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遗惠慈湖镇

韩青辰种种所为，难道就是天不灭六绝门的征兆？

六绝门仙霞山灵石矿外围，一队各持刀枪的内门子弟正在巡逻，他们皆是门中精英子弟，修炼长的已经有两百余年，辈分较低的也有百余年，不但个个脱胎换骨，更有一手好法术，吕玉英调派这些弟子看守新发现的灵石矿脉，寄予厚望，甚至允诺，等灵石矿脉开采后，可视功劳大小优先供应他们灵石，故此每个弟子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连一只蚂蚁都别想逃过他们的眼睛。

因为听说灵石矿中有什么瓦斯，遇火则爆，所以这队弟子并没有携带火把、风灯，更不敢施展照明法术，而是提着几盏剑庐里最新做出来的电石灯，不得不承认修行之士的确颇有两手，韩青辰的绘图虽然粗糙，但剑庐弟子惯会摆弄铁器，很快制作出了一批电石灯，至于电石这种矿物更是易找。

所以如今夜巡的弟子手里拎的正是吱吱作响的电石灯，这电石灯滴水量不易控制，水多了，产生的乙炔就多，从水池里冒出来，吱吱直响，甚至连灯头都鼓了起来，而且乙炔含有硫化氢、磷化氢等杂质，散发着一股如同大蒜般的臭味。

不过，这电石灯可是用来保命的，矿山管事经过几次试验后，已经确认这电石灯在充满瓦斯的矿洞里也不会爆炸，顿时视如珍宝，甚至比从灵儿借用的夜明珠还重视，因为夜明珠只有一颗，而电石灯却是可以任意生产，每个矿工都能配上一盏，开矿就更容易了。

突然，巡夜的弟子听到前方传来一阵脚步声，他顿住了脚步，沉声喝道：“何人胆敢夜闯六绝门重地？！”其他的弟子立时散开，隐隐形成一个阵势，他们个个心中警惕之心大起，是谁能突破盘肠道等重地险阵，直入这矿山之中？难道说，六绝门新开出灵石矿脉的消息，这样快就走漏了？！

前方的脚步声也顿住了，稍倾，响起一个清朗的声音：“是我，韩青辰。”

巡夜的弟子们一怔，忙将手里的电石灯举高，果然看到前方大树下，负手而立一人，正是韩青辰！

众弟子忙上前相见，一时间“师叔”“师叔祖”嚷成一片。

韩青辰笑着挥挥手：“起来吧，无须拘此俗礼，你们巡夜也辛苦了。”

为首的弟子忙道：“这是弟子们应该做的，却不知韩师叔深夜来此有何要事？有什么是弟子们能效劳的？”

韩青辰道：“我想再在矿山找找，看能不能再寻到一条灵石矿脉。”

为首的弟子感慨地道：“韩师叔夜不能寐，皆是为了本门复兴，真是我等之楷模。只不过，这灵石矿脉难得，今日师叔已经因着机缘巧合，寻得了一处灵石矿脉，想再找到一条，却是－－为难得很，为难得很啊。”

韩青辰点头道：“我也知道此理，但不试一试，却是不甘心，尔等继续巡逻，严防外人进山，我再随处走走。”

巡夜的弟子们恭敬地行了个礼，继续前行，等转过一个山角，才有弟子悄声道：“哎，你们说，这韩师叔祖真能再找到一处灵石矿脉吗？”

为首的弟子连连摇头：“这灵石矿脉可不是树上的野果，随手就可以摘到，两千年前，六位开派祖师爷为了找到这处灵石矿，不知耗费了多少心血。韩师叔此次能轻易找到灵石矿脉，也是在以前开采过的矿洞里寻到了线索。我听那矿山管事道，其实他也曾怀疑此处尾矿还没有开采尽，正要过段时间选派一批身强体壮的矿工重新挖掘，却不想被韩师叔抢了头彩。说到底，还是韩师叔运气好啊。”

