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有情有义

张奴儿身子一震，心中大喜，转身便向着高媚儿走去。可是还没迈开步子，老烟袋猛地大喝一声：“站住！她不是你那小妞儿！”

张奴儿身形一滞：“你说什么？”

老烟袋没有回答，转头怒视手中干尸，恨恨地说道：“行啊！你他妈的鬼娘们！够狡猾的啊？放了那小妞儿，老子让你死个痛快！呸！你本来就他奶奶的死了，老子让你魂飞魄散个痛快！”

“高媚儿”缓缓站起身来，徐徐说道：“这位姑娘被我的阴煞之气损伤过深，因此被我制住了三魂七魄中的一魂一魄。你若让我魂飞魄散，那这位姑娘免不了会变成一个痴呆之人。”女鬼声音没有丝毫情感，然而张奴儿却听得如坠冰窟。

“他娘的！你敢？”老烟袋最恨被人威胁，闻言立时变得暴怒无比。他一抬手中烟杆，指向长发干尸，烟袋锅中的火焰腾地一下窜起老高。

“老烟袋！别冲动！”张奴儿大惊失色，一把抓住他手中烟杆，向自己的方向一扯。

忽然，一卷海浪猛地撞上渔船，将渔船打得飘摇不定，张奴儿身形一晃，登时站立不稳。喷着怒焰的烟袋锅，被他拉着直直戳向自己肩头。

“啊——”张奴儿一声惨叫，半边身体当即被烧的一片血肉模糊。

老烟袋见状，惊得一声“卧槽”，也不管什么女鬼男鬼，将干尸往船上一扔，一手扶住船舷，另一手将烟杆一探，拦住了差点落入水中的张奴儿。

老烟袋之前与张奴儿的比斗，主要还是试探，并没有动真格。而此时他被女鬼摆了一道，一怒之下，本想吓唬吓唬这女鬼；不想却下手失了分寸，阴差阳错地伤了张奴儿。

要知道，这一烟袋锅的烟火，被他注入了十足元气，焚金化石都绰绰有余，如今戳上了张奴儿这血肉之躯，弄不好，倒要烧得他魂飞魄散了。

与此同时，“高媚儿”一个箭步冲上前，纵身抬腿，一脚踢向老烟袋。老烟袋曲臂一档，身形随着渔船又是一晃，他没敢贸然反击。一是怕张奴儿重伤落水，二是怕伤了高媚儿的肉身。

而“高媚儿”却是借助反震之力，掠向那“长发干尸”。她一把抓起“长发”，向海中一抛，女鬼本体就这样悄无声息的逃入水中。

老烟袋见状更是怒不可遏，若是一对一的独斗，老烟袋自信，他随便薅下一根头发丝，就能收拾了这女鬼。

可此时天降暴雨，目不能视，耳不便听；渔船又漂移不定，同时他还得护着张奴儿；最麻烦的是，这狡诈的女鬼居然还控制了高媚儿，让他无法畅快出手。天时地利人和，他是一样不占，空有一身能耐却无从施展。再加上这女鬼屡次暗施诡计，弄得他缚手缚脚，郁闷至极。

女鬼得了势，更加肆无忌惮。驱使高媚儿的肉身上前与老烟袋近身搏斗，同时又从海中射出百道水箭攻向老烟袋，道道水箭如同天罗地网，无孔不入。

老烟袋破口大骂，将女鬼今生前世，以及祖宗十八代一一问候个遍。同时一手扶着重伤的张奴儿；另一手持着烟杆，如灵蛇一般上下翻飞，防得严严实实。就这样，一人一鬼谁都毫不退让，一时间竟僵持不下。

疼得两眼发黑的张奴儿勉强提起精神，看见面前的高媚儿虽然招招狠辣，但是却破绽百出。心知老烟袋是不愿伤了她，所以故意忍让，否则高媚儿不死也得半残。心中一急，他强忍着肩头剧痛，从老烟袋手中一挣，挡在了二人身前，费力地大吼一声：“住手！”

老烟袋正气得呼呼直喘，见他突然挡在身前，大骂道：“他娘的！你不要命了？滚一边去！”

