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悔罪

梅婶婆死后化为一只青鸟飞走了。

芈夫打量着手里的五色彩石，他没想到这竟然是一枚蕴含着神启的预言石，听梅婶婆说记载的是三十年后的一个诅咒，至于诅咒内容是什么要等他的方术达到内景六门才可以看到。但内景是什么他却一无所知，她撒手人寰时，只说找到星教的神祭一切都会水落石出。第二天，他将梅婶婆的衣物埋到了玉萍的坟边，又给姐姐与母亲烧了一些纸。才回樱桃落，就见头顶着一片黑雾的梅凝香带着焦黑的高桥烟进入了戴长青家。他吃了一惊，没想到火魅竟然青天白日明目张胆的出来作祟。

他快步来到了戴长青家的院子里，冷声质问：“高桥烟，你们来做什么？”

高桥烟脸如黑炭，吐息间鼻孔有黑烟冒出：“少管！”

梅凝香笑道：“芈夫，你若是愿意做我的奴仆，我不会亏待你的，整个樱桃落以后都是你说了算。”

芈夫说：“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高桥烟伸出一只手捏住了芈夫的脖子：“无礼！”

梅凝香说：“放开他。”

高桥烟不敢违逆松了手。

梅凝香没有看芈夫对独臂的戴长青说：“你通告樱桃落的各家各户，但凡是有蕴涵灵气的古物统统砸碎，若是有人私藏，让我知道了绝不轻饶，务必互相监督彼此检举，我是有功必赏，有罪必罚。”

芈夫心中清楚，他是要利用古物中逸散的灵气修行，看来火魅这次伤的不轻。

他离开戴长青家直奔乌鸦林，希望可以拿到剑谱与承影剑，按照梅婶婆的叮嘱只有将须眉剑法练到第三重，才有可能斩杀火魅。不过，他来到密林深处之后便迷路了，跌跌撞撞在迷雾中绕圈儿，幸好遇到一只白狐，“你怎么又来了？”白狐问。

芈夫有点儿害怕，上次差点儿被它变成的白衣美人索了命，便答道：“我在散步。”

白狐说：“我才不信呢。”

芈夫试探道：“你也是邪魅吗？”

白狐说：“是呀是呀，我经常吸食人的阳气呢，来，让我吸一下你，可以帮你一次。”

芈夫眼睛滴溜溜直转，他懂的咒语极少，单凭自己怕是连这迷雾都走不出去，更别提寻找剑与剑谱了。不担三分险，难练一身胆，他决定与白狐做个交易搏上一搏，“我要有约在先，你不能吸的太狠了，我可不想变成皮包骨或者当场去世。”

白狐说：“我自有分寸。”它身影摇曳变成了白衣美人按住自己的肩膀就是一阵狂吸，芈夫都快喘不过气来了，自己的初吻就这么被邪魅夺走了，一想这么美丽也不算太亏吧？

一刻钟后，白狐移开脑袋满足的做了一个深呼吸，芈夫身子发软眼冒金星有些站立不稳，他说道：“你要带我去火魅的老巢帮我拿到剑与剑谱离开。”

白狐听后大笑：“幼稚，连邪魅的话也敢信？还一次提三个要求，有点儿过分呢。”

“不可言而无信，你要反悔不成？”

芈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摸出一个药瓶吓唬道：“这是黯然销魂水，你敢出尔反尔我定让你香消玉殒！”他说着手捏的死死的，生怕被她溜走了。

“唵，你弄疼我了。”白狐狡诈的倒吸着凉气，但芈夫丝毫不松动，她不得不服软：“好啦，我和你开玩笑的，放手吧。”

芈夫此刻依然两眼发黑，他睁眼只能看到一团团的黑影，更加不敢放了她：“你送我离开乌鸦林的时候，我再放开你也不迟。”

“小气鬼！”白狐哼了一声：“走啦。”

她带着芈夫在林间七绕八绕的，终于来到了两排高大的白杨树荫，“你要的东西，应该就在火魅的迷雾洞窟中。”“带我进去。”“你自己没长腿吗？”“信不信我让你销魂？”

“好啦好啦！”

白狐走在前面，芈夫紧踏着她的脚印，迷雾洞窟中白骨森森鬼火点点，他拽着白狐翻了个遍也没找到剑谱与剑的影子，芈夫看向了巨大的赭石床：“你把石床抬起来。”“你捏着我的手怎么抬？”“你是邪魅，自己动脑子，你能用牙抬就用牙抬。”他没想到白狐竟然真的用牙抬，只见她的嘴角生出两根三尺长的獠牙，将石床掀了起来。芈夫看到剑谱与剑大喜，一个探身拿到手后带着白狐离开了迷雾洞窟。

