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下手

青城剑派召开升仙大会这几天，青州城中出现的陌生人较以往明显多了起来。不止那些想要入仙门公子小姐，还有那些三教九流的人闻风而动，若是能顺手牵几只肥羊那就再好不过了。

青州城内的繁华处人流穿行不断，或许是头顶的阳光有些燥热，亦或是腹中咕咕作响，只见来往的行人大多脚下匆匆，而在这时，街角的位置出现一个身影，神情却是颇为自得。

再看来人是一个少年人的模样，与江小鱼的年纪大体相仿，身上穿的有些破烂，嘴里叼着一根破草根，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走在人流之中，身上散发着难闻的味道。若是有娇生惯养的少爷少女碰到了，怕不是要掩鼻躲开，暗骂一声臭要饭的，那邋遢少年也不介意。

等日后自己拜入青城剑派的长老门下，定然叫那个讨厌的家伙吃瘪，省的他老在自己面前一脸臭屁。想到这，脑海中浮现出对方一脸不服气的撇着嘴的模样，邋遢少年嘴角便不自觉的微微弯起。

道路两旁的小摊上充斥着各色商品，还有摊主此起彼伏的吆喝声。纵横交错的官道通往神州大地各处将那些让人闻所未闻的新奇运送而来。奇珍异宝，数不胜数，上至飞禽走兽，下至海中奇珍，皆能在一座青州城中看到。在这里永远不缺乏见识，唯一缺乏的似乎是便是人们对这个世界的想象力。

少年路过一处店铺前，忍不住驻足欣赏眼前明显带着不同于中原气息的满目琳琅，听着店主殷勤的介绍一个采自十万大山深处的绝世奇石打造而成的手把件，仿佛经过这里的每个人都与它有缘。

别听那店主将他店中东西夸的天花乱坠，落入少年耳中则不由嗤之以鼻，若论奇珍异宝之最自然要数青州城的异宝斋，据说有青城剑派的关系，里面的每件东西拎出来都价值连城。

最后那件手把件的机缘终究未到，少年看到那店家的脸色不算很好看，暗中好笑了一番。

“去去去。”

不知是否是那店家察觉到店外有人在暗中笑话自己，待看清对方的身影是一个小乞丐，眼中泛起浓浓的鄙视。

得意什么，下次你让小爷看小爷还看不上眼呢。

少年撇了撇嘴，不再看那店家一眼，脚下抬起向前方走去。一路走来，他虽然没有左顾右盼，但眼角的余光已经将四下收入眼底，这已是他多年摸打滚大养成的习惯。

又走上一段距离，少年眼中突然一亮，只见人群中一个堵满肥肠的中年人迎面走来，手中一柄纸扇轻摇，故作风雅却显得有些不伦不类。那人腰间还挂着一枚玉佩，看质地应该价值不菲。如此招摇撞市的肥羊，就像黑夜里的萤火虫，想不让人注意都难。

与此同时，江小鱼百无聊赖的向有家粥铺的方向走去，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闯入眼帘----一个非常臭屁，又死要面子的家伙。他眼珠骨碌骨碌转了几下，顿时计上心头，嘴角不自觉的挂起一丝诡笑。

少年不动声色的继续向前走去，藏在身后的手中，食指与中指间多了一个一指长短的刀片。这是他吃饭的家伙，正好可以夹在两指间，不长不短再合适不过。

很快，两人错身而过，少年眼中顿时闪过一丝喜色，而那肥胖中年则捂着鼻子快走两步，生怕呆久了沾染了粗鄙之人身上的臭气洗不掉。

傻帽。

少年当然明白对方的心思，这个世界本就笑贫不笑娼，心中反而隐隐有些得意。再看他掌心中已经多了一枚玉佩出来，正是方才那肥胖中年人腰间挂着的那枚。

当下忍不住吹了一声口哨，少年正要将手中的玉佩揣进怀中，突然脚下一滑，顿时觉得眼前天旋地转，景色一阵变幻。

“哈哈哈。”

耳边传来一阵得意的笑声，少年只觉那声音有些熟悉，还没想起是谁这么惹人厌，扑通一声，身形已经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紧接着，是一阵头晕目眩，眼冒金星。

视线渐渐恢复清晰，少年循着笑声传来的方向望去，但见江小鱼倚在不远处的栏杆上，手里拿着一块西瓜皮，嘴巴快裂到了耳后，不是那个最讨人厌的家伙还会是谁。与他一起的还有周围围过来的三五个孩童正一起笑的前仰后翻。

“江、小、鱼”

少年恶狠狠的瞪了江小鱼一眼，一字一句道，直到这时他才看到让他滑倒的罪魁祸首正是地上的一片瓜皮，而那吃瓜的人显然逃不了干系。

“独孤宇，你这招狗吃屎式真是厉害。”

江小鱼仍旧没心没肺的笑得正欢，仿佛没有看到少年脸上的怒气，一脸好笑，道：“对了，我可是央求了好久王大叔才同意收你当学徒，你到底考虑的怎么样？”

