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1章 河神

陶碾村，小浮莲桥。

“这里也没什么特别的啊，跟一般的村子差不多。”佐佑把车停在小桥桥头的路边，除了因为处在上游的缘故，河水变窄、略显清澈之外，看不出什么问题。

“你们两个，把车挪一边，桥旁不能停车。”一个穿着松垮西装村干部模样的人冲着二人喊道。

佐佑问为什么的时候，那人告诉他说今天要在桥上祭祀河神，一律清场，还催促佐佑倩倩离得远点，以免惊扰河神。

佐佑说自己是个画师，跟女朋友来这里采风，正好碰到河神祭，这不正是缘分吗？

那人见佐佑背了一个沉甸甸的背包，似乎像是一块画板，旁边的女子提着一个乐器盒子，俩学音乐艺术的，一看就是弱不禁风的那种，料想也不会搞出什么事，就让二人把车停远点，没有直接赶走。

靠着佐佑那张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嘴，二人倒是听到了不少河神祭的内情。

五年前，陶碾村才开始祭祀河神的，听那人的意思，祭祀河神是事出有因，再问到是什么原因的时候，那人支支吾吾，避而不谈。

不过佐佑是谁，他岂能问不出原因。

佐佑略微翻了下手机之后，跟那人说道，他有文化部门的朋友，刚刚听说最近文化部门要加强民俗监管，像这种一看就没有经过审批的祭祀活动，很可能是严厉打击的对象，又说他有门路可以找朋友内部上报审批，审批通过就啥事也没有。

其实佐佑哪有什么单位的朋友，他倒是知道这种事情屡禁不止，一般是不出事就民不举官不究。

那人急忙说道，自己是村里的一个主任，问佐佑有什么门路，能不能帮帮忙，今天午饭他请客。

“陈主任，我看你人很实在，咱们也是有缘，这样，你打这个电话，按正常流程上报审批就行。”佐佑把刚从手机上搜出来的相关单位电话号给这个姓陈的村主任看了下。

“这种事，按正常流程走才万无一失，我给我的朋友打个招呼，审批的时候松松口就行，谁也挑不出毛病。”佐佑说道。

“这怎么好意思，要不要咱们约您朋友见见面，表示一下。”陈主任说道，不要好处就给办事，这种事不靠谱。

“你们打过电话之后，肯定会有人下来调查的，我朋友也会过来，到时候弄点‘土特产’表示下，分量轻重按职位来就行，谁都别落下。”佐佑在“土特产”三个字上语气着重强调了一下。

陈主任表示秒懂：“明白，明白，雨露均沾才是正理，省得有不开眼的说三道四。”

一套忽悠流程走下来，佐佑和陈主任的关系快速提升，陈主任还准备要给佐佑表示表示，顺便打听下他的朋友是谁，佐佑说这纯属朋友关系相互照顾，要村里的表示太不地道，不合适。

陈主任一听，也就放心了，佐佑估计就是顺手当个掮客，看不上陶碾村这样的小村庄，于是开口道：“佐兄弟，别叫我主任，我痴长你几岁，我就厚脸当个哥哥，咱们今天相遇就是缘分，这不也到饭点了，大哥我一定要好好请你喝顿酒。”

陈主任倒是没有什么祭祀前禁荤禁酒的要求，拉着佐佑和倩倩请他们吃了顿硬菜。

饭桌上，陈主任给他们说起五年前祭祀的缘由，早在很久以前，村里确实是有祭祀河神的习俗，那时候是为了祈祷风调雨顺、庄稼丰收，后来时过境迁，祭祀越来越简化，最后就停了，有六七十年没有祭祀了。

五年内，村里有两个少年暑假在河边摸螃蟹的时候，突然失踪了，怎么找都找不到，早年间经历过祭祀的老人，觉得这是久不祭祀引起河神震怒的缘故，念叨“人心不古、河神震怒、祭祀不断、岁岁平安”。

村民始终查不出少年失踪的缘由，对老人说的话将信将疑，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献上鸡鸭猪羊血食，重启祭祀。

