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节：银杏夏之阵（十二）

通畅迅速的信息传递往往能作为左右胜负的关键因素。

有着通过祭司的即时无线通信联络，即使是位于大营阵前设立的幕帐所在的阿伽门农即使是看不见缺口内的情况、但也却能同步地得知前线当中所发生的一切计划外的变故动向，并得到即时作出相应的调整指示。

“快！优先把轻型弩炮给推上缺口就位！！”

一名指挥官如此地叱喝着正在奋力搬运的士兵，在达巴斯人的三支百人队、林格指挥的一支重装步兵千人队突入其中后，缺口里面的情况不得不迫使阿伽门农更改原计划，让后续还没有进入缺口的一支重步兵千人队、一支轻装步兵千人队让开道路待命，在边缘两侧的壕沟里曲折前进。

中央部分取而代之的是搬运、挑抬着厚实的木板来铺设道路的士兵。

“让开！让开！！要放下了——”

木板被紧凑地拼在一起放下，除了少量几名工匠打扮的人在进行加固外，其余搬运木料的士兵纵身往两边的壕沟一跳，然后通过两侧来返回、把上面的通道留给需要快速搬运木料抵达最前端的士兵。

一条木质的临时道路飞快地在被挖的支离破碎的大地上延伸、形成一条可以让四名士兵合力扛着一架组装好的轻型弩炮小跑前进的通道。

而前线上，刚刚目睹了一波喷涌的箭雨给同袍们造成严重损伤的一幕。

阿贝尔卡姆路的操纵者红了眼的挥舞着战锤朝阿其斯亚人顶点祭司的所在冲杀过去，面对着一身密不透风的钢铁巨人，可不是依靠舍身一搏的意志所能够弥补的压倒性不利因素。

不要说青铜制造的刀剑了，就是连冲锋枪突脸也不好使、至少得要12.7mm这一级别的反器材武器的程度才能穿透这均等约1cm厚、正面重点防护达到3cm厚的钢甲。

现在更妙的是盾牌以及满身都插满了来自顶点祭司射手座加持强化后射来的箭矢，浑身就如同一直刺猬的那样、只要是经过就都会被他们身上满身的‘针刺’给划开一道巨大的伤口。

吓坏了呆愣在原地的阿其斯亚士兵下一刻成为了一摊肉酱，就算是堪堪躲过、也会被那‘针刺’给‘划切’开来。

“列阵——冲！！！！”

关键时刻还是顶点祭司天蝎座麾下的重步兵百人队顶了上来，出于对宗教的狂热使得这一队百人队的士兵能克服面对初次看到阿贝尔卡姆路冲杀过来的恐惧。

一根根如林的长矛上蒙上一层不详的淡光，他们舍弃了防御的挺着长矛往阿贝尔卡姆路身上的盔甲戳刺，虽然无法破开、但是被刺中的地方迅速地遭到了疑似‘毒素’一般的侵蚀。

这就正如他所持有的名号一样，顶点祭司天蝎座的加持使得武器蕴含了致命的剧毒一样，即使是钢铁！也在以‘神’或是‘神在下界替身的英雄’作为基础而来的‘毒素’所侵蚀下、也瞬间变得能轻而易举的破开的腐朽。

阿其斯亚的士兵在三位顶点祭司的辅助下重新站稳了脚跟，这让在三具阿贝尔卡姆路受到重创后无奈地停止了继续进行攻击，导致苇原一方将敌人逐出缺口的目标功亏一篑。

三之轮银忌惮地望着让三具阿贝尔卡姆路丧失战力的长矛方阵，不过看起来也仅限于近距离、这让她并不过于担忧。

毕竟要是能够远程，要是有着如此致命的手段，那么刚才的那一波喷涌的箭雨为什么不用？从被擦伤就得要命的威力开来，刚才的那一下一口气把他们这些驻守在第二防线的士兵尽数扫光也不成问题，那里还用得着拿来作为抵御阿贝尔卡姆路的攻击？

“切——又是对方祭司搞的鬼么？”