有个年轻的弟子道：“嘿，你们说这次韩师叔祖星夜探矿，会不会真的有所收获？如果再能在找到一个灵石矿脉－－哈哈，那我六绝门可就发了！连我等也能分到更多的灵石。”

其他几个弟子笑着呸了他一声：“你可真是痴心妄想，你没见韩师叔祖连把锄头都没带，就算是他又找到了矿脉，又如何开矿？用手挖吗？听说他和众矿工寻找灵石矿时，也是和那些低贱的矿工一样，一锄头一锄头挖石壁的。”

年轻弟子迟疑了一下，嘀咕道：“我听那些被韩师叔祖救出来的矿工说，他们被乱石堵在巷道里时，是韩师叔祖施展法术，搬走了碎石杂木，才让他们得以逃生的。”

其他的弟子顿时发出一阵哄笑声：“你小子练功练傻了吧？谁敢在灵石矿中使用灵力施展法术？那可不是连自己的命也不要了？那些矿工的胡扯也是能信的？要我说，必然是喷涌的水流冲垮了堆积的乱石，再加上韩师叔祖虽然不能施法，却有一身凡人不及的功夫，硬生生用蛮力将碎石搬开的。”

众巡夜弟子七嘴八舌而去，并不知道，韩青辰等他们离去后，立刻钻入了一个废弃已久的旧矿洞内，他沿着七拐八弯的巷道前行，不时搬开堵塞的碎石杂木，最后来到一个溶洞之中，那溶洞中还遗留着矿工扔下的锄头、箩筐、油灯等杂物，积着厚厚的灰和蛛网，不知多少年没有经历过人踪了。

韩青辰在一处石壁上敲敲打打，低语道：“探测仪显示，这处石壁数十米深处，就有灵石存在。六绝门的长老包括掌门顾宁涛在内，都不敢在灵石矿山范围内施展法术，料来此时也无人利用法术监视于我，倒可从容行事。”

韩青辰调息运气，用功德之力念出一连串咒语，然后他抬腿就向石壁走去，无声无息，整个人没入了石壁中，却是最常见最低微的穿墙术，这则法术在六绝门内门弟子中，几乎人人都会施展，甚至凡人，有时捏个修行之士赐予的符纸，也能施展这则法术，可是在灵石矿脉，却从来没有一人敢利用这一法术探寻灵石－－引发灵石爆炸可不得了。

然而韩青辰的功德之力，却无此忌讳。

约一支香后，韩青辰的身影从石壁后又穿了出来，他嘴巴一张，吐出了一堆灵石，这堆灵石品质没有此前他发现的灵石矿脉好，但胜在数量多－－这堆灵石相当于韩青辰一年在六绝门内所得的供奉，而且五种属性的灵石皆有。

韩青辰抚摸着灵石，喜不自胜，这处残留的尾矿解决了自己灵石不足的问题，左手灵药右手灵石，哈哈哈，自己离修行得证大道又近了一步！

这堆来历不明的灵石绝对不能让他人知晓，不然，人人都知道韩青辰能在灵石矿施展法术探寻、挖掘灵石，韩青辰能想到的自己最好的结果，就是被其他门派抓去，当一个专挖灵石的奴工。

别以为修行者不会干这种脏事，程彬平时与韩青辰闲聊时，没少说过修行界的秘闻，那修行之士互相攻杀，杀其人夺其宝，占其灵山等事没少做，胁迫失败的修行者当自己的下属甚至看守山门的奴才，比比皆是。

韩青辰第一时间穿越回现代时空，将灵石交给吴小丽代为保管，这才又回到了大成皇朝，继续挖掘这处尾矿剩余的灵石，如此数次，直到将这里的灵石全都挖为止，这才施施然而去。那处尾矿洞石壁上，根本没有任何采掘的痕迹，任谁也不会怀疑到韩青辰头上。