说来也是神奇，祭祀之后第二天，血食就消失不见，村里人这下更信了，说是河神收下了血食，接受了他们的诚意。

祭祀河神每年都是连续进行三天，这三天会不断呈上新鲜的肉食，第一天是鸡鸭禽类，第二天是整只羊，第三天是整头猪。

这些肉食都是被宰杀好、去毛去内脏的生食，不会进行烧烤或者烹饪，因为第一年祭祀的时候，生食熟食都有，但河神只取走了生食，至于熟食和米面、水果类的东西，还留在原地。

虽说祭祀河神之后，村里河边就再也没出过意外，但在村民的眼里，对所谓的河神是又敬又惧，惧的成分可能更大些。自此之后，村民再也不敢单独去河边洗衣服或者是网鱼摸虾，即使是需要抽水灌溉，也得至少五个人以上才敢去河边，村里老人也警告说，不要去河边，以免惊扰河神。

佐佑和倩倩对视了一眼，这个河神很可能和下游传说的水鬼是同一个东西。

下午，陶碾村的村民们往小浮莲桥走去，前面的一批，是身着五颜六色彩衣的壮汉，抬着鸡鸭祭品，扛着香案供桌，还有几个人架着一面大鼓，鼓身很旧，铁箍上锈迹斑驳，鼓面蒙着牛皮，牛皮倒是很新。

中间跟着的是吹着唢呐、敲着铜锣、摇着铜铃的村民，为什么知道这些乐手是村民，主要是吹奏的人，唢呐不在调上，铜锣和铜铃不在点上，一看就知是自学成才。

后面跟着一些系着彩条的普通村民，老幼皆有。

小浮莲桥上只有呈供品的壮汉和乐手以及一个老者，其它村民站在桥两头的路边。

壮汉们摆好香案供桌，支好大鼓。

“上供！”一个嘶哑的声音喊道，应该是村里辈分高的长者。

大鼓敲起，各色乐器吹奏，壮汉们把供品的鸡鸭等物摆上供桌。

老者继续喊道：“捻香！”

旁边有人把香递过来，老者把香插到香案上。

“跪！”老者喊道。

众人齐齐跪下，佐佑和倩倩不是村里人，当然不会参与其中，只是在远远地看着。

“请河神！”

老者念了一堆祈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之类的话，让众人一叩、再叩、三叩。

鞭炮一放，老者说了声“礼毕”，村民慢慢散去，只留着香案供桌在桥上。

佐佑和倩倩没有看出什么怪异的东西，都是正常的祭祀流程，河里也没有冒出河神，看来得等到晚上了。

佐佑打着记录民俗、激发创作灵感的旗号，跟陈主任说想在这儿观礼一直到祭祀结束。小村没有旅馆，最近的旅馆在附近的镇上，陈主任让佐佑和倩倩住到他家里，二人住进陈主任家的西屋。

在陈主任家吃过晚饭，见其家里人关灯睡觉，已经是晚上十点。

佐佑和倩倩蹑手蹑脚，走出房门，临走前佐佑在床上布了一个拙劣的障眼法，伪装成两人躺在床上的样子，离远点倒是能隐约看出是个两个人的形状，离近了障眼法就不管用了。

倩倩小声嘀咕道：“我才不要跟你睡一张床，你把障眼法撤掉！”

“小时候晚上打雷害怕，跑到我被窝里的不知道是谁？”佐佑回道。

“哼，根本就没这事，我是怕你害怕，才好心过去看看你的！”倩倩嘴硬道，“而且我根本就没进你被窝，是你自己主动打地铺让我睡床的，你少来诬陷我！”

“好啦好啦，是我诬陷你，能不能小声点，把陈家的人吵醒了，咱们今晚可去不成了。”佐佑没跟倩倩怼下去，他还想看看所谓的“河神”究竟是什么东西呢。

二人悄悄来到小浮莲桥边，靠着桥边的树躲了起来，供桌上的鸡鸭鹅还在那儿，没有动。

河边蚊子很多，佐佑闲得无聊，练起“灵犀一指”，夹着蚊子。

正在倩倩睡意朦胧，打起哈欠的时候，二人突然听到河里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哗哗声，像是有什么大东西在搅动着河水。

佐佑把食指中指之间夹住的蚊子轻轻甩到一边。

只见一团黑影游到桥下，差不多跟小房子一般大小，那黑影猛然甩出一根长条状的东西，伸向供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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