张奴儿强忍剧痛，颤抖着声音说道：“这位鬼大姐，后面这位是我朋友，他只是不放心我而已，本无意与你为敌。我也更无意欺骗你，只求你放了这姑娘，而我的生死，由你处置，你看如何？”

“高媚儿”看着张奴儿，身上森森鬼气渐渐收敛，沉默良久，然后说道：“我可以放了她，但我要你献出你的魂魄，成为我的鬼奴，供我驱使。从此，你便是一具无意无识的行尸走肉，不得生、不得死……如此，你可愿意？”

张奴儿深深地望了一眼高媚儿，忽地仰天长叹一声，惨笑道：“呵！刚离魔爪，又入鬼窟。好了，别废话了！就按你说的！来吧！”说完胸膛一挺，抬腿便要向“高媚儿”走去。

老烟袋一把拉住了他：“小子！你有情有义，老子佩服！不过生命宝贵，你他娘的怎能就这么放弃了。这鬼娘们本事低微，不过凭借人质威胁你我，咱们想想办法，未必没有转机！”

“老烟袋，谢了！”张奴儿倔强地摇了摇头。

言罢，他再无迟疑，忍着剧痛，颤抖着身体走到“高媚儿”身前，与她相对而立。

“高媚儿”的手掌缓缓举起，轻轻按在张奴儿胸膛之上，一股冰凉的触感让张奴儿心中一荡，似乎连肩上的灼痛都减轻了一些。

随后，“高媚儿”全身骤然释放出一阵阴煞鬼气，张奴儿只觉一阵刺骨寒意从全身毛孔钻入体内，一直冲上头顶。

张奴儿缓缓倒了下去，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他似乎看到了一颗晶莹的泪珠，从高媚儿浓密的睫毛上，轻轻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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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通往黑水城的一条乡间小路上，一头干瘦的毛驴，拉着身后的破旧板车，在泥泞的路上缓缓前行，车轮之间不时发出阵阵“咕噜咕噜”的声响。

张奴儿的眼皮微微张开一条缝，看到了一缕晨光。

“这里就是……阴曹地府吗？”张奴儿的精神有些恍惚，自言自语道。

“呔！吾乃冥界之主阎罗大王！张奴儿！你已身死，故而来到这阴曹地府！快快他娘的向我磕十八个响头，免得再受皮肉之苦！”忽然，一声大喝在他耳边响起。

张奴儿微微动了动脖子，想要看清这“阎罗大王”，无奈全身僵硬，动弹不得，只好又闭上双眼，冷笑道：“我受尽了阳间的苦，死了还要再受阴间的苦，左右都是不得好，我还有什么怕的，不如……你给我先磕十八个响头打个样？”

那“阎罗大王”一听，笑骂一声：“他娘的！你小子还挺有脾气！”

“他刚清醒，你少来撩他！”一个甜美的女子声音嗔怪道。

张奴儿心中一颤，这声音？

他勉强地想要睁开双眼，费力地想要抬头看看。

“啊——”

突然，肩膀处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直入骨髓，让他不由地叫了出来。

“别乱动！小心碰到伤口！”甜美女声赶忙说道，语气中满是关切。

“你……你……”剧烈的疼痛让张奴儿冒了一身的冷汗，但他依然不肯放弃，强忍着剧痛转了转头，终于看清了眼前的女子。

“媚……媚儿姑娘！你……我……”张奴儿嘴唇颤抖，双目微红，看着眼前的高媚儿。

高媚儿也是双眼含泪，笑着对他说：“放心吧！没事了！”

“哎哎，行啦！老子最看不了你们这副模样，都他娘的好好地，等张小子伤了，你们再亲热吧！”老烟袋的嘴，依然那么臭。

“呸！抽你的臭烟去！”高媚儿脸一红，怒嗔道。

老烟袋挨了骂，也不在意，按照他的性格，堂堂男子汉自然不会去跟个小娘们计较。当即暧昧地嘿嘿一笑，继续赶车。

“你……没事了？”张奴儿也笑了，无论发生了什么，她没事，就最好。“这……到底怎么回事？那女鬼呢？”

高媚儿长叹一声：“她叫风佩娘……”

三人坐在小小的驴车上，高媚儿照顾着重伤的张奴儿，将女鬼的故事娓娓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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