得到灵石，是韩青辰意外之喜，他此次穿越回大成皇朝，最主要的还是解决自己体内噬心虫的问题，次日，他施施然来到藏经阁，向程彬请教道：“程师兄，在下有事请教。”

程彬笑道：“青辰啊，你可是找到灵石矿脉的大功臣，掌门回来后，必定又要重重奖赏于你，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看阁童子，哪里挡得起你称一句师兄？”

韩青辰摸了摸鼻子笑道：“我辈修行之士，何必管这些俗套？程师兄先入门为大，自然该我称一声师兄。对了，程师兄，这人如果无心，可能活？”

程彬哈哈笑道：“青辰，如此浅显的道理，你怎么来问我？修行之士，练至法术高深之时，不要说是剜了心脏，就是将五脏门的全都掏了出来，也能活下去，只不过，时间不能太长，太长也是会死的。”

程彬所言，并不在韩青辰意料之外，他小时候看《西游记》，记得大圣在车迟国和鹿力仙比剖腹时，大圣变一饿鹰叼对方的内脏，鹿力仙一命呜呼，显出原形，可见就算法术高深，真的没了内脏，一样会死的。

韩青辰又问道：“那么，如果将人心换成兽心，依然能活否？”

程彬一怔：“将人心换兽心？等等，让我想想－－有了，有部典籍中记载，曾经提到过曾经有一个修士，为了报复凡间一个曾经得罪过他的人，故意将一颗狗的心脏，换了那凡人之心。初时，凡人并无不适，可是日久之后，那人身上长出狗毛，再不能人言，只会吠叫，甚至如狗一样咬自己的亲人，凡被咬中者，恐水症发作而死，众亲人邻里，不得不将其打死！”

韩青辰闻言皱眉，所谓的恐水症，就是狂犬病，因为狂犬病人听到水声就会抽搐，故民间又以“恐水”名之。看起来，那缺德的修士用一只疯狗，换了那凡人的心。

不过，从现代科学的角度而言，人心换成狗心，最主要的面临着一个器官排异反应的问题，在现代时空，专家也在研究用猪的器官给人移植的办法－－猪的基因是最接近人类的－－通过基因剪切，去除器官的排异源，但并没有成功。

显然，在修行之士灵力的作用下，狗的心脏并没有发生排异反应，但是，却产生了另一个后果，那就是将人“异化”，人变成了狗。

韩青辰叹了口气，他原本想借助法术之力，或摘除自己潜伏着噬心虫的心脏，凭借一身深厚的灵力活下来，或移植一颗兽心，但如今看来，皆不可行，唯一可行的办法，还是找一颗活人的心脏。

数日之后。

慈湖小镇，唐晓生、史兴邦正在唐家的小书房里品茗，史兴邦以茶代酒，敬了唐晓生一杯：“唐先生，对你的人品，老朽就一个字－－佩服！”说着，他比了一下大拇指：“通玄真人赐你的那串天珠，你居然轻易就送给了各处遭灾的百姓，让他们敬献给修行门派，以此免了收成不好的责罚。那可是天珠啊！”

唐晓生浅浅抿了口茶：“哪里说得上一个‘送’字，那些百姓也是给了钱的嘛。”

史兴邦大大哈了一声：“钱？那些泥腿子掏得出什么钱？他们要是真有钱，又如何世世代代成了修行门派的佃农？老朽可看在眼里，就他们掏出来的那些散碎杂色银子、自铸的私钱，总共拢在一起，连买半粒天珠都不够！我此前听说，唐先生正是在茶馆之中一念善意，才与通玄真人的结的缘，果然名不虚传，名不虚传，真是大大的善人！”

唐晓生忙摇手道：“史大老爷过奖了，过奖了，这串天珠，原本就不是我唐某的，是通玄真人留给灵儿姑娘做嫁妆用的，谁成想，灵儿姑娘自己跳入了六绝门接人的马车，跟着通玄真人走了。如果我昧下这串天珠，可不是坏了良心，坏了我曾经与通玄真人的一段师生之谊？我想着，通玄真人神通广大，胸怀天下，是不以俗世钱财为念的，这天珠倒也没必要送还与他，不如借此天珠行些善事，也算是全了我和他的情谊。”

