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路北行,澎峪郡属于富硕之地,盛产布匹茶叶,少山而多水,官道也是弯弯绕绕。
赵闲不急着赶路,一路走走停停,和侍女四处赏景。
二月十一,主仆两人抵达陆笠县地界,过了猴子峰,便出了澎峪郡。
马车在陆笠县城北边的一个小集市停下,这里临近码头,属于交通要道,南来北往的商客和赶集的附近乡民混杂其中。
小寒一下马车,便拉着自家少爷四处挑挑捡捡的买东西,多是些日常用品。
书生打扮的赵大公子只是在旁看着,直到小寒挑起锅碗瓢盆,才出声问道:“小寒,你买这些做什么?”
几天来风尘仆仆,车上没有铜镜,又不能让少爷给她梳头,小寒的发髻有些毛躁,透出几分小女孩的可爱。
她眨着大眼睛,在一口铁锅上敲了敲,笑嘻嘻的说道:“少爷,干粮不合胃口,你每次都吃的不多,小寒也不喜欢吃,买口锅,小寒可以做些您爱吃的吃食。”
干饼和熏肉味道不怎么样,仅供充饥而已,若能在路上钓钓鱼捉几只野兔改善伙食倒也不错。
赵闲想了想,就当出来踏青游玩,便随她去了。
正午时分,两人在一家客栈吃午饭,对坐在靠窗的位置,赵闲大筷朵颐,小寒倒吃的斯文,小口小口的吃着米饭。
便在这时,赵闲看到小寒身后的走道上,过来一男子。
二十余岁,身穿灰色长衫,中等身材,长的唇红齿白,颇为秀气,身后还背着书箱,看起来文质彬彬,估计是一位真正的书生,赵闲不认识。
大玥王朝经营多年繁荣昌盛,太平的地方读书人自然就多了,地位也高,毕竟武夫开国文人治世,有学问的人缺不得。
“这位兄台,这位姑娘,冒昧打扰了。”背着书箱的书生,走到桌前,抬手作揖。
赵闲放下快子,抬手回了一礼:“有事?”
“哦!”书生在旁边凳子坐下,温声轻笑:“在下李夏,李之轩,陆笠县人士,昭鸿十九年参加乡试,承蒙朝廷恩典,赐了个举人身份,只是一直没能补到一官半职为朝廷效力。此次是进京参加春闱,希望能博个好名次。”
小寒闻言吓了一跳,没想到这穷乡僻壤的,突然蹦出来一个举人老爷。
举人的身份可是很高,一般来说有了这个身份,在大玥国当个知县都算屈尊。
小妮子眼前一亮,恍然大悟道:“原来是李之轩李公子,我听老爷提起过过您的名字,您可是我们澎峪郡的大才子。”
书生闻言连连摆手,竟是有些腼腆。他家境贫寒,除了一肚子书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所以从小性格谦和。
赵闲也没想到这书生还是个举人身份,若自己参加科举,凭这一肚子杂书,不被赶出来都是人家客气。
“我叫赵闲,家住祁安县。久仰李公子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气度不凡。”
赵闲曾经在父辈口中听过书生的名字,不过也没太多印象,见他是进京赶考,有些奇怪的问道:“没记错的话,春闺应在明年,李公子去的有些早了。”
书生闻言,面漏失望之色。
他方才见赵闲着青色书生袍,举止不似俗人,还以为同路进京的士子,看来是想差了。
“近年来京城不太平,需要用人的地方很多。朝廷今年特意开了恩科,同乡好友去年已经到了京城。只是家母冬天生了重病,一时没法动身,希望还能赶上。”
说道这里,书生李夏苦笑:“毕竟要过天柱山,路途遥远,方才以为赵兄也是进京,便想顺路一同前往。”
大玥国分为东西两个部分,天柱山脉横穿国土隔开,唯一通道便是位于山脉中部的一道峡谷,交通极为不便。
赵闲这才明白,书生是想结伴,只是这次去梨花郡不过天柱山,和书生不同路,肯定走不到一块儿去。
书生自知搞错,也没有久留,礼貌性的聊了几句,说是赶路要紧,便背着书箱起身离开了。
走时,还不忘提醒几句:“猴子峰最近不太平,听说来了几个匪人,官府正在搜捕,赵兄路上,可要小心。”
听闻匪人,赵闲自小学了些拳脚功夫,倒也不是很担心。求财有的是,真遇上亡命徒,他扛着小寒逃跑,自信也没几个人能追上的。
赵闲对书生观感不错,便起身送他出门,谢过了他的好意。
主仆二人吃完饭,小寒将锅碗瓢盆等物在车上放好,拍拍手坐在赵闲身边。
想起方才的书生,小寒有些犹豫:“听说李公子家境不好,京城离此路途遥远,一路上怕是很难走。小寒觉得他为人亲和有礼,可以交个朋友,要不小寒给李公子送些盘缠过去?”