神力的反应，双方的神职人员心里都明亮着呢。

不过阿贝尔卡姆路为三之轮银争取到了不少的时间，她当即“将负伤的士兵撤下去休息恢复体力！”的进行吩咐。

当即防线上此起彼伏地响起一阵阵呼唤的叫喊，一群头脑还在发蒙当中的丙级编制在各级的军官“快！给我到这边来/快去那边抬伤员下来！”的呼喝驱赶着这些青壮年男子组成的辅兵干活。

两三百人还是一副大脑尚没有转过来，跌跌撞撞的就去按照吩咐的内容去做、一时间场面显得有点混乱，不过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很快就被军官给纠正过来。

一时间百余名身负重伤的士兵便被人抬放到了防线后预留集结用的空地上，也许优先救治重伤员的话还能够挽留一部分的重伤员的生命，但当前的情况是优先救治还有一定战斗力的轻伤员。

斜背着急救箱的医生“都让让！都让让！要处理伤口了——”的将阻挡在面前的人给挤拨开，然后将箱子一放，从中取出绷带、小牧板、装有凉开水的瓶子，在旁人的协助下动作行云流水般地帮助伤员卸下甲胄，然后清洗伤口、夹取异物、敷药、包扎的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别只看军队的士兵们在守城的这段时间中得到了实战的锻炼，其实要说经验值上涨的最快的还是医生们的伤口处理的外科。

毕竟苇原也没有多少名医生，如今银杏城当中老师带着徒弟一起上的加起来也不过五十余人，可这段时间的轻重伤员七八百的的全压到他们身上、处理伤口的经验值想不涨都很难。

重伤员与战死者的遗体相距并不远，共计数量三百多人左右、大多数都是没有盔甲的临时征召人员。而这时另一群‘丙’编制的青壮辅兵在长官的指挥下正脱除重伤员或死者遗体身上的盔甲。

一方面是为了待会可以更好地处理伤口。

另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为了发挥这些装备的作用，有人用木桶提着水过来将血迹一冲、然后使用者也不嫌弃天气热的给自己贴身穿上一件厚实的兽皮服、然后再给自己套上从别人身上扒下来的链甲。

通过这种方法把一部分‘乙’编制的士兵的武装提升至与‘甲’编制的士兵同一水平。

眼见敌军暂时停止了进攻，阿贝尔卡姆路也掩护着同伴、避免再出现新的意外地退回到防线破损的缺口处防守。

“必须一举突破才行！轻弩炮还没有到位吗！？”

阿伽门农狂躁地盯着人员涌动的缺口、并且显得很不耐烦地抖着腿地向身旁的联络祭司进行询问，对于眼下的状况、苇原居然拥有刀枪不入的金属巨人这种恐怖的存在，真是失算！

轻型弩炮真的很轻，这个木头制作的东西除了看上去体积较大一点外，实际上对于亚人而言还算是十分轻便的东西。

这轻型弩炮的轻便得益于没有多少金属件，但同时也十分原始。

只是缴获获得了样品得知到了‘扭力弹簧’原理的秋庭里香眼下的这个时间段根本就没有时间与经历去对其进行改进、也没有任何的余力去进行生产，不过苇原的高层也都一致打定了注意，在下一场战争打响后就让阿其斯亚人品尝一下什么叫做‘科学’的力量。

四个人合力抬着一溜烟地沿着木道的往前小跑，同时缺口处的阿其斯亚人也再度发起了进攻。

可目前…搬抬进入缺口处的轻型弩炮当即就进入了战斗状态，这时也不顾及误伤的、都是尽可能地加把劲去填装发射，将重型弩箭给投射到第二防线上的苇原守军身上。

青壮步兵“嘿嚯！嘿嚯！”地将十余人合力地抬着一把长长的梯子往前冲来，第二防线的土垒墙也不过四米余高、算上前方壕沟的高低差也只有六米左右，更不说还有不少地方的崩塌了的。

梯子往墙上一架的，就有如手脚并用地往上攀登。

面对这种情况苇原的部分士兵便将长矛给往身后抛弃、然后抽出腰间佩戴的阔剑，但不是进行劈砍，而是使用盾牌掩护着身躯要害的、用阔剑来进行刺杀。

因为比起一味的劈砍，不管你用多大的力气都往往不会致命。因为对方身体的重要部位总会用武器来招架格挡、骨骼本身也会祈祷保护作用，反之当你在刺杀时你只需要把剑刺进去躯干5cm左右，这就足以使敌人承受致命的重伤。

