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旧日冤仇（一）

惊蛰过后是春分，东极岛上的樱花开的烂漫。杨府院子里的两棵大樱花树也是如此。风一吹，花瓣如雪片般飘落，落在树丛，落在草地，落在水池假山，落在回廊屋檐。

韩菲坐在池塘边的凉亭里，倚靠斜栏，静静的看着水面上飘荡的花瓣。张云坐在她的身边，看着忧愁一脸忧愁的韩菲，说道：“娘，又在想爹了？”

“情爱绵绵多愁日，一朝相见倚栏杆。”

韩菲喃喃自语。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张云只好借用课本上的诗词来安慰韩菲。

“十年之别，只盼今后能朝朝暮暮了。”

韩菲一声长叹，张云能听出她的矛盾。韩菲这十年以来，无时无刻不想着去寻找杨天，可她不仅是一个妻子，更是一个母亲。

“娘，我们一起去找爹吧。我现在已经长大，不再是你的累赘了。”

“可你还只是十一岁，空有仙法却没有仙术去施展，还是危险。何况江湖险恶，人心比能力更加危险。”

“娘，实在不行，那我留在岛上。你一个人先去，等我本事更强后就去找你。”

“我怎么能放心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在岛上，你吃怎么办，穿怎么办，谁来照顾你。”

“娘，你左也不是，右也不是。都愁的快长白发了。”

“人生几多忧愁事，只恨识君未见时。”

“娘，不会中邪了吧。怎么像个女孩子般多愁善感。”

韩菲生气的说道：“死小子，娘很老么？”

张云求生意识非常强烈，赶忙说道：“娘比那满园的樱花都漂亮，怎么会老呢。”

“就你嘴甜。”

韩菲嫣然一笑，如樱花般绽放。

到了深夜，韩菲辗转难眠，心神不宁。她披起风衣，走到以前小翠睡的偏房。从七岁开始，张云就央求韩菲自己要单独睡一个房间。可韩菲怎么也不放心。到了十岁时，才勉强同意让他睡小翠的房间。

韩菲敲了敲门，轻声喊道：“小宝，睡了么？娘要进来了。”

她推开门，看房间里张云还在修炼。他身体周围放着的灵石已经变成了白色粉末。张云看着韩菲进来，慢慢收气。问道：“娘，怎么了，睡不着？”

“眼皮跳的厉害。小宝，娘一个人睡不踏实，晚上想抱着你一起睡。”

“好吧。”

张云看着韩菲心神不宁，可能是被噩梦惊醒，所有并没有拒绝。两人就这样睡着，韩菲紧紧的抱着他，生怕他突然会消失一样。

第二天清晨，他们还没吃早饭，韩菲就把张云叫到身边，递给他一块深黑色的令牌。说道：“小宝，这是魔教的天魔令。以后有机会记得还给你外公。”

天魔令半尺长，像一把没有开锋，也没手柄的小剑。令牌正面阳刻着一个‘魔’字，反面阴刻着一个‘魔’字。

“小宝，娘打算去救你爹了。你以后就好好跟着方师傅吧。”

“娘，决定了？”

“决定了。十年了，不知你爹可还安好。”

韩菲像是在问张云，也像是在问自己。

“娘，我想和你一起去。”

韩菲大声训斥道：“胡闹。”

张云很难得看到韩菲如此的生气，不知自己是怎么惹怒到了她。

“娘，你别生气了。我这就去准备衣服。”

“我已经准备好了。”

韩菲把准备好的包裹递给张云，大堂的气氛突然像是凝固了。张云没有去接这个包裹，而是对着韩菲说道：“娘，我们一起吃完早饭吧。”

韩菲点了点头，早餐是保姆做的稀饭，煎的鸡蛋，街上买的油条，还有一碟咸菜。韩菲拼命往张云碗里夹菜，不知觉，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张云含着眼泪吃完碗里的稀饭。韩菲这一离去，可能就是生离死别。

“娘。”

张云用尽全身的力气喊着。

韩菲点了点头。哽咽的说道：“小宝，学会照顾自己。”

张云提起放在桌上的包裹，慢慢走出杨府。院内粉红色的樱花还在飘飘扬扬，它们也是在和母树道别。

韩菲看着张云的身影消失在杨府的大门口，她的视线却久久没有散开。过了许久，她把保姆叫过来。

“小妹，感谢你这些日子的照顾。这是一年的工钱，你拿着。”

韩菲递给了保姆一个钱袋，保姆连忙拒绝。

“杨夫人，这可使不得。今年才刚开始没多久，活还没干几天，怎么能要您这么多工钱。”

“拿着，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韩菲把钱袋直接塞在保姆的手里，并打发她离去。保姆知道韩菲要走，把桌上剩的饭菜全部收拾干净，然后向韩菲告退，离开了杨府。

韩菲回房收拾自己的东西，在这个宅子里住了快二十年。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让人不舍。可现在，这个大宅子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更显空荡。看着让人伤感。

“该走了。”

韩菲叹了一声。

可她还没走出大门，从外面却走进来两个男人，其中一个是中年独眼男子，戴着一只黑色眼罩。另外一个是油头粉面的年轻人，右手拿着一把折扇，附庸风雅。

“美人，这是往哪里走呢？”

油头粉面的年轻人轻佻的说道。

韩菲扫了两人一眼，那个独眼男子叫卢天狼，江湖人送绰号‘粉面淫狼’。江湖上被他采阴而死的女子数不胜数，可他为人奸诈狡猾，各大门派联合围剿多次，都被他逃脱。有一次，他把一个女子迷晕，下了春药，刚想行淫采阴，却被刚出江湖的韩菲碰个正着。一番争斗下来，被韩菲切了命根，刺瞎了一只右眼。也算间接的为那些被害女子报了仇。

那油头粉面的年轻人叫吴法，在韩菲的记忆里并没有这号人的存在。卢天狼对着吴法嘿嘿的说道：“主子，我没有夸张吧。这个贱婢不是仙女，却胜过仙女。如若能置于胯下，那绝对是心神爽快，回味无穷啊。”

吴法已经把韩菲当成自己手中的玩物，眼神轻佻的上下赏玩。他满意的说道：“有赏。”

他话一说完，一颗拇指大的黑色药丸突然出现在他手上，直接扔给了卢天狼。卢天狼激动的拿在手中，这可是仙界才有的延命丹。吃上一颗，能增加十年寿命，这是吴法平时炫耀时对他说的，虽然吃第二颗就没有效果。但在凡间哪有这种仙药。

“美人，从了我，你要什么有什么。”

年轻人摇头晃脑，轻摇折扇。折扇两面都是一男群女行淫图，扇面画工精细，纤毫毕露。韩菲心知此事没法善，难怪昨天晚上心神不宁，这劫怕是躲不过了。还好把小宝送离，自己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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