赵闲瞥了小丫头一眼,摇头道:“知道你好心,才子吗,你这种小丫头最喜欢。不过读书人向来清高,现在给他送银子,反而得罪了人家。随缘吧,各走各的路。”
生意人自然愿意结交天下高朋,只是朋友不是轻易交的,书生李夏若贪恋钱财,有举人身份也至于混的这般窘迫,出门连个仆人也没有,就一匹瘦马。
现在给他送银子,明白着说人家穷想要施舍他,赵闲自然不会干这种傻事。
听到少爷调笑她,小寒呢喃一声,脸上微红,吐了吐小舌头低声道:“哪有!少爷又取笑我。不过,还是少爷想的周到,小寒知错了。”
赵闲呵呵一笑,轻挥马鞭,发出‘啪’的一声脆响,驾车朝猴子峰驶去。
下午,主仆二人已经到了猴子峰脚下,看了看天色,距离天黑还有些时间,周围又没有村寨,看来是要连夜过猴子峰。
中午与书生一别,本以为很难在相遇,赵闲早把他抛之脑后,没想到倒是,才上猴子峰,又让他给碰到了。
只是这相遇的场景,可没有白天那般彬彬有礼。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清风吹拂山道旁的树叶草木,发出‘沙沙’的轻响。
赵闲手持马鞭,坐在车沿之上,而同行的侍女呆在车厢中,跑了一天有些疲惫,蜷缩着睡着了。
感到脸上几点冰凉,赵闲皱起眉头,抬手一摸,竟是下起了绵绵春雨。
若是雨大,山路必然难走,赵闲加快速度,想着早些翻过猴子峰。
大黑马被绵绵春雨弄得有些痒,喷了几口鼻息,埋头小跑起来。
只可惜事与愿违,马车行至猴子峰山腰处,山道左侧的树林深处,传出几人粗犷的说话声:
“他娘的,看你细皮嫩肉像个富家子弟...”
距离太远,迷迷糊糊听不太清。
赵闲脸上一沉,想起白天书生说的匪人,心知不妙,还真给遇上了。
抬眼朝那边望过去,却见树林幽深,只有几点火光,没有靠近的意思。
见不是冲自己来的,赵闲微微松了口气,想来对方还没发现自己,他轻抽马背,准备消声无息的离开。距离这么远,即便被发现,也很难追上马车。
只是才走几步,赵闲脸上表情猛地一变,用力拉住缰绳,让大黑马速度慢了下来。
只见道路左侧的杂草中,一匹黄色的瘦马倒在地上,马腿折断,弯出一个诡异的角度,空气中散发轻微的血腥味,瘦马一动不动,显然已经死了。
路上已经提前挖了陷坑,若马速太快,踩进去便是人仰马翻。
书生打扮的赵闲跳下马车,走到大黑马前面,牵起缰绳仔细盯着路面,避免拉车的黑马踩入陷坑之中。
一路小跑前行,尽量减少发出的声响。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雨势渐大,很快打湿了黄土路面与赵闲的衣衫。
没有发现路面异常,赵闲准备加速离开这片林子时,林间那头又有一道颤抖却带着怒意的声音传来:
“你们。。你们怎能如此!!”
