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羊头

在深夜来临的时候，大多数人已经沉入梦乡，但在圆形土楼中的芈夫与梅凝香两人却眼睛睁得老大，芈夫将找到的那块边缘破损的桃符给了梅凝香，自己拿着一把抹了鸡血的菜刀，而且还找虎耳街的狗屠要了半琉璃瓶黑狗血，夜里打算与那鬼魅来一场堂堂正正的交手。

芈夫问：“你怕吗？”

“怕？我怎么可能怕。”梅凝香说着擦了一把额头的细汗，轻声道：“你害怕了？”

“你是没见过那阵势，才这么嘴硬，等一会儿可别尿裤子。”

“嘁，我才不会呢。”

两人蹲在门后，不时朝着门缝瞄一眼，看看有没有异常的东西出现。

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

子时已过，今夜天阴，星月无光，外面只有风吹树叶的声音，连河滩里的青蛙都早睡了，梅凝香困的实在受不了了：“芈夫，你不是在哄我玩吧？”她觉得非常荒唐，自己竟然真就信了他的鬼话。

“对天发誓，绝没有丢半句虚话。”

“小心菜刀，啊呀，狗血洒我裙子上了，我要你赔。”

“赔？陪你一辈子行了吧。”

芈夫打趣了一句。

梅凝香脸一红：“哼，坏蛋。”

忽然，一道雪亮的闪电将窗户照的一片银白，芈夫用手胳肘碰了碰梅凝香：“别闹了，轻声点儿，来了。”

梅凝香不在言语，两人听着雷声，暴雨声很快淹没了一切，芈夫盯着门缝，一个极其细微的声音从地下钻入了他的耳廊，梅凝香也将眼睛凑近门缝，两人通过天空极其微弱的幽光观察着，院子里水花四溅，檐水顺着滴流瓷瓦浇出老远，一片树叶在水花里上下跳跃，最后卷入了雨水中，朝着门口倾斜的小沟浩浩荡荡的冲向了水畅眼，芈夫能想象到树叶一头栽入墙外渠沟的情景，然后混着他的尿液滚出樱桃落……

不过，他尚且不能确定是否是真的下雨，自己眼前看到的，可能只是子虚乌有的幻影。

芈夫屏气凝神给自己鼓劲儿，紧握菜刀的手不由自主抖了起来，他暗骂自己真是个胆小鬼，看了一眼旁边的梅凝香，只见她屁股撅得老高，眼珠子都快挤出门缝去了，芈夫拍了她一把：“你干嘛？”

“我……看到门口向左一点儿，出现一个黑影。”

“那里是菜窖！”

芈夫说着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儿了，难道菜窖里还有一条不为人知的暗道？

他睁大眼睛盯着门缝，与梅凝香说的不差毫厘，那黑影缓缓走了过来，手里捧着一束白色的百合花，一身黑色的披风像个幽灵，脚下没有半点儿声音，像飘浮一样来到门口敲了三下，然后放下了白色百合花……

就在他蹲身的一瞬间，一道闪电将屋檐下照的雪亮，芈夫与梅凝香都看到了她的脸！

梅凝香差点儿尖叫了出来，捂着嘴眼珠子瞪的滚圆，浑身颤抖不已。

芈夫的心凉到了半躿子。

他死也想不到，让他惊魂落魄的非是鬼魅，竟然就是梅婶婆！

就在愣神的片刻，她幽灵般的身影从菜窖口消失了。

“芈……芈夫，快，跟上去。”

芈夫浑身如浇凉水，他稀里糊涂的点了松油灯，涉过院子里的雨水，与梅凝香掀开菜窖的盖子，菜窖里大腿粗的白萝卜散发着清香，堆积的洋芋旁边有几颗大白菜，上面还挂着一串风干的红皮大蒜，在菜窖右侧是一大一小两个窑窝，大的窑窝有窖口大小，小的比铁锅瘦两圈儿，大窑窝里放着地黄、山药、芋头，还有奇形怪状的何首乌。

