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汉子忽然见这小子被揍得渐渐没了动静,心里咯噔一下,有点后悔。
同时暗暗责怪自己下手太重,万一打死了他可如何是好。想到这里,他连忙将张奴儿高高地提到自己面前,细心查看。
不看还好,这一看,中年汉子顿时气得火冒三丈。
只见面前这小子不仅呼吸平稳悠长,而且面色平静,丝毫不见疼痛之色。见自己住了手,居然还睁开一只眼睛看了看他,淡淡地说了一句:“怎么停了?继续!”
“他奶奶的!行啊!你小子有两下子!”
中年汉子抡起巴掌,想要再揍他一顿,可刚刚将手举到半空,忽觉手掌一阵钻心刺痛。转头一看,只见他的手掌此刻竟然肿得通红,掌心之中密密麻麻的还有许多紫色血点。原本就宽厚的手掌,此时更是厚了几分。中年汉子眉头一皱,神色古怪的看了一眼张奴儿,随即手臂一扬,将他抛了出去。
张奴儿猝不及防,脑袋直直地砸到地上,吃了一嘴的沙子。随后一个翻滚站起,想要再度上前厮打,却见那中年汉子将烟杆中的烟丝熄灭,倒出了一把烟灰,龇牙咧嘴的将烟灰涂抹在那只红肿的手掌之上。
在张奴儿惊异的目光注视下,汉子那肿的像是个大红螃蟹的手掌,在他小心地涂抹之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肿,只余掌心中的紫色血点短时间内无法消除。
张奴儿心中一动,轻声问道:“你这烟灰……是药?”
中年汉子嘴里叼着烟杆,疼得嘴里“嘶嘶”地抽着气,横了他一眼,口中哼道:“啊!怎地?”
“能治伤?”
“啊!”
“能解毒?”
“能啊!”
张奴儿略一沉吟,忽地神色一正,双手抱拳,红着脸却神色恭谨地说道:“这位大哥,小弟见您气宇轩啊,法力高强,一看就不是平凡之辈,不知道小弟该如何称呼您?”
这魁梧大汉看着他,眨巴眨巴眼,被他弄得发愣。
本以为这怪异的小子还要恶语相向,他正憋着劲儿要好好教训他一通,没想到他突然变得恭敬有礼。大汉脑中一时有些绕不过弯,寻思这小子是不是说了什么哑谜暗语骂他,他却没听出来。
其实,张奴儿虽然聪明伶俐,但毕竟年纪太轻,见识有限。此前与钱凰敬随行,总能受惠于他丰富的见识和阅历,也因而屡屡化险为夷。
而此时高媚儿骤然遇险,他一时慌忙,头脑混乱,干着急却想不出办法。跟这中年汉子打了一架后,心中的愤懑情绪略有排解,精深振奋了些许,头脑也恢复了灵活。
眼见面前这魁梧大汉不仅道行高超,更重要的是,他手上居然还有疗伤的灵药。当下也顾不得其他,一心只想讨好这人,求些灵药给高媚儿试用。
张奴儿见这大汉愣眉愣眼的看着自己,没作声,以为他没听清,又说道:“哦!小弟姓张,张奴儿。不知大哥您贵姓……”
大汉脑中正在仔细琢磨这小子刚才的语,但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对劲,见他又跟自己搭腔,便有些心不在焉地喃喃说道:“啊!张奴儿,我……”
忽然,大汉猛地反应过来,这小子之前还孙子长孙子短的辱骂自己,此时这样恭敬,定然没安好心。于是甩了甩还在隐隐作痛的手掌,大骂道:“去你奶奶的小兔崽子!谁他妈是你大哥!来来来!你先跪下叫我几声爷爷,咱们再说别的!”
大汉本以为张奴儿又要反唇相讥,没想到这小子突然向前一步,双手抱拳,躬身一拜,诚恳地道:“男儿膝下有黄金,恕小弟不能双膝及地。小弟刚才言语冲撞了大哥,一切都是小弟的错,望您大人大量,不予计较!如果您还不解气,小弟任凭您随意殴打,绝不皱一下眉头!”
大汉心想:滚蛋!老子打你?你这小子不知道练了什么古怪功夫,老子着了一次道,可不想再来第二次。当下仍未全然放下心中戒备,冷冷地道:“你想怎地?”
“大哥!小弟……小弟想求你救救那位姑娘!她为了救我,被海中一鬼魅所伤,现下是生死难料。只要大哥你能救她一命,小弟从今以后任你驱使!绝无怨言!”
大汉“哦”了一声,心道原来如此。
转念一想,明明是自己无礼在先,这时候反倒让这小子先认错道歉,不仅老脸一红,尴尬道:“这个……行,你先起来,让我看看那丫头!”
张奴儿大喜,连忙起身,屁颠屁颠地跟着大汉朝高媚儿走去:“大哥,您贵姓?”
大汉虎目一翻,重新打量了他一眼,没直接回答他:“你小子练的什么功夫?体内的气竟然如此强横?”大汉修为精深,见识不凡,但却从未见过有如张奴儿这样怪异的气。
张奴儿面露为难之色,苦笑道:“大哥,此时说来话长,其实我也不甚清楚!咱们还是……”
这个问题恐怕是他最不愿意面对的问题,怎么说?难道告诉天下人,我是因为吃了元阳丹而天赋秉异?