赵闲闻声止住身形,面带犹豫。怕是某个过路的,在这里被那些匪人劫了。
若孤身一人遇上这等事情,赵闲自小随着府上护院锻炼,身体素质尚可,进退都有把握,前去看看情况,伺机而动也无妨。
可现在小寒跟着,荒山野岭的怎能拉着她一起冒险。
此时车厢里,小寒也被方才的声音惊醒,掀开车帘小脸满是惊恐,望着那边颤声道:“少爷!是白天的那位李公子!他真遇到匪人了。”
仔细一回想,还真是那个书生的声音,赵闲暗暗叹了口气。
即便只是个过路的普通人被人劫住,正常点的年轻人都会想着量力而行,能帮就帮,那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赵闲站在夜雨中,望向树林深处,眉头紧皱一言不发。
小寒自幼聪慧,知道轻重,回过神来便焦急道:“少爷,我们快走,去叫官府的人来。”
赵闲转过头,看向车厢探出脑袋的小寒,小妮子脸上满是焦急和惊恐。
下山去官府叫官差过来,一来一回最少得两个时辰,到时怕是黄花菜都凉了。
赵闲心中轻轻一叹,现在才觉得,不该把这丫头带出来。
走到马车旁,赵闲将马鞭塞到小寒手里,拍拍小妮子的脸,吩咐道:“小寒,你驾车下山,不要走太快,小心路上有陷阱,也不要停下来,若事情有变,就不要管这些,只管驾车快跑,去官府叫官差过来。”
现在也只能让小寒先走,即便有什么意外,小寒也可以去官府通风报信。
赵闲从车厢里取出长刀,手脚利落的钻进了树林。
小寒满脸焦急,那里肯走,但也不敢乱跑,只能咬着下唇,站在马车上探头张望。树林幽深天色已黑,哪里看得到什么。
持长刀的赵大公子,在树林杂草间小心穿行,速度并不慢。
自幼跟着家中护院锻炼,加上他身体底子好,看起来不健壮,其实身体协调性很好。
林间崎岖,他反手持着长刀,拨开挡住身前的树杈荆棘,行走并不吃力。
淅淅沥沥的雨声掩盖了大部分声响,不过片刻,赵闲便来到了猴子峰山腰的树林深处处。
这里山体石壁凹进去一块,在石壁下方形成了一个空心地带,小雨淋不进来,想必是匪人暂时找到庇护之地。
赵闲弓着腰藏在一块大石头后方,抬眼看过去,却见石壁下方一堆篝火燃烧,有交谈声传来。
三个身穿简陋棉袍的男人,一个光头,一个络腮胡子,还有个消瘦汉子,或站或坐,分散在篝火周围。
其中光头的汉子,离着赵闲所藏的大石头只有十余步的距离,旁边放着两把朴刀和一根铁棍。
三人明显是穷凶极恶的悍匪,赵闲眉头紧皱,脑中急转,思量着对策。
石壁下方,书生李夏背靠石壁坐在地上,双手反绑,灰白衣袍上有一个脚印。
他此时满脸愤怒之色,怒斥道:“你们..你们欺人太甚,我身上钱财便只有这些,你们若求财,尽管拿去便是,为何还要将我绑来!”
书生李夏骑马只比赵闲主仆早走片刻,方才看天色要下雨,为了赶行程没有返回,准备连夜过了猴子峰。
他知道最近猴子峰来了几个匪人,是一处匪寨被官府扫掉逃出来的漏网之鱼。
书生自觉平日里行事遵循理法,没干过伤天害理的事情,两袖空空也没几两银子,老天爷不会太为难他。
哪想到刚走到山腰,就看几个人从路边冲了出去,手持刀兵凶神恶煞。
书生当时吓得魂飞魄散,拍马便要逃走,那想到胯下瘦马刚跑几步就感觉天旋地转,撞在地上晕了过去,被人踹醒便已经到了这里。
那络腮胡子的汉子‘呸’了一声,将手中的几块碎银子砸了过去:“这点银子,连兄弟几个喝顿花酒都不够。”
也就几两碎银子,在这彭峪郡有点名气的青楼,喝顿花酒确实不够。
络腮胡子的汉子浑身肌肉虬结,力道极大,清瘦书生痛哼一声,头上便见了血。
左边消瘦男子抬了抬手,干巴巴的脸上泛过几丝冷笑,对着那络腮胡子道:“徐老三,别打脸,这小子细皮嫩肉,长得跟娘们似的,和尚可是好这口,打坏了多可惜。也不知道裤子扒了,是不是和脸蛋一样白净。兄弟几个东躲西藏这么久,可好久没碰过女人了。”
右边光头汉子哼了一声,恶狠狠的望着书生:“你身上没钱,家里该有钱吧!老实交代住处,兄弟几个帮你送个信回去,给你报个平安!”