这是来自于古罗马人的经验之谈，而我们这边也有：‘宁挨三箭，不挨一刀。宁挨三刀，不挨一枪。’这样的说法。

阔剑的尖刃捅入体内并再度抽出，苇原的士兵们惊讶地发现短兵相接时比起挥舞武器继续砍劈的阿其斯亚人、他们的杀伤效率完全就碾压了对方。

本来还以为对面的士兵都是一个人的力气能够抵上他们几个人的，士气还有点悲观低落，可经过现在接连的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的把冲挤上来的敌人给捅翻在地上哀嚎挣扎后，大伙们一看‘哦豁！？原来也不过如此的嘛！！’的消除了先前对敌人错误的看法，士气当即恢复到正常水平。

用盾牌抵住敌人，第一剑通常都没有机会直接捅刺到躯干、但不过大腿的范围却有机可乘，毕竟是你要向上冲击缺口、怎么也得有一条腿来往上蹬着吧？

正是凭借着地利、以及‘经过细致科学论证的攻击方式’与严格至极的操练，苇原的‘甲’编制士兵们此时就化身成了绞肉盘的一样，每一击都精准致命地杀戮这任何试图想要登上城墙的阿其斯亚士兵。

一旦阿其斯亚人被杀的站不稳脚跟的后退出一小段距离，当即就有齐射飞溅的重型弩箭一下地将挡在最前面的苇原士兵给射杀、然后阿其斯亚的士兵就当即“杀——”的呐喊着地往上冲去。

在经过数次这样的情形后，苇原的士兵也放弃了使用长矛、硬是从缺口处冲下去的与阿其斯亚的士兵死死贴在一起地进行厮杀，不给于对方使用远程火力的机会。

苇原一方的弓箭手们就没有那么多的顾忌，只不过很快就找到了轻型弩炮的压制。

防线上‘乙’编的士兵则寻计划的往梯子处投掷石块，试图砸断木梯的断绝敌人的通道。

与此同时城墙上也重新恢复起来了活动，一大批人手上抬着成捆的木柴的在楠芽吹“动作快一点！跑起来！！”的催促下往城墙的缺口处跑去。

城墙上冒起的滚滚浓烟与燃烧起来的火光这么大的动静当然是瞒不过双方的眼睛，事实上楠芽吹也没有任何隐瞒的打算，这杀伤敌人倒是其次，当前的目标重点是吧缺口给堵上、阻止敌人继续进入城内突破。

成捆成捆的干木柴被点燃、旺盛地燃烧起来后被投掷出去、或是被用长杆木棍给从断裂推下去缺口的下方。

士兵们“快把木柴给搬上来！”的吼叫，不过话是这样说，居高临下扔下的石块与投射的箭矢可没少。在得到城墙上的支援后，突入缺口处的阿其斯亚人当即陷入了背腹受敌的境地，眼看前方短时间内突破无望、而后方的城墙上还源源不断地射出箭矢过来的。

作为前线指挥官的格林前后看了一下，特别是城墙的缺口两侧上不断抛下来燃烧着的木柴、石块、甚至是箭矢。

虽然现在的火势还并不算太过旺盛，但他非常肯定、只需要十来分钟，这个缺口处就会形成一道阻隔一切的火海，将里外的给分割开来。

很不甘心地咬着牙齿的，随后要多看了两下正在进行激烈争夺当中的第二防线，以及四周的士兵们脸上已经开始动摇的表情，最终极不情愿地开口吐出“撤退！”的两个字来。

其实即使没有他的命令，前方置身于‘口袋’一般U型的第二防线中战斗的已经是非常的不容易了、如今后路即将被截断、自己身陷于四周高地包围的洼地当中，前线的百夫长也会‘顺从民意’地让部队进行撤离。

“赢…赢了？我们赢了啊！！！”

看着被迫徐徐往城外退却敌人，苇原的士兵们当即是爆发出一阵欢呼。一众士兵们在军官的判定带领下又再度地发起了一轮进攻，迫使敌方无法回收他们同伴的尸体、其中也包含了尸体身上极为重要的物资：盔甲。