修真的世界里免不了打打杀杀,有人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行事低调也不奇怪。
大汉点点头,似乎也不太在意,眼中却是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光芒。
“我姓寇,名叫寇虎!你叫我老烟袋就行!”
张奴儿看了一眼他手中长长的烟杆,中间挂着一个有些破旧的深红色大烟袋,心想“老烟袋”的确名副其实。
二人来到高媚儿身前,俯身查看。老烟袋随口问道:“这丫头是你媳妇?还是你姊妹?”
张奴儿闻言嫩脸一红:“她,她是我朋友?”
“这么漂亮的小妞儿,你怎不把她骗成你媳妇?”老烟袋瞥了一眼高媚儿,对他笑道。
张奴儿心想你哪儿那么多废话,嘴上依然赔笑道:“那总得把她救活不是?”
老烟袋点点头,拿出火折子又点了一袋烟,吧嗒吧嗒的抽了起来。
张奴儿心中一喜,以为他要施术治疗高媚儿。只见这家伙吞云吐雾地抽了半天,末了说了一句差点没气死张奴儿的话:“老子没辙,救不了她!”
张奴儿惊得张大了嘴,下巴差点没掉地下:“什……什……什么?”
老烟袋看着他的表情,“呵呵”一乐:“什么什么?老子不善医术,没办法!”
张奴儿心中“噌”地窜起一股火:“你不是说那烟灰是药吗?”
老烟袋使劲儿嘬了一口烟嘴,不慌不忙地说道:“老子玩的就是烟,这烟灰对老子来说既是伤药,又是补药,对你们来说,那就是毒药,懂吗?”
张奴儿眉毛倒竖,瞪起眼睛喝道:“你他娘的玩我!”
老烟袋“呼”地吐出一口烟,翻了他一眼,淡淡说道:“你小子急他娘的什么!眼睛瞪得像牛蛋似的!我救不了她,又没说别人救不了她!”
张奴儿气得脑仁生疼,狠狠地从牙缝吐出一句话:“寇大哥,寇爷爷,你他妈能不能一口气说完?”
老烟袋听着他叫自己爷爷,咧嘴一笑,说道:“问你三个问题,老老实实回答,我就帮你救她!”
“有屁快放!免得你憋坏内脏!”
“呸!你个牙尖嘴利的小子!”老烟袋朝他喷了一口浓烟,呛得他一阵咳嗽。“你知道不知道,最近这石勃村不大太平?”
“知道,村里死了好多人,很多渔民都不敢出海捕鱼了!”张奴儿想起了童老汉,神色一黯。
“那你知道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知道,邪祟作怪!”张奴儿想起那女鬼,又看了一眼高媚儿,心中一痛。
“好!最后一个问题!”老烟袋深深吸了一口烟,这一口一直吸了约有十个呼吸,然后长长吐出一口浓浓烟雾。
忽然,老烟袋双目射出两道摄人心魄的精光,深深的看向张奴儿的双眸,似是要直接看穿他的魂魄:“你可认得青峰二祖?”
张奴儿摇摇头,没有一丝迟疑,答道:“从未听过!”
“从未听过?“
张奴儿又重复了一遍:“从未听过!”
“那你如何解释这一大清早的,你和这小妞为何出现在这海边?”老烟袋盯着张奴儿,微微眯起双眼。
“你识数吗?你他娘的问了几个问题了?”张奴儿有些火了。
“回答我!”老烟袋目露凶光,丝毫不让。
张奴儿还未从他口中得知谁能救得了高媚儿,强压下心头怒火,沉声说道:“刚才说了,这村子附近有邪祟作乱。我和这姑娘一同出海,一是……”
他略一迟疑,犹豫着要不要撒谎,免得暴露行踪,但看着老烟袋眼中凶光闪闪,不由得心中一颤,续道:“一是为了躲避仇家追杀,二是要降妖除魔,为民除害。”
“放屁!”老烟袋怒喝一声,烟杆一转,烟袋锅瞬间抵在张奴儿喉间,只要老烟袋微一送劲,烧得火红的烟袋锅,怕是便会直接插入他的喉管:“为民除害?我看你就是那害!这小妞儿身上的阴煞之气,分明是那青峰二老的手段!你他妈的当我是猪,敢来糊弄我?说!你到底跟那两个老鬼有什么关系!他们在哪?”
张奴儿再也压制不住心中怒火:“去你奶奶的!老子不知道你这蠢汉在说些什么,老子不认识那什么青峰二猪、青峰二狗的!你到底有没有办法救她,没办法就赶紧滚!”
自打跟着洪三陆在分余山“打猎”开始,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他的人生历经巨变,屡遭劫难。
自己稀里糊涂的多了个疑似皇族的身份;养了自己十几年的人,其实是要害死自己;又跟什么元阳丹扯上关系;还无缘无故成了朝廷叛逆,被追杀至此。
这一路亏了钱凰敬和高媚儿的搭救和陪伴。尤其是高媚儿,一个花一样的美丽姑娘,就因为自己,害得她一条腿已经迈入了鬼门关。而自己空有神力,却不能护得她周全。
现如今,不知道从哪冒出来这么个蠢驴,又冤枉他跟那什么害人的青峰二鬼是一伙。
张奴儿怒火中烧,胸中一股强烈的酸楚,夹杂着愤怒和不屈,瞬间爆发。
自渡之路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