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瓷塘县城南门大街,车马行门口。
余乐满身疲惫,一脸复杂神色。
昨晚净明和尚让明月陪余乐休息,余乐当时一听立刻热血上涌,险些把持不住。
整整一晚上的天人交战,实在太折磨人了,他反复回忆当时的情景,越想越不对劲,“太真实了,即使用法术来解释,也过于真实了。身体也就罢了,可那种压抑的眼神,那种曲意逢迎的姿态,那种能够与人正常交流的智慧......让人如何不将她当作一个真人来看待。”
既然把对方当作一个真人,又如何能够悖逆对方的意愿,强行发生关系呢?强烈的罪恶感压制住内心一次又一次的躁动。
可心中有个小人儿也在安慰自己,对方不过是以法术做成的人偶,虽然不可思议,大抵可比作修仙版的智能机器人,在二十一世纪的各种未来畅想中,这是典型的未来伴侣,能够与人进行亲密互动算是畅想中的基本功能,至少在赋予机器人人权之前,属于私人财物,不算犯罪。
余乐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上去又下来,下来再上去,辗转反侧之间,木床咯吱咯吱响了一夜。
早上起来的时候,余乐双眼充满血丝,像打了一场仗,只是他有些为自己取得胜利而感到失落。明月躺在身边,眼睛盯着他,无喜无悲,无言无语。
他去问净明和尚:“净明大师,昨晚你为何要让明月陪我?”
净明笑道:“老衲只是满足施主的愿望,施主悬崖勒马,果然是可造之才。其实红粉骷髅,梦幻泡影,你这般忍着反而不好。”
“呃......我承认有这个愿望,可是大师,你不觉得这个明月太真实了么,而且昨晚我能感觉到她的抗拒,不像大师说的只是一个打打下手的法术人偶。”
“施主少经男女之事,神魂颠倒之中,才生出如此丰富联想。”
“......”
我算不算得了便宜还卖乖,通过指责别人,来遮掩自己的不安?余乐胡思乱想了一番,最后得出一个比较接近真相的结论。
颓丧地摇摇头,余乐迈步走进车马行。
“吴叔早啊,吃饭了没?”余乐对着马厩里的一个人问候道。
吴叔闻言转过身,看到是余乐,脸上有些尴尬,“噢,小乐子啊,吃了吃了。听说你又病了,怎么不多躺几天,你现在的脸色很差呀。”
余乐看到吴叔的尴尬脸色,才恍然记起两人不久前闹了矛盾,有日子不搭腔了,他也有些尴尬起来。
余乐在车马行长大,车马行未易主前,他也颇受老板看重,前程光明。马厩里负责照料马匹的吴叔正好有一个女儿,年方十六,他就想着招余乐做女婿。余乐见过吴叔的女儿后也很满意,两方就此约定下来,余乐为此还拿出积蓄买了房子。谁知车马行换了主人,余乐的前程也泡了汤,吴叔见风使舵,立刻就反悔了,这样就结下了梁子。好在双方是私下约定,没有到处宣扬,这才不致于撕破脸。
“吴叔,过去的就过去了,咱买卖不成仁义在,你也是为了女儿好。”
余乐不轻不重地讽刺了一下,打算和解,毕竟小的时候,也吃了吴叔不少饭。
吴叔听了面露喜色,忽略余乐的讽刺,说道:“唉,我们认识这么久了,要不是出那档子事儿,唉,还是你明晓事理,吴叔真对不住。话说回来,我一直拿你当孩子看待,如玉也拿你当哥哥,不能因为成不了就生分了。”
说到这里,吴叔面露难色,顿了顿,凑近了才低声问余乐:“小乐子,叔问你个事儿,嗯......那个,之前你不是和如玉挺好吗,经常一起......玩,叔就想知道......想知道你没对如玉做什么吧?”
余乐闻言乐了,“吴叔何出此问啊,我什么人您不知道?我......我只拉过如玉的手,最亲近的动作也不过是隔着衣服揽揽肩,绝对没干其他事情。”
吴叔说道:“我自然知道你最懂事,就是......哎,没啥没啥,你就当叔没问过。那个,那个你妹妹下月初八订亲,我还想着要不要告诉你呢......”