这也是他们没把书生一刀杀了的目的,连日逃窜不见荤腥,几个平日里好勇斗狠的匪人早就受够了,本以为能绑个有钱人,那想到绑来个穷书生。
不过在他们眼里,能读书的多半都是富家子弟,身上没钱家里也是有钱的。
李夏听的满脸涨红,额头上青筋暴起,鲜血染红了半张脸。
他咬牙挺直身子,怒道:“我家徒四壁,只有老母在世,你们要杀便杀,休要辱我!”
家中只有一位年迈老母,书生怎会把住址告诉几个凶神恶煞的匪人。
光头汉子‘呵’了一声,冷笑道:“还挺有骨气,看你骑马背着大箱子,还以为是个肥羊,没想到也是个口袋里没几根毛的穷光蛋。背着这么大个箱子,装一堆废纸有什么用?拿来烧火老子都嫌弃”
说着,被称作和尚的汉子,从倒在地上的书箱里,拿出几本书来,扔进面前的篝火里,火势顿时旺了几分。
书籍都很陈旧,却干净整齐,想来平日里没少翻阅,被这书生很重视。
“贼子尔敢!”书生李夏看到这一幕,顿时面无血色,随后满面怒容咬牙切齿,从地上努力爬了起来,他被反绑这双手,竟然怒极之下用头朝那光头大汉撞了过去。
光头汉子也是莫名其妙,命都在老子手上还敢为几本破书冲撞老子。顿时怒从心起:“他妈的,不知好歹的东西,不给你身上开到口子,你他妈当老子逗你玩啊!”
书生毕竟体弱,那光头汉子只是反手一钳,便抓住书生的胳膊将其摔在地上,从旁边拿起朴刀,抬手便朝书生腿上砍去。
“住手!!”
一道大喝传来,石头后的赵闲看到此景,终是忍不住开了口,从大石头后面走了出来。
几人闻声大愕,同时从地上弹起来,抓起身边兵器,谨慎的望向巨石后面冒出的不速之客。
若是这时候被官兵包了饺子,那可就插翅难飞了。
待看清来者只有一人,也是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没什么威胁,三人松了口气,心中谨慎顿时消散。
络腮胡子把朴刀扛在肩上,呸了一声:“他妈的,你这厮从哪里冒出来的,吓小爷一跳!”
上下打量,见来人虽然做书生打扮,却衣着贵气,身上衣物做工精细用料上乘,像是个富家公子,顿时眼中流出几模异彩。
竟还有自己往火坑里跳的肥羊!难道兄弟几个转运了?
赵闲脸上镇定自若,心中却是有些紧张,毕竟自小身在富贵之家,没有和这些穷凶极恶的人打过交道,有两个小蟊贼也是被护院收拾了,那轮得到他这赵家大公子提刀砍人。
赵闲知道紧张只会坏事,强自镇定时刻警戒三人动作。抬手抱拳,客客气气的开口:“打扰几位英雄清修还望见谅,在下赵闲,是这位兄弟的朋友,李兄有冒犯各位的地方,我带他给各位陪个不是。”
赵闲知道自己拳脚功夫有几斤几两,能谈谈是最好。
书生有一面之缘的赵闲突然从石头后面蹦出来,满脸焦急道:“赵公子,您能出手相助在下感激不尽,但这几人绝非善类,你快跑,莫要为我丢了性命...”
只是话未说完,就被那光头汉子踢了一脚,发出一声惨呼。
光头汉子眼神阴森,盯着赵闲上下打量,看着赵闲反持在身后的长刀,冷笑道:“赔不是?怎么个赔法?”