“没兴趣，懒得理你，你惦记着人家的闺女别拉着我。”

少年站起身，方才的那一下摔得实在有些重，让他忍不住抽了一口冷气，而看到死对头的一脸得意，更是让刚才的好心情破坏殆尽，狠狠地甩了甩手就要离开，仿佛跟江小鱼这个瘟神多呆一秒都会少活十年似的。

“哎呀，真是浪费我一坛好酒，还替你说了不少好话。”

江小鱼摇头晃脑的叹了口气：“当一个有前途的铁匠学徒多好啊。”

“滚”

少年头也不回，一声滚字话音未落，又听扑通一声。

见一个人被同一块瓜皮绊倒两次的机会不多，这次连江小鱼都有些傻了，似乎意识到了不妙，只见他一个闪身就要溜走。

“你给我站住，我和你拼了。”

微微一愣神的功夫，少年已经再次起身，望着江小鱼的方向，目光中充满了杀气。

“不好。”

江小鱼暗道一声，哪里还敢真如对方所言站住，却是跑的更起劲了。

街上人流不断，只见繁忙的青州城的一条小巷中，两个身影一前一后惹得鸡飞狗跳。

“让开，让开。”

又追出一段距离，江小鱼见对方紧追不舍，而眼看街角就在前方，他心中一喜，转过街角，人流复杂，自然是甩开来人的绝好机会，于是脚下再次加快了几分。

“让......。”

刚转过街角，江小鱼突然看到一个背影挡在前面，等他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他刚说出一个字，便感觉仿佛撞在了一堵墙上，一股大力传来身体已经倒飞了出去。

遭报应了。

江小鱼只闻到那堵墙上浓浓的酒气，然后脑海中就只剩下这一个念头了。

就在他倒飞出去的时候，那少年的身影也出现在街角，紧接着便看到不远处的江小鱼和一个江湖人打扮的人。那人转过身看起来比自己还要邋遢。

破旧的看不出材质的衣服，头上插着一根不知从哪儿折下的树枝，几缕凌乱的头发随风飘扬，胡子拉碴的不知道几天没有洗脸了，背着一个用粗布裹得严严实实的不知道是棍子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在青州城背剑而行的江湖人屡见不鲜，但他腰间挂着一个人头大小，卖相和他的主人有得一拼酒葫芦的江湖人，少年还是第一次见到。

一定要将眼前这个胸无大志，却又整天自作主张替他人决定的滥好人一样的家伙打成猪头。

少年的目光没有停顿，下一刻便落在地上正要起身的江小鱼身上，而后江小鱼只觉天空陡然一暗，紧接着是一个身影扑了上来将他盖住。

那江湖人淡淡地看了两人一眼，只当两个少年打闹，便没有在意，继续向前走去。

待江小鱼回到有家粥铺的时候，已经过了晌午，自然是又引得一顿埋怨，而且他一直有种错觉自己的左边脸似乎比右边肿了一点点，还有一些火辣辣的疼。看着店里的熟客，想笑又强忍的模样，心中不由地一阵埋怨，那个臭家伙下手也不能稍微轻点，左右两边至少要雨露均沾也好。

一阵忙碌过后，店内的客人又渐渐少了下来，有家粥铺门前不远处街口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出现在拐角。

一个连面部在内全身上下都罩在黑纱中的女子左手边牵着一个八九岁模样身着水绿色蝴蝶裙的小女孩。两人正在一步一步的朝这边走来，不管是衣服面料的精致还是身上散发出的气息都与周遭的环境格格不入，过往的行人下意识的绕开两人。

店内一直劈啪作响的算盘声突然间消失了，江小鱼有些诧异，但见自家便宜大哥脸上闪过一道异色，随即站起身来，正色向外走去，神情甚是恭谨。妇人第一次见自家夫君如此，心中大是惊奇，也随后跟了出来。

迟钝如江小鱼者，也发现了气氛的不同，待打破这份宁静的两人走近，他才仔细打量了过去，但见黑衣女子的面庞笼罩在黑纱之中，看不真切，不过看起来也不过双十年华，倒是穿着水绿色裙衫的小女孩眉清目秀，唇红齿白，梳着复杂而漂亮的发髻，宛如一个粉雕玉琢的瓷娃娃，宛若一个邻家小妹甚是可爱。

不见黑衣女子如何动作，江小鱼看到自家便宜大哥却是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然后向站在身旁的大嫂嘱咐了几句，转身在前边带路。

这一番动作看的江小鱼自是迷惑不解，而就在两人经过身边的时候，江小鱼忍不住伸出手拍了拍邻家小妹可爱的小脑袋。谁知小丫头一脸生气地转过头来，恶狠狠的威胁道“不要乱碰人家的头，好不容易整理好的头发又要被你弄乱了。”

这么可爱的小女孩偏偏学大人模样说话，这反而让江小鱼愈发的感觉她可爱至极，反而不信邪的又拍了拍她的脑袋，这次连拍了两下，比上次还多了一下。

“本小姐和你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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