直到敌人已经完全撤出城去后，熊熊燃烧的烈焰将外界给隔绝开来、不少的士兵当即一屁股地累瘫坐躺在满是尸体的地上。

虽说整个过程只有短暂的二十来分钟，可高烈度的作战与精神压力负担还是让这些身体壮实的士兵在松开一口气后都是一副累瘫的模样东歪西倒的、不过在真正地上过一次战场（欺负部落不算，充其量见见血）后，下一次就不会再像现在这个模样。

三之轮银也才松开一口气。

眼前的燃烧的火墙可以视情况的来决定时长、一直烧上三四个小时或半天不等，这段时间已经足够整顿修缮破损的防线了。

（可是…那一击破开城墙的手段终究是无法忽视的威胁，无论是修筑的多么高大的、也抵御不下那么样的一击……）

这个时候士兵们发出一阵喧哗，本应来说铭刻入心中一样的严厉军法与纪律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才对，可即使是这样、惊讶与呼叫的声响迅速地蔓延至这片地区的每一个角落。

先是由隔壁士兵察觉发出声响，并且他那将双臂展开抬起‘赞美太阳’的姿态动作引起了旁人的注意、并且转向他说朝向的方向看去…如此反复的，就如同滚雪球一般地迅速扩大，众人的目光均为瞩目于被秋庭里香所称之为‘神树’的那棵有着数千岁年龄的古银杏树神树。

按道理来说如今才八月中旬，距离让叶片化作黄金般璀璨华贵的十月金秋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呢，在这盛夏葱郁的时节显得格外的异常。

沧桑耸立的粗壮树干及其枝叶都散发着巨大的波动。

这股力量甚至媲美于天上的骄阳一般、拥有对神力感应识别的巫女、祭司这种神职类的人员甚至不得不别过脸去，借以不作直视地保护自己的双眼。

对于苇原的一众国民而言不分高低贵贱的，均为感受到被庇护在安全的襁褓当中温暖柔和的安心感。而阿其斯亚人却是感受则截然相反，这份力量对他们而言仿佛受到烈火的灼热一般地不自觉的进行倒退。

大地微微颤动，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地底下搅动起来。

楠芽吹不仅“这个时候来地震！？”诧异的露出担忧的神色。

本来城墙已经是被轰出一个巨大的缺口，要是现在还来一场地震的话，这不是在伤口撒上盐一样的令人难受至极吗？

地面的震动越加明显起来，只不过这个时候楠芽吹、三之轮银、以及被送到后方休息的乃木园子、鹫尾须美等都安心了下来，看见将帅以及巫女们如此的表现、围绕着他们四周的士兵们悬起来的心都安稳地放落回到原位。

以中央的古银杏树为中心，城里面二十余年前新栽种的银杏树也一棵棵急促地转化成了金黄的状态、被‘连结’成为了一个整体。

很快，整个银杏城当中再也看不见有一片的绿叶存在，整座城市的植被都在此时都化作了金黄的颜色。

“看着吧，这个是我（积蓄百年）满开的力量！我将在此划下一片庇护之地——”

这一番话仿佛神谕一般地回荡在这片地区的所有人耳里。

新栽种的树木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生长，而这个时候地底下方的震动更是变得越发剧烈无比、金黄色的树叶当即大片大片地飘落下来…最终先是一截树根从大地里破土而出。

可这并不是结束、紧接着无数的根节从翻动的泥土里面源源不断地涌出，疯狂地生长、密集地交织在一起的，理所当然的缺口也被从地底长出的树根所填补。然后树根紧紧地贴着原有的城墙内外墙壁的攀爬生长…直到看上去与原有的城墙给侵蚀的支离破碎，取而代之的是满是根须缠绕编织而成的新城墙。

待到完成这一切过后，满城的金色光华当即消淡下去。

从树冠上掉落的金色叶片在尚未落地前就已经在空中分解消散成为飞灰，而绽放的树木也随即失去了光泽色彩般的迅速化作了灰白般地沉寂下去，最终整座城市蒙上了一片白灰交杂的颜色。

从这一刻起，阿其斯亚人再也没有能够在借由积聚百年神恩之力生产的城墙上破开一道用于入侵城内的突破口。

交战至此，夏日终于落下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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