赵闲笑了笑,右手从怀中拿出一张银票,包着一块碎银子丢了过去:“这是朝廷的官票,在各大钱庄都能兑成一千两现银,足够几位英雄两三年内吃喝不愁。李兄是读书人,寒窗苦读十余年颇为不易,望几位英雄放他一马。”
千文为一两,一千两是个大数目,足够寻常人家节俭生活半辈子,即便是赵闲也很少用得到,只是这次出远门,才多带了些银子。
消瘦汉子抬手接过银票,展开看了看,旋即面漏惊讶。
随身携带这么大数额的银票,可不是寻常财主,还真是只肥羊!
几人互相交换了个眼神,点了点头,然后收其了刀。
赵闲见状也松了口气,视线却没有离开几人的眼睛。
那光头汉子爽朗一笑,朝着赵闲走过来,豪气的拱了拱手:“兄弟倒是识抬举的爽快人,合我野和尚的胃口,这面子哥几个给了。若是有机会,倒是想和兄弟交个朋友...”
短短十余步,那光头汉子走到极快,话未说完已经到了赵闲身前。
汉子脸上表情未变,身后的朴刀却已经滑坡雨幕,斜斜劈向赵闲脖子。
开玩笑,随身带着么多银子,家中必然非富即贵,若是放这小子回去,动用家中关系调来大队兵马,他们怕真得插翅难逃了。
赵闲虽然早有防备,忽逢惊变,却也是汗毛倒竖。
他急急后撤一步,身体本能后仰躲避,左手倒提着的长刀,顺势自下往上猛劈,砍向光头汉子的肋下。
这一刀没有什么章法可以,他学过几手拳脚功夫,没练过刀法。只是从未与人生死搏杀,此时命悬一线,哪敢留手。
这一刀虽然自下往上发力不稳,却也用尽赵闲全身力气。
“呯”的一声金铁交击的巨响,在沙沙雨幕中传开。
双刃撞在一起,巨大的碰撞力道,竟然把包裹在长刀上的布条震成碎片,一节节随雨水掉落在泥泞地面上,漏出黑色长刀刀身。
刀重四十七斤,长四尺六寸,寻常人根本没法单手驾驭,只要抡开了,即便不会刀法,砸也能砸死人。
双刃相接,倒不是赵闲劈的准,光头汉子见他一刀袭来,不想与他换命,转刀下劈格挡。
那想这一挡,光头汉子只觉被蛮牛撞了一下,一股大力从刀上传来,虎口剧痛朴刀脱手,竟是被磕飞了出去,空中转了几圈插在了地上。
光头汉子也是‘滕腾腾’连退几步才站定,面露惊疑,重新打量起这个富家公子打扮的年轻人。
“好大的力气!”
后边的络腮胡子,脸上收其了戏谑笑意。
寻常富家子弟,早吓的呆若木鸡,哪里会这般迅捷的还手。
在这江湖上混的,练过的和没练过的是两种人,杀过人的和没杀过人的又是两种人。
这小子肯定学过拳脚功夫,但他们可是杀过人的悍匪。
络腮胡子表情严肃,扭了扭脖子:“哥几个小心些,点子硬,一起上。”
说罢,持起铁棍,与消瘦汉子一左一右,围了上来。
赵闲刚刚站定,很少用这么大力气,左手也是隐隐作痛。
见三人包了过来,他连忙双手持刀,谨慎的后退。
雨水从脸颊滑落,自下巴滴落在地面上,空气中的压迫感愈来愈强。
光头汉子站在中间,刀被磕飞手无寸铁,他略一犹豫,转身去捡被掉在地上的朴刀。
两个人总比三个人好对付。
赵闲见状咬了咬牙,心思急转,忽然猛地前冲,作势欲劈向光头汉子。
光头汉子见状,跑的更快拉开了距离。
络腮胡子则手持铁棍,横扫向赵闲腰间,试图阻拦赵闲冲势。而消瘦汉子则猫着腰,极为迅速的一刀捅向赵闲胸口。
赵闲见机不可失,咬着牙不躲不避,爆喝一声,双手持长刀破开雨幕,从右至左,猛地劈向左边的消瘦汉子。
消瘦汉子心中大愕,没想到这小子也是个不要命的。
这一刀捅过去赵闲必死,自己也肯定身首异处。
