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衙门口的决定

约莫下午两三点钟的时候，余乐才告辞离开，李亦的药确实管用，涂上后不久，疼痛就减轻大半，现在驾驶马车悠着点儿开的话，已无大碍。

这个年代不查酒驾，余乐醉醺醺地在县城里闲逛，看见有人打车，也不做理会，不知怎么的，竟然晃荡到了县衙门口。

县衙坐北朝南，朱漆大门两侧的门墙成八字排开，八字墙上贴满了各种告示，有些人正站在墙下仰头寻找自己关心的内容。

一个书生打扮的青年好像找到了什么，大声念道：“西城门谢能告刘广坤夫妻吵架一案，不予立案。夫妻吵架，实属常事，邻里相告，是在生事，捕衙申报，简直多事，本县不准，正好省事。”

念完，他开心地踢了身边另一个书生样儿青年一脚，骂道：“谢能，你个贱皮，没事儿就听别人屋角，还告到衙门，现在可知道好歹了？”

“刘广坤，这次算你走运，以后再欺负秀儿，我还告你。”

两人在周围百姓的哄笑中骂骂咧咧、你推我搡地离开。

余乐却一点都没笑出来，告示中县太爷的做派可不像是为民请命的官，他感觉两面八字墙就像两只张开的手臂，随时准备把自己拉进那张暗红的巨口中。

这时，一个老妇人推着张木板车停在了衙门口，木板车上躺着一个死去的女人，女人身边还有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

只见老妇人放下车子，跑到鸣冤大鼓前，“嘭嘭”敲了起来，一边敲，一边声嘶力竭地喊道：“青天大老爷，老身有冤啊，那车马行主人的外甥陈六搞大了我女儿的肚子，昨天他拿堕胎药灌我女儿，结果今早一尸两命，她爹死的早，我就这一个闺女，今后可怎么活啊！怎么活啊，青天大老爷……”

衙门口的看守见状赶紧跑进去禀告，片刻又跑出来对老妇人说：“大人要升堂了，你有什么冤屈进来再说吧。”

这时衙门口已经围了不少百姓，老妇人跟着衙役进去，他们也紧随其后，不多时，几个皂隶出来把木板车弄进衙门里。

衙门口突然冷清起来，太阳斜照在门前那面用来避风邪鬼魅和遮挡视线的高大屏风墙上，余乐就停车在覆盖下来的阴影中，一阵风吹过，寒意森森。

“陈六，又是陈六，简直阴魂不散！他做过哪怕一件好事吗？”

不多时几个捕快匆匆出来，当头一人余乐认得，名叫杜水波，长得大腹便便，行动起来并不爽利。他灵机一动，叫道：“几位班爷，要马车代步吗？去哪儿都能快些。”

杜水波也是果断，当即招呼弟兄们上车，问余乐道：“陈六可是你们车马行的？他现在在哪里？”

“昨日见他拉货回来，今日还没见过。”余乐回答。

“那就先去车马行，快点儿！麻子，你坐前面来，吆喝开路。”

“班爷，陈六犯什么事了？”

“跟你没关系，别问那么多。”

“……”

县城东西长两公里，南北宽一公里半，不多时，已经到了车马行门口，马车不作停顿，直接驶了进去。

杜水波带着几个捕快在车马行里东走西问，寻找陈六的踪迹，吴叔自然也被问到。可他并没有提及上午说给余乐的那些不轨之事，只是略略陈述与陈六结亲的事后，说陈六昨天傍晚去他家吃完饭就离开了，不知去了哪儿。

最后还是车马行的守夜人孙老头提供了一条线索，孙老头说他昨晚大约戌时两三刻看到陈六来车马行把赵三赵四叫出去了，自己跟他们打招呼，他们也没理。

赵三赵四是山阴县人，在瓷塘县没处所，从来都是睡车马行的通铺。

杜水波一行人又开始打听赵三赵四的行踪，这样问来问去，虽然没有找到正主，但案情相关人员已经有了一些。于是，杜水波让那个叫麻子的捕快把包括吴叔孙老头赵三兄弟同舍等人带到衙门让县太爷问话，他继续带人寻找。

