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拐子擦了擦额头的汗,长长出了一口气,带着乡亲们一边往回走一边道:“总算是过了关了,幸好今年打的粮食较多,费尽心机从慈湖镇的唐善人手里求来了这粒天珠,要不然,黄长老发起火来,我们四城八乡的庄稼汉们,都没好果子吃了。”
旁边一个赶车的汉子道:“是啊是啊,当初唐善人传授咱们那堆肥之法,没人相信那脏物儿经过这样一番泡制,居然真的能肥田,好家伙,今年的粮食收成足足增了三成啊!这还是最劣等的山地!如果换了上好的水田,打的粮食还能更多!可惜,最上好的田,都用来种灵药了。对了,薛大伯,你看这堆肥能增产,如果用来种植灵药,会不会也有好收成?今儿咱们用一粒天珠让伍哥儿收下了这批灵药,可如果明年再遭灾,莫非还要用好不容易多打的粮食去换天珠不成?”
薛拐子唬了一大跳,重重拍了赶车汉子的一巴掌:“放你个屁!堆肥是何等脏物,咱们用在粮食上倒罢了,怎么能用在灵药上?这灵药是集天地之灵气而生,沾了这等秽物,灵气皆无,怎么还得用?!”
赶车汉子依然有些不服气:“薛大伯,那堆肥产出的白花花大米饭,你老不也吃得香?唐大善人传堆肥法时就说过,韩仙人曾有言,庄稼一枝花,全靠粪当家,堆肥既然能让粮食增产,为何就不能让灵药增产?要我说,明年如果灵药收成依然不好,咱们也落不到一个好下场,不如干脆搏他一把,试着用堆肥法种植灵药,万一如如果成功了呢?如果灵药也能增产,那咱们不仅能讨六绝门黄长老欢心,私底下还能把原本用来种灵药的上好良田改种粮食,让老婆娃子多吃几口白米饭。”
薛拐子却并没有在打赶车汉子,其实赶车汉子讲的道理,他早就在心里想过,只是一直没有下定决心,如果让黄长老听说用肮脏的人粪牲便肥培育灵药,黄长老非收了自己的魂魄,让自己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不过,一想到自己最小的孙子大口扒着白米饭那张笑脸,他又心动起来,最后,薛拐子一咬牙:“先拿一处偏僻的灵药良田来,改用堆肥法,如果确有效,再推广不迟。”
伍哥带着车队向药圃而去,他时而摸摸怀里的那粒天珠,眉花眼笑,时而回头看看韩青辰拉着的大车上载着的灵药,愁眉苦脸,最后却是一咬牙,喃喃自语道:“这由庄稼汉打理的低阶灵药,原本就种在灵力稀薄之处,自然远远比不上我山清水秀灵气充沛的六绝门药圃,再者,低阶灵药收成不好的,又不止我六绝门一家,我听说,就连九天十地这样的顶级门派,种植在凡间的灵药也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盖是天下灵气不足之因,黄长老却也不会怪我。”
伍哥和车队一直来到炼丹房前,上前轻轻敲了敲门,恭敬地道:“黄长老,今年凡间种植的灵药运到了。”
吱嘎,厚重的石门打开了,黄长老依然是那幅半死不活的样子,佝偻着身子站在门口,老眼昏花:“都搬到地下药库吧,咳咳咳--”
伍哥垂着头道:“黄长老,今后的低阶灵药长势实在糟糕,恐怕不堪一用。”
黄长老慢吞吞走到大车前,揪了一枝灵药放在嘴里嚼了嚼,呸一声又吐了出来,皱眉道:“这灵药中灵气药力极弱,药效连以前的一半都不到。”
伍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黄长老,非薛拐子他们不用心,实在是今年连接遭灾,再加上连年种植灵药,那地力都耗尽了。小的听说,其他门派的灵药皆是如此。”
黄长老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伍哥:“薛拐子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如此为他说话?”
伍哥一个激灵,忙从怀里掏出了天珠,捧在手里,高高举起:“小的该死,请黄长老恕罪。”
黄长老一眼见到天珠,大大咦了一声,劈手夺过,又从怀里掏出另一粒天珠,互相映照,那两粒天珠大小色泽一模一样,正是韩青辰以前敬献给陈三的人工培育海水珍珠,却原来,那陈三居然将天珠献给了黄长老。
两粒天珠在阳光下灿灿生辉,黄长老喃喃自语:“好宝贝!好宝贝!没想到,这凡间居然还有这样的天珠!我原本以为陈三得了天大的好运,才得到了这独一无二的天珠!没想到,今日居然又得到了一粒,而且大小色泽一模一样!好好好!此天珠正好让我炼一件法宝!可惜,我手里只有两粒,如果有更多,凑成一串就好了。”
伍哥忙道:“这天珠是薛拐子孝敬的,他交了差后,正往家回,此时还未走远--”话音未落,黄长老就已经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门口,只留下一句话:“把药材运进去。”
伍哥献出了天珠,好不容易才过关,长长松了口气,苦起脸,那天珠在他怀里还没捂热呢,就到了黄长老手里。他没好气地对韩青辰道:“愣着干啥?快搬灵药啊!”