换命的买卖他可做不出来,消瘦汉子想也没想,便抬刀格挡。
“嚓”的一声,铁器砍近血肉,夹杂骨头碎裂的脆响声,混杂雨夜中,令人毛骨悚然。
消瘦汉子身体力量本就不如同行的两人,此时赵闲双手持刀,拼死发力猛劈,单手持刀的他如何招架的住。
双刃相交瞬间,消瘦汉子便觉不妙。
还未做出反应,长刀已经压着他的朴刀,自左边肩头切入,砍断肩胛骨、肋骨、脊椎,他的朴刀刀背,被巨大力道压的深深陷入胸口寸余,卡在肋骨血肉之间。
雨夜为之一静。
这搏命一刀,竟是硬生生把消瘦汉字劈成了两节。
躯体上半身没了骨头的支撑,斜斜歪了下去,只有皮肉连在一起,鲜血喷涌,混杂雨水溅在泥泞地面上。
随着残破躯体倒地,五脏六腑的碎肉,从胸腔甩出散地面,殷红的血液流入篝火,发出滋滋响声和难闻的气味。
络腮胡子大大汉,狠狠一铁棍抽在了赵闲腰上,转头看见这作呕的一幕,也是呆了一下,随后心中暴怒,面漏癫狂之色。
光头汉子此时捡到了朴刀,看到这一幕,眼中已经生出惧意。
方才他接了赵闲反手一刀,知道其中力道之大,此时有些犹豫不前。
赵闲大口喘着粗气,鲜血溅到了他的脸上,看着面前恶心的画面,胸腹间一阵翻滚,脑子也是有些发蒙。
可事情紧急,那容得赵闲趴在旁边吐一会儿,他咬了咬舌尖间让自己清醒过来,持刀对准络腮胡子,眼神异常狂暴骇人:
“来啊!”
用力太大破了音,却更显凶煞,持棍汉子竟是犹豫了一下。
便在此时,后方树林间,忽然传来“哐、哐、哐”的声音,在这雨夜里听的不太清楚。
光头大汉竖耳一听,大惊失色,怒喝道:“锣声,是官兵,官兵来了,徐老三,快撤!”
络腮胡子也顿时慌了神,那还有心思理会同伴命丧当场。
盯着赵闲退了几步,拔腿便跑,一前一后钻进树林中。
书生李夏闻声大喜过望,连忙招手呼喊:“在这!在这!那两个匪人跑进西北树林里了,快去追!”
那两匪人怒骂一声,跑的更加迅速。
赵闲心中闪过疑惑,从刚才过来到现在,事情变化太快,其实也不过片刻的功夫,官兵怎么到的如此之快?
不过贼人已走,绝处逢生,他没心思想这些。
二话不说,一把扛起地上被绑着的书生,向锣声方向跑去,还不忘将那扔在地上的书箱提着。
只是跑出不过百步,便看到哭笑不得的一幕。
只见幽深树林之间,瘦弱的小妮子,站在一棵松树下面,浑身湿透,小脸上满是泪水。
女孩左手提着铁锅,右手持着木棍,小手挥动奋力敲打,发出‘哐、哐’的声音,传出老远。
见到赵闲满脸满身的鲜血,女孩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大哭了出来!扑进了自家少爷的怀里。
“少爷...小寒害怕!”
原来是小寒这丫头,赵闲恍然大悟,心中一暖,想摸摸女孩的头,只是扛着书生提着长刀书箱,空不出手来。
他脚下微停轻轻一笑,语速极快:“小寒乖,少爷没事,待会再怕,先回车上,那俩傻子回过味追过来,就跑不掉了。”
“嗯!”
小寒抽泣了几下,紧紧跟在自家少爷身后。
下雨路滑山路崎岖,女孩咬着牙奋力小跑,雨水泪水混杂的小脸上,不忘继续敲着手上铁锅,很是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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