一把紫色的玉尺。江小鱼走了过去，弯腰将它捡起。玉尺上有一道极深的裂痕贯穿尺身，似乎是大哥手中的那把。

咔嚓。

在他捡起来的时候，只听那玉尺发出一声轻响，然后从尺身的裂纹处断了开来，但拼在手中依然可以看到玉尺的造型古朴，一面刻山川河流，一面刻日月星辰，尺身处还有三个不认识的古篆。此时玉尺暗淡无光，多出有损伤，再加上断作两截，若是不认得，恐怕无人会将它和仙家法宝联系到一起。

玉尺已断，留着似乎没什么用，但扔了江小鱼又有些不忍，犹豫再三之后，他还是将玉尺的两截塞进怀中，而后抬起头看了一眼方向。

沧浪江的对面是偌大的青州城，城墙高耸而气势磅礴，只是他再也回不去了。岸边的那棵柳树他有印象，尤其是每年盂兰盆节，靠近青州城的那岸会有很多人放花灯。少年时，最大的乐趣之一便是与几个同龄的少年比拼谁能最快游到对岸，他的水性便是在那时练就的。

往下游的方向会有一座石桥连通着对岸，到了对岸，不远处就是那座废弃的城隍庙，在那里可以暂作休息。如果顺利的话，便可以趁天黑之前沿着通往青州城的官道出发。江小鱼看了一眼天色，已经正午过半，然后在心中盘算了一下路程。

至于下一步去往哪里，他也不知道。青州城已经足够大了，大到足以承载一个少年满满的好奇心，从江小鱼记事起，青州城便是自己最熟悉的地方，他本以为会终老在这里，但没想到这里只是他的起点，而谁也无法告诉他路究竟又在何方。

一阵微风吹过，浑身湿漉漉的感觉并不让人太过舒服，江小鱼正要启程。忽然，他看到前方一个身影不知何时出现，正望过来，目光冷漠至极。江小鱼看到对方身着青城剑派的服饰，心中便是一惊，想要有所动作，却想起玉尺已经断作两截。

可是，就算自己手中有仙家法宝又能如何？

对此，江小鱼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那里，眼中没有悲也没有喜，更没有开口求饶，只是将怀中的小环抱的更紧了许多。或许，在经历了这一切的变故之后，他已经累了。

对面，那中年道人淡淡地看了江小鱼一眼，亦是什么话都没说，反手龙泉剑挥出，一道半月形的青色的剑气陡然而发，向两人的方向掠去。

贼老天。

江小鱼将小环护在臂弯，而后缓缓闭上双眼，他已经没有力气去责怪这是否真的是老天对自己开的玩笑，让一个人得到全部又失去所有。

那青城剑派的中年道人手中龙泉剑挥出随即收鞘，转身离去，因为没有人能够从他手中活着，就连江小鱼也已放弃抵抗。

不过预料中的一击并未出现，一阵微风拂过，风中隐隐有一股淡淡的酒香传来，熟悉的气味让江小鱼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下一刻，一道熟悉的背影映入眼帘，依旧是满身酒气，胡子拉碴，不修边幅，就这样挡在他的身前。

“酒剑仙。”

江小鱼惊喜之余，忍不住呼出声来。

酒剑仙没有答话，而几乎在同一时间，那中年道人抬起的脚步微微一顿，而后猛地转过身来，脚尖点地，身上迸发出的气势瞬间让整个人变得犹如出鞘的利剑。

中年道人的身形后发先至，与半月形的剑气不分先后，手中龙泉剑毫不犹豫地向前一挥。一静一动，整个过程刹那间便一气呵成，攻势雷厉风行。

江小鱼在酒剑仙身后，终于看清中年道人的模样，衣带飘舞，玉冠束发，五官轮廓清晰，犹如一尊精雕细琢的石像，目光深邃的冰眸如同冰下的溪水，不带一丝情感波动，透着一份棱角分明的冷峻。

中年男子的出手一击，就连酒剑仙亦是不敢轻视，只见他身后的那件被他抽出横于身前。

Dang。

两兵相交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龙泉剑已经抵在酒剑仙手中的兵器上，剑气撕开了麻布露出重重包裹下的一个似剑非剑，似刀非刀的古怪兵器。那兵器双面开刃，与其说是剑倒不如说是一把造型奇特的刀更为恰当。刀柄和刀身浑然一体，似乎是一种石质雕刻而成，随处可见的划痕里残留着早已干枯的暗红色血渍。刀身宽大而厚重，经过几个夸张的棱刺后，刀尖上扬呈半月形。

简单，粗犷！

这哪里像是威力绝伦的仙家法宝，分明是原始人用来劈柴的工具，比街角李屠夫家的杀猪刀还要简陋几分。

“饮魔刀？！”

不过，那中年道人似乎是认出了酒剑仙手中的兵器，冷哼一声。

话音未落，只见那把古怪的兵器仿佛突然活了过来，原本暗红色的干枯血渍在剑气的刺激下渐渐变得鲜红，遍布刀身的纵横交错，一点点的点亮开来，那种景象看起来说不出的诡异。

中年道人与龙泉剑心意相通，感受最为真切。那柄他口中的饮魔刀正不断的不断吞噬着龙泉剑的剑气，血气每盛一分，青色剑气便衰弱一分。当血气凝聚到一定程度之时，试图脱冲破刀身的划痕，而每到这个时候便会激起刀身表面一层淡淡的金光，不断浮现的佛家真言卍字缓缓旋转，始终无法突破刀身的范围。

“哼。”

中年道人见状将龙泉剑收回手中，不过肉眼可见，一丝血气被带离开来，如同跗骨之蛆，竟然开始沿着手中仙剑的剑身蔓延，着实难缠。

不见中年道人如何动作，龙泉剑气迸发，而后他手中一震，这一放一收，附着在青色剑气中的血气自然也被震离开来，没有了剑气的滋养血气挣扎了几番很快化为不甘消散在空中。

与此同时，酒剑仙的声音响起。

“司徒兄，好久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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