韩青辰带着一众药童,将大捆大捆的药材搬入地下药库,却原来,这炼丹房下面有个极大的石制库房,里面尽是各种散发着异香的低阶灵药,韩青辰暗中令来自老君庙的几个同伴做掩护,飞快地在库房里安装了微型麦克风,又趁着众药童人来人往搬药乱得一塌糊涂,在炼丹房的石桌子底下,也粘了一个微型麦克风。
他如今脱胎换骨后,手脚极利落,四周药童又忙成了一团,伍哥一直在纠结到手的天珠又飞了,所以居然没有一人注意到他的小动作。
一众药童好不容易把车队上的药材全都搬进库房,正要离去,突然,炼丹房门口一暗,一个佝偻着背的人影出现在门口,伍哥一眼看到,忙上前行礼:“黄老长,你回来了?可有从那薛拐子处得到天珠?”
黄长老沉着脸摇了摇头:“那薛拐子的天珠,也是花了大价钱,从他人处购得。那天珠原本是一串的。只不过,听说余下的天珠已经被八百里快马敬献给当今天子了。哼,真是暴殓天物!那皇帝老儿得了天珠,也只不过是把玩之用,哪里知道其真正的妙处?要是落到我手里,再配以各种顶级灵药,一定能炼制出一件上好的法器来。唉,真是明珠投暗啊。”
伍哥转了转眼珠子:“既然这天珠落到了当今天子手里,这还不容易?让掌门人向天子发道仙旨,还不轻轻松松将天珠讨到手里?”
黄长老哼了一声:“换了以往,向人间天子讨件东西倒不算什么,可如今猛虎帮正盯着我们,必不会让我们如意,多事一不如少一事吧。我如今手头已经有两粒天珠,也该知足了。却不知,那慈湖小镇里,为何会接连出现天珠?等我炼制完掌门一再催促的这批丹药,就去慈湖小镇走一趟。”
韩青辰站在一众药童之中,微微垂着头,擦着汗,装出搬灵药劳累的样子,其实这些劳作对他而言根本不算什么,连那额头的汗珠也是他故意憋出来糊弄人的。听到黄长老的话,他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自己的天珠居然落到了黄长老手中,甚至因此起了察探慈湖小镇的心思,如果他查到唐晓生头上,继而又查到自己身上,又该如何?
这时,只听伍哥道:“慈湖小镇吗?黄长老何须如此麻烦?这次新收的药童中不是有好几个是从慈湖小镇来的,问他们一下就是了。何须劳动长老亲至?”
说着,伍哥冲着韩青辰一招手:“韩哥儿,你就是打慈湖小镇来的,你可见过此等天珠?”
韩青辰心思电转,他知道,自己向陈三敬献天珠一事是瞒不了人的,说不定,陈三早就已经告诉给黄长老了,他恭敬地向黄长老行了一礼:“黄长老,这天珠小的认得,其实,小的曾经献给陈三一粒这样的天珠。”
韩青辰又将以前对陈三说的谎话说了一遍,什么有辆极华丽的车经过慈湖小镇,突然从车上滚下这样一枚天珠,被正在路边乞讨的自己无意中得到,便献给了陈三。
这时,旁边几个来自慈湖镇的乞儿同伴也连连点头,七嘴八舌道:“没错,我们亲眼看到韩哥儿把天珠交给陈三的,陈三可高兴了,还奖赏了韩哥儿肉吃。”
黄长老脸上无喜无悲,半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韩青辰,半晌,才不置可否地道:“你这孩子倒有机缘,居然能捡到如此罕见的天珠。去吧,我要炼丹了。”
伍哥和韩青辰等一众药童出了炼丹房,大门再次关上,伍哥长长松了口气,拍了拍韩青辰的肩膀:“韩哥儿,你是个没福份的,明明得了天珠,居然只是从陈三手里换了几块肉吃。你知道这天珠有多值钱吗?不仅可以从天市上获得很多灵药仙丹,就算是凡间也能换得大量的金子,可你只是换了几块肉吃!来来来,薛拐子送来不少鸡猪,我烧顿肉给你吃,你且换几粒天珠给我,我也不贪心,一顿红烧肉只换两粒天珠足亦。”
韩青辰苦笑道:“伍哥儿,不要拿我做耍,我当时只是个三餐不继的乞儿,不识仙家宝贝也在情理之中。”
众药童又说笑了一阵,突然一道白衣飘飘的身影闯进了药圃,远远就嚷嚷道:“青辰大哥,好消息!我再三恳求掌门师尊,师尊终于同意,允许你学习藏经阁的法术了!”
报喜之人不是灵儿,又是哪个?