唐晓生连连点头：“不错不错！通玄真人遗大恩于天下，如今《试行简体字拼音法》《三字经教化黎民折》《新式算法推行折》《推行修公厕堆积肥增产折》《试行抛秧法及杂交大白菜折》《东坡肉秘制术》等已经大行天下，仅堆肥一术，就让全天下的粮田增产了两至三成！功德无量，功德无量啊！区区一串天珠，又算得了什么呢。更何况，他入了六绝门后，依然不忘我等慈湖镇乡民，赠了炼制玻璃之术，如今镇里出产的玻璃、镜子，名扬四海，连西夷也闻名不远万里扬帆前来求购。赚得金银如同山海一般，不知养活了多少百姓。”

唐晓生捂膝长叹：“可惜我愚钝不堪，居然不识通玄真人之真身，当时他在我唐家小院时，我还误将其当作哑巴乞儿，没成想他是在点拨于我，不然的话，我必然要向他请教更多惠民之术。”

史兴邦突然一笑：“当今圣上因你我联名上的那几个奏折，龙心大悦，御笔亲点，授了你同进士之身，宣你赴京入国子监，你却辞而不受，可是想留在这慈湖小镇，希念与通玄真人再有相似之机？”

唐晓生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为，淡然一笑：“史大老爷被圣上提拔为江苏知府，一等一的肥缺，却托疾在身，迟迟不上任，莫非也与小生一般，想再见通玄真人一面？”

唐晓生和史兴邦对视着，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唐晓生道：“自从我钻研过通玄真人的学识后，直把六书五经当成堆肥不可，不，堆肥还可肥田增产，这六书五经却是满篇胡言，只会教出榆木脑袋来！让我到国子监去，可不生生闷死我也，还不如在这慈湖小镇，推广通玄真人的各种济世良民之术。”

史兴邦一拍桌子：“唐先生诚以待我，那老朽也不说套话了，我之所以迟迟不上任，而是在我看来，功名待在通玄真人身上取！我年纪一大把了，在朝堂之上又没有靠山，就算到了苏州知府的任上，也必然受人排挤，可我只要留在慈湖小镇，有机缘再见上通玄真人一面，得他老人家点拨，嘿嘿，不要说一省的都督，就是入内阁，也并非妄想！”

唐晓生和史兴邦都哈哈大笑起来，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们也并非耳目闭塞之辈，早就已经听说韩青辰如今已经是六绝门掌门的师弟，在仙霞山，位居一人之下而众人之上，连五大长老都要给他几分面子，更听说，他指点一个不入流的外门子弟也就是当日前来慈湖镇老君庙接人的车夫，制出了什么玻璃、镜子还有上好的白酒、酒精。

件件桩桩，都是惊世骇俗的宝贝，连当今太后都以得一面巴掌大的银镜为荣，太上皇以喝上名为茅台的白酒为人生快事，如果自己能跟随在韩青辰身边，时时刻刻得起提点，就算是立下不世出的大功，也并非妄想，只可惜－－

史兴邦突然叹了口气：“唐先生，你看，这通玄真人还会回慈湖小镇吗？”

唐晓生斩钉截铁道：“一定会回来！”他突然压低了声音：“我曾经私下走访，无人知道通玄真人的来历，他并非慈湖当地人，却也不是外来的，灵儿姑娘第一次见他时，是在乱葬岗。通玄真人瞒过世人耳目，悄无声息显身慈湖小镇，必然是与此地有缘，我坚信，他一定会再度回来－－我正是为了等他回来，至今没有翻修这处小院，就是希望依然保持通玄真人在这小院里看书识字的原样，不会认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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