但旁边的小窑窝却是空空如也，他用松油灯照了照，里面只有几个干瘪的死蟑螂，用手摸了摸小窑窝的内壁，看似寻常的土，触感竟然柔软如女人的肌肤，而且他的手可以伸到里面去……

他与梅凝香大眼儿瞪小眼儿。

两人手牵手穿过了柔软的小窑窝内壁，发现了一条光亮如银的密道，走在里面能听到汩汩的流水声，以及……羊粪的味道！

两人走的很急，不久便发现了一个嘴唇形的出口，也是柔软如肌肤，芈夫先挤了出去，四周亮如白昼，他将梅凝香拖了出来，抬头一看出口竟然是一棵高大古柳的树眼睛，树叶全是暗红色的，白色的树皮透着肥肉脂肪的颗粒感。

地上有很深的脚印，带着一种石化的痕迹，就像是祖先在远古时期踩下的一样，两人沿着脚印往前走了有数百步，发现了一只背篓大的白骨羊头，右眼窟窿里还插着一支腐朽的羽箭，箭杆被脚步声惊动化为了尘埃，美丽的雕翎被风吹到了芈夫的脚下，他捡起来看了看对梅凝香说：“是不是和你家的羽箭很像？”

梅凝香说：“雕翎箭的羽毛都这样，我家的箭簇上可是有梅花印呢。”

芈夫靠近白骨羊头将青铜箭头从眼洞中拿了出来，他用手揉了揉上面的铜绿，不敢置信的是一朵小小的梅花倒映在他的瞳孔……

“怎么样，没有吧？”

芈夫笑了笑：“嗯！”他将箭簇扔进了远处的草丛里，心里的疑问比潭水还要深，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梅婶婆不是去山里了吗？怎么又会通过密道进入圆形土楼？她招风弄雨的送白色百合花难道就是为了装神弄鬼吓自己吗？还有这异常的白骨羊头，莫名的梅花羽箭，远古化石般的脚印，都诉说着此地的不凡，甚至是笼罩在一片恐怖的迷雾之下。

咩咩咩，咩咩咩，咩咩咩……

一只白山羊出现在了树林中，快步朝着芈夫跑来，梅凝香害怕道：“它要抵我们。”

芈夫倒也没有太害怕，山羊不比野猪皮糙肉厚，没有那样难对付，况且他手里还有菜刀呢，“嗯？不对，我的菜刀？”芈夫大惊，他丝毫没有察觉，不知道什么时候松油灯与菜刀竟然都不见了。

那只白山羊却并没有抵人的冲动，还开口说了人话：“你们是谁？”

芈夫与梅凝香对视了一眼，他惊奇道：“你能说话？”

白山羊没有答话，嗅了嗅鼻子：“药香，你们是从圆形土楼来的？与梅婶婆什么关系？”

芈夫刚要脱口而出自己是梅婶婆的徒弟，却被梅凝香抢先了：“你管我们呢，你这只死肥羊，快告诉我们梅婶婆去哪里了？”芈夫汗颜，自己差点儿失言酿成大祸，幸亏梅凝香及时救场。

白山羊说：“这里是后山乌鸦林禁地，梅婶婆怎么会来？你们快离开吧，这里非常危险。”

“这里是乌鸦林？”

芈夫与梅凝香都惊了，他问：“可是，我们只沿着白银密道走了一小会儿。”

白山羊说：“我要走了，你们再不走也会和我一样死掉。”

“你在说什么？”

芈夫不解其意，只见白山羊的身体开始膨胀，它的四只羊蹄逐渐缩进了身体，雪白的羊毛像是风吹落叶般飘散，犹如夏天的柳絮似的纷纷扬扬，白骨吞噬了殷红的羊肉和羊血，而骨骼竟然开始朝着羊头缩进，最后发出咩的一声，变成一只背篓大小的白骨羊头落在了地上。

这一切只在倏忽间。

差点儿没惊掉两人的下巴，他们的眼珠子跳出老高，嘴里能吞下一颗西瓜。

简直匪夷所思！

几步远的枯树上一只乌鸦也说：“快走了，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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