灵儿抱着韩青辰的胳膊,如同一只欢乐的小麻雀一样叽叽哂喳喳说着:“咱们六绝门的藏经阁分天地玄黄四个阁楼,每个阁楼又分生、死两间,生间内的经文法术可以生死人肉白骨,而生间内的经文法术则是招招式式取人性命,手下绝不容情。青辰大哥,虽然师尊只允许你进经文法术最低微的黄字阁”,但是里面的经文法术也能让人突飞猛进,拥有一身不俗的功力了。我虽然受师尊亲自教导,也只不过在学玄字阁的经文法术。”
韩青辰感动莫名,灵儿现在贵为掌门人的亲传入室弟子,却还心心念念想着自己,为了自己向掌门恳求,她还不知道,自己在吞食了九九艳阳草果实后,已经脱胎换骨了。
韩青辰握着灵儿的手道:“灵儿,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不过,你知道我身怀相克相攻的五灵根,根本无法动用灵力,这藏经阁里的经文法术再玄妙,对我而言也如同屠龙之术,学了没用啊。”
灵儿扑哧一声笑出来:“青辰大哥,谁说一定要用灵力才能施展法术的?‘黄’楼里都是低阶经文法术,既使施法者本身没有灵力,也可以借助灵石、法器等外物施法的啊。更何况,还有些功法是从凡间搜罗来的,它们虽然不如仙家法术,但也可以起到脱胎换骨之效。韩大哥,我可是好不容易替你求来的恩典呢。外门弟子门人都难得进入藏经阁,你们这样的药童只是下人,更连门也进不了。”
伍哥在旁边连连点头:“灵儿姑娘说得极是,我也就是在给各位长老、门人子弟送灵药仙丹时,远远看到过藏经阁,更不要说练习里面的经文功法了。韩哥儿,你真是好运气。进了藏经阁,一定要好好学身本领来,也为我等药童扬眉吐气。嘿,这六绝门里的门人子弟,看在我等送灵药的份上,对我们倒还客气,可私下里,却只把我们当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汉看待。”
韩青辰迟疑道:“可药圃里的活--”
伍哥推了他一把:“药圃里还缺你一个人不成?咱们分担一点,就把活做完了。薛拐子送来这样多的灵药后,黄长老又要花很长时间潜心炼药,你尽管放心去吧,只记得晚上一定要回药圃睡觉。为了防止猛虎帮偷袭,每到夜间,各处法阵禁地就会发动,你如果胡乱走动,触运了法阵禁地,轻则受伤,重则连小命也没了。”
韩青辰连声向伍哥和众药童道谢,灵儿早就扯着他的胳膊,向药圃外跑去。
这还是韩青辰第一次见识六绝门内门情形,他自入了黄长老门下后,就一直在药圃劳作,因为他身怀穿越的秘密,更是小心行事,不肯多走一步多说一句话,除了训练老君庙出身的乞儿兄弟,和其他药童都没什么交往,对六绝门的情形所知也有限得紧。
可是现在灵儿牵着他的手,在山道上雀跃而前,沿途所见,都是一片片依着山势而建的亭台楼阁,庄严堂皇,气象万千,山林间不时有灵禽异兽飞舞跳跃。
灵儿道:“这些房舍都是六大长老带着自己门人子弟修行之所,你瞧,那片黑色的瓦舍,整日价响着叮叮铛铛打铁声,是曹立明长老门下,他带着一众弟子专一修习飞剑之术,因飞剑术需要绝世宝剑才能承受驾驭附着其上的灵力,所以他们除了修习灵力,就是整天琢磨着打造一把绝世宝剑,这剑庐啊,跟铁匠铺一样吵。”
“这片位于湖水旁的青竹小屋,则是姜恒华长老和门人弟子的住舍,他们专一炼习如何绘制经文符法,这些师兄师姐们啊,就和城里书宅里的书生一样,天天不是摇头晃脑读书,就是练怎么鬼画符--嘻嘻,在我眼里看来,绘制符文就是鬼画符嘛。”
“这片花海中的小院,是吕玉英吕长老的修行之地,她老人家带的都是女弟子,借琴笛等乐器,用乐曲驱动灵力伤人于无形。吕长老这儿听听能听到好听的乐曲声,听,她们又在奏乐了。不过,青辰大哥你可小心,听说吕长老的天魔曲能让人迷失心神,永远沉睡在乐曲声中醒不来。”
“啊,这座十层浮屠是赵飞远长老及其门下的居所,专门祭炼如意等法器。”
韩青辰听着灵儿如数家珍般介绍着六绝门的一切,知道她身份特殊,所以才能在各长老门下随意进出,各长老属下的门人子弟无不高看她一眼,唉,以前在老君庙,是自己照顾她,可现在,却是灵儿照顾自己了。
突然,灵儿站住了脚,指着六绝门最高峰的一座巍峨挺拔,气象万千的大殿道:“这就是我师尊住的通灵宝殿了。因为殿下地基里有一口灵泉,源源不绝冒出灵水,浴之可增进修为,所以取了个通灵宝殿的名儿。”
韩青辰好奇地问道:“不知掌门修习的又是什么功法?”
灵儿骄傲地道:“掌门师尊天资过人,所以他什么功法都能炼!师尊告诉我,其实只要灵力充沛,什么书剑琴如意药葫芦弓箭六绝,样样都能拿得起放得下,几大长老因为修为不够,才只能专心修炼其中一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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