快到乌鸦林出口的时候，远处传来一阵乌鸦声，白狐变脸道：“火魅回来了，你快放手，不然发现我帮你就死定了。”“没带我出去就想溜？没门！”白狐一脸的委屈，她吐出了一颗紫色的珠子：“这是狐珠，你含在口中可以避开火魅与绿鸦的耳目。”她捏开芈夫的嘴一下扔了进去，芈夫咕咚一声咽了下去，抱怨道：“你能不能提前擦一下口水？”

白狐一把将他摁倒在草丛里两人死死抱在一起……

过了有一炷香的工夫，白狐才爬起来说：“好了，吐出来吧。”

芈夫说：“咽下去了。”

“没事，让我吸出来。”她两手按住芈夫的脑袋就是一阵狂吸。

这次芈夫差点儿晕厥：“你这是非礼良家少年，占我便宜，你吸狐珠就吸狐珠怎么还吐舌头？”

白狐一把拎起芈夫扔到了林子外边：“滚远！”

芈夫被摔了一个狗啃泥，幸好落叶很厚，不然非骨断筋折不可，他捡起承影剑找了一根棍子拄着下了山，中途差点儿从崎岖小路跌进山沟里，两手抓着一棵酸刺树才捡回一条命来。掌心被黑刺扎的如梅花点点，痛的他小肚子都要抽筋了，承影剑掉到山沟里去了，他不得不绕了一圈儿从一条陡峭的险道下到山沟找剑，回到家里时已经是半夜，月亮都从东山顶上冒出了半张脸。今天已经是初三，距离十五没几天了，芈夫不敢耽搁回到圆形土楼用巫药治好了手上的刺伤，然后又连服下九瓶补阳药水，阳气被白狐吸走不少，他现在只觉得身体酥软浑身无力。

梅婶婆走后，他作为唯一的学徒自然就继承了圆形土楼，每日紧闭大门专心练剑，其间高桥烟带着几个狗腿子来抄了三次家，能砸的古物全被毁坏了，若非芈夫拦着连圆形土楼也要一把火葬了。

樱桃落掀起了一阵歪风邪气。

戴长青这刚正不阿的汉子竟也沦为火魅的爪牙，居民们每天互相检举揭发，谁家茅坑房顶藏了油纸包裹的古书，谁家柜子底下有青花瓷瓶，谁家坑洞里埋有石雕……一家败露，坐连亲友，他们被戴上了用麻纸糊的尖尖帽，背上用朱砂写着一个大大的‘罪’字，带到神庙废墟前的空地上悔罪。整个樱桃落成了一座魔窟，整天整夜的哭喊声不绝于耳，严酷的惩罚和互相恶意揭发搞得人心惶惶。那天，芈夫站到圆形土楼的顶上，蓝天白云下他远远见到屠户高墙角满嘴是血跪在燃烧的火堆旁自我反省，口里大声念着悔过罪状：“我私藏尿壶有罪，我的良心是黑的，我不该诋毁亵渎冒犯上意……”

高桥烟振臂高呼：“樱桃落的居民们，主上是正直善良仁爱的，她降下了福祉，你们以后都将会过上幸福优越的生活，那是没有饥饿、贫穷、疾病的好日子，但凡是与她做对的，都将受到惩罚，高墙角就是典型，他挖主上大人的墙角，这是不可宽恕的罪过，用他的身体给我拖平这堆火！”

高墙角哭喊道：“饶命啊，我知罪，我悔过。”

两个黑衣大汉将他踢翻在地脚踝上拴了麻绳，数十个大笑的人拖着他在火堆上来回跑，木炭翻飞火星四溅，扬起来的烟尘迷了芈夫的眼睛。等结束的时候只见生龙活虎的高墙角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他满脸土灰顶着好几个流血的火泡头发被烧的焦糊，衣服上冒着眼，那双铜铃大的牛眼睛透着灰白的死气，婆娘娃娃伏在地上哭的死去活来……

戴长青说：“哭，还没到你们哭的时候呢，把她们给我绑了吊起来饿三天。”

黄四娘求情道：“长青，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害街坊邻居的……”

戴长青犹豫了一下，反手抽了黄四娘一个耳光：“你给我滚远些，不然连你也吊起来。”

芈夫紧紧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高桥烟看了一眼戴长青：“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他说完大步离开了。

芈夫看着那焦黑的背影喃喃自语：“明天就是十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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