余乐驾车载他们又来到车马行主人钱守义的宅邸，钱守义是县令的亲家，杜水波不敢冒犯，结果连大门都没进去，管家一句未见此人就给打发了。

他们去四面城门问守卫是否见陈六三人出城，皆以否回之，便在县城里转来转去，什么烟花柳巷、酒馆茶肆，寻觅多时也是未果，杜水波只好回县衙复命，下车时给了余乐几个铜板算是辛苦钱。

余乐做出一副看热闹的样子，跟着来到县衙大堂前。

这时已经审问结束，无人知道陈六的所在，县令周恕听了杜水波的报告之后，对堂下众人说道：“经查，寡妇李咏翠与陈六私通已有半年之久，昨日亦有邻人目击陈六出入李咏翠家。离开李家后，陈六到车马行吴闲家吃饭，饭后回到车马行找赵三兄弟，之后离开，不知所踪。仵作验明，李咏翠确系服堕胎药后，血流不止而死，陈六有重大嫌疑。故本县下令，三班衙役继续寻找陈六下落，一经发现，立即逮捕，不得有误。退堂！”

“威——武——”

余乐随着人流走出县衙，回到停在衙门口的马车上，回想着方才的一切，终于有了决断：“陈六作恶多端，找上门来杀我，他坏的那么理直气壮，我又何必良心不安！”

借着几分酒劲，余乐驱马驶向城西家里......

“吁——”

余乐跳下马车，他此时说不出来是紧张还是激动，拿着钥匙的手抖了好几下才插进锁眼。

打开门，余乐直奔净明所在，忙不迭地说道：“化尸水毁尸灭迹并不能解决问题，发现陈六三人失踪之后，还是会调查到这里，我有一计可以永除后患，只是需要你......你们在做什么？”

余乐惊愕地看到净明和尚趴在床上，明月站在他身上，然后......那是在踩吗？看不懂。

净明和尚的舒服地“嗯哼”一声，看向余乐说道：“这是一种按跷之术，用以通利筋骨，活络血脉。”

原来如此，好像有点印象，余乐想到泰式按摩中有这类动作，遂重复道：“化尸水毁尸灭迹并不能......”

“是你先跟我说话的。”净明看来更关注这件事。

“......”余乐虽然做好了唾面自干的准备，脸还是很烫，“好，我是王八，满意了吧。我知道你绝非善类，也清楚当晚若非你和明月，我已是刀下亡魂......不过我们还是先关注眼前吧。”

“你想怎么办？”净明问。

余乐心里确实有一个主意，而这个主意能不能成，却全在净明和尚身上，他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你让用化尸水毁尸灭迹，那样不能解决问题，现在的问题正是在于陈六等人消失不见了，而且他又犯了另一桩命案，官府正在寻找。可如果他们能重新出现，然后合理死亡，那么人死债消一切结束，更不会牵连到我们身上，如此永绝后患。你看如何？”

“我看可以。”净明表示肯定，“永绝后患四字，颇有我辈风范，看来我们是同道中人。所以，不经历一些事情，就认识不到自己的真实面目。”

“......不要给我洗脑，只说你有没有办法让死人暂时活过来。或者像明月一般，用灯心术再造个陈六他们出来。”

“灯心术并不是你看到的这样，明月另有隐情。”净明顿了顿，继续说道：“让死人复活，我没那本事，不过让死人动起来，扮出个活人模样，还是有办法的。我有一术名牵丝，能以悬丝傀儡遥御亡人，用在此处，可谓恰当。”

“牵丝术......好，我需要做什么？”余乐问。

“你要准备制作悬丝傀儡以及施法所用的一应器具，不是什么稀罕东西，我来告诉你，你照买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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