“......”我他喵的装什么大度,“哦?哪家公子这么有福气?”
“什么哪家公子,陈六,你认识。”
陈六,现今车马行老板钱守义二房姨太的外甥,之前也是一名车夫,这两年刚巧在余乐手下做事。
车马行易主之后,他凭着关系把余乐踩了下去,自己当上领队,趾高气扬不说,还把余乐挤兑出货车车队,让他只能拉拉散客,每月还得缴纳月钱。就这还不算完,陈六似乎认为自己曾经在余乐手下做事是一种耻辱,地位转换之后,他三番四次地折辱余乐,为此二人没少打架。
纵使此余乐已非彼余乐,他也说不出“恭喜”的话来,咱俩还是继续不搭腔吧,余乐把脸一绷拉出辆马车,登记后驶了出去。
时候还早,路上行人不多,余乐驾着马车在城里四处游荡,当他走到城北的一个十字路口时,看到苍儿穿街而出。
苍儿也看到了他,于是停下步子,招手让余乐过去。
“苍儿姑娘,你家的马车这是修不好了呀,还是包车?”
“包你个头,马车修好了也不会单独给我坐啊,去素昧宫我要......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有吗?一定是这两天太累,你知道的,那个和尚。”余乐清了一下嗓子,说道。
苍儿听了余乐的解释并不应声,进入车厢等马车走起来的时候,才贴到前门,透过窗户问道:“那和尚怎么样了?”
“好多了。”
“那他什么来历?坏不坏?”
坏不坏?明月的脸在脑海中浮现出来,还真有点难说,余乐想问苍儿对灯心寺有什么了解,又怕她牵扯太深,走漏风声,只得说道:“坏人又不会把这两个字刻在脸上,我怎么知道,你没把和尚的事说出去吧?”
“当然没有,本姑娘不会白拿那五百两银子的。”
提起这茬余乐更加气闷,对苍儿说:“我们不要再提钱了,那和尚怀里总共六张银票,五张一百的,一张五百的,五百的已经给你了,剩下的拿来买药,也快花光了。所以啊,苍儿姑娘,这样一个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大丈夫,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啊,还犹豫什么,赶紧从了吧,”
苍儿扑哧笑出声来:“呸,你活该,还毫不利己专门利人,谁稀罕。”
“不稀罕拉倒,以后不让你做我的车了。”
“......”
马车正行到南门附近,看到又有人招手,余乐赶紧“吁——”停马车。
“李二哥,有日子没见了,听说最近酒馆财源广进呀。看这行头,是去夫子乡老丈人家?”余乐招呼道。
余乐口中的李二哥名叫李亦,家里排行老二,早年跑江湖,娶妻生子后才安顿下来,在附近街上开了家小酒馆。
李亦此时手里拎着坛酒,身旁跟着老婆和两个孩子。
“小本生意,哪有许多财源,可比不上车马行日进斗金。”李亦呵呵笑道。
“哎,车马行再日进斗金,也不会分到我等小打工的人头上,还是有自己的一份家业才是正理。”
余乐下车打开车门,帮忙抱起小男孩放进车里,“来,再进去一点,找苍儿姐姐要糖吃。”
苍儿:“......”
李亦待妻儿上车后,问余乐道:“我听说你们每月上交的月钱又提高了,真的?”
“真的。”余乐点点头,“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不管平头百姓死活。所以李二哥啊,我也是讨口饭吃,这次还是原来的价钱,以后就得涨价了,多多包涵。”
李亦拍拍余乐的肩膀,表示理解,像是想起什么,低声问道:“乐子,你这几日有看到陈六那小子吗?”
“没有,有事?”余乐眉毛一挑,今天是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了。
李亦吐了口痰,恨恨说道:“这小子手脚不干净……”
“相公,时候不早了,该出发了,你快些上来吧。”李亦的妻子语调有些急切地打断了他。
李亦也觉失言,“乐子,你若是知道了他的行程,就告诉哥,哥不会让你白忙活。”
陈六此人好色成性,专爱沾花惹草,现在又小人得志,余乐见状已经猜到七八分,他轻轻抓住李亦的胳膊,说道:“李二哥,我会留意的。”
李亦感激地看了余乐一眼,“有空过来喝酒。”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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