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背起罪孽

吉安娜也知道琳娜眼中的深绿代表着什么，虽然自身也惊骇得眉头紧蹙，更是十分不忍，可又生怕她会病变暴起伤害阿尔萨斯，便强忍不适暗暗运起寒冰箭戒备着。

乌瑟尔之前率军到壁炉谷增援阿尔萨斯时，瘟疫早已全面暴发了，并没有亲见居民病变成为亡灵的情形，但也知道眼前这位女士已经非常危急了还无法救治。一方面，他还有些担忧阿尔萨斯真如之前所说那样杀害这名女士，另一方面，任他身经百战，面对眼前的情形，也只有暗暗惊叹：“圣光在上，我该怎么办？”

就在众人茫然无措之时，琳娜忽然毫无征兆地瘫倒在地，整个人蜷曲成了虾米状，嘴里又发出呵呵的怪叫，还不停地抽搐着。

“琳娜！”琳娜的丈夫大惊，一把扑到琳娜身旁，紧紧地抱住她，一脸惊骇地叫着：“琳娜，你怎么啦？琳娜，快醒醒啊……”

琳娜只是呵呵地怪叫着，在不停的抽搐中，整个胖胖的身体竟然以肉眼可见的程度在迅速变瘦，仔细一看竟是在诡异地拉长，又忽然转头死死抱紧她的丈夫，嗷！一口就咬在了自己丈夫的脖子上。

鲜血瞬间喷涌而出，琳娜的丈夫惨叫挣扎不脱，琳娜却已在快意地撕咬起来了。

主导阿尔萨斯的屌丝意识哪里见过这么血腥恐怖的场面？一颗心瞬间被恐惧死死的拽住了，整个人一动也不能动。

吉安娜也惊骇得一把捂住嘴，手里的寒冰箭根本就没能发得出去。

忽听一声苍老的怒吼，一把金色大锤重重地砸在琳娜头上，红白激溅开去，终结了这惨绝人寰的一幕。

阿尔萨斯好不容易才提起瘫软的手，抹了一把溅在头脸上的腥臭汁液，转眼望去。

乌瑟尔正提着染血的金色大锤，百战老将军那平日里坚如磐石的雄躯此刻竟在轻轻颤抖，本来坚毅的面容变得死人一般的苍白，往日里明亮的眼神也已变得黯淡无光。

乌瑟尔瞬间有信仰崩溃的感觉。

虽然眼前这位女士身体已在拉长变形，还在丧心病狂地撕咬着自己的丈夫，但在片刻之前，却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乌瑟尔惊恐地想着：“圣光在上，我居然杀害了一位手无寸铁的女士！”对于圣光至上的光明使者来说，这种想法简直比被砍头还要可怕，一时间，整颗心空荡荡的，又升起了一股自从信仰圣光后就不曾有过的迷茫。

就在乌瑟尔迷茫之时，琳娜的丈夫竟又诡异地站了起来，脖子上喷涌的鲜血已变成了绿色，却不顾自己脖子上鲜血喷涌，只茫然四顾，眼中绿光闪烁。

乌瑟尔心知，眼前这位被妻子撕咬过的可怜丈夫，很快也会去撕咬别人，最明智的选择就是终结他，然而，至少在此刻，他还没有病变，更是一名惨剧的受害者。乌瑟尔忽然惊恐地发现，不管是净化他还是任由他去伤害别人，似乎都是违背圣光的，对于圣光圣上的光明使者来说，这是一件多么绝望的事情？

乌瑟尔忽然能体会阿尔萨斯之前作出屠城决定时的绝望心境了。

阿尔萨斯静静地看着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的乌瑟尔，对他的痛苦感同身受，没有人比阿尔萨斯更能体会乌瑟尔此刻的绝望了，当前任王子作出屠城决定却遭到乌瑟尔带领骑士们背弃，甚至曾经信誓旦旦绝不拒绝的恋人也离他而去时，那种众叛亲离的悲凉丛生仍铭刻在记忆深处，远比此刻的乌瑟尔痛苦多了。

然而，阿尔萨斯并没有丝毫的幸灾乐祸。

他很清楚，如果乌瑟尔不出手，现在承受这种痛苦的就该是他了，乌瑟尔出手爆掉琳娜的头，其实是在替他扛下了这道罪孽。

他也看得出来，乌瑟尔正在忍受着内心的炼狱，挣扎着想要替他再扛多一道罪孽，然而，他也心知，圣光至上的光明使者一再向无辜平民出手的举动，无异于一步步摧毁他的圣光信仰，继续下去，必将走向毁灭。

阿尔萨斯再环顾一眼众人，他知道吉安娜在惊骇欲绝之时还不忘搓寒冰箭守护他，大块头法里克也扬起了大剑小心护卫着他，虽被深深震撼了的骑士们仍随时准备为他作战。

虽然知道以自己那来自文明地球手无缚鸡之力的屌丝意识，陡然直面这种惨状时的畏缩、失神和无措其实很正常，但在这些好不容易重拾信任的追随者面前，自己又刚刚才下定了不能辜负他们信任的决心，阿尔萨斯还是不禁为自己的无能感到羞耻。

又想到，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自己身为王子统帅要再这么窝囊下去，这场地狱+++难度的仗，根本就不用打了。

不能再窝囊下去了！

自己的罪孽，得自己背。

然而，下决心是一回事，真要做起来却是完全两码事，眼前的可是活生生的子民，甚至还像朋友一样熟络，又是刚刚惨绝人寰的受害者，现在却要对他挥起巨锤，对于连看见杀鸡都要躲得远远的屌丝意识来说，这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一时间，他感觉手里提着的巨锤有千斤重，甚至于，感觉宁愿直面可怕的恐惧魔王，也不愿面对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子民。

可是，已经不能再畏缩了。

阿尔萨斯强忍心中的恐惧和抵触，边不停地运劲来冲涮手脚的麻痹，边痛苦地看着琳娜的丈夫。

琳娜的丈夫茫然半晌，身子竟也开始诡异地拉长，很快就变得破破烂烂的了，又转向阿尔萨斯时，眼里已是绿光大盛，嘴里还发出呵呵的怪叫，纵身便向阿尔萨斯扑来。

耳边听到吉安娜一声惊叫，眼角瞥见神情竟然有些狰狞了的乌瑟尔手上金光一闪，阿尔萨斯一声狂吼，抢先扬起巨锤，迎着琳娜丈夫那怨毒的绿眼、狰狞的面孔、森森的白牙，兜头砸去，只是，在锤头就要撞到头颅的一刹那，还是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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