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间,光芒闪过。
下一刹,从空中到地面,一条直线边缘的数十个‘田长老’全都如气泡般破碎。再之后,机甲的独腿在地上一踩,光芒在空中密布如线。
几百名‘田长老’,在手中的光刃成型,做出攻击之前,被杀的一干二净。
“你!”几秒种后,体育馆里剩下的唯一一个‘田长老’看着面前的机甲,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模样。“这不可能!”
机甲没有回答他。它正视着‘田长老’,收起了左手的长剑,而把右手的长剑前递,用剑尖指向对方。
‘田长老’哼了一声,身上光芒亮起,又有数百个同样的身影隐隐约约的要浮现出来。而在这时,机甲身后的发动机,又发出了巨响。
片刻之后,它没有攻击目前呈实体的那个‘田长老’,而是出现在了下方,朝一个什么也不存在的角落,做出了挥砍的动作。
长剑挥砍而过的地方,又响起了一声惨叫,接着,是一声咒骂。
与此同时,上方的‘田长老’们凝聚成型,发出了无数的光刃。这次,机甲没有闪避,而是在身后浮现出了一个半透明的护盾----挡住了所有的攻击。
在它挡住了这些攻击后,空中的‘田长老’们全部消失无踪。田溯德的身影,又一次在半空中浮现出来。
除了腹部,他的左肩也受了伤。
这次,他没有用别的治愈法术,而是又拿出了一张符箓,贴在了受伤的地方。但这次,那符箓并没能让伤口痊愈--只是流血的速度变慢了一些。
在做这个动作的同时,田溯德并没有做出其他的动作。只是在周围的人看不到的地方,他的眼睛里---发生了某些变化。
先是瞳孔消失了,眼睛里只剩下了眼白。下一刻,在眼白里,闪烁起了千百种琉璃光。
这变化只有一瞬间。之后,他转过头,表情平静,用温和而充满诚意的语气开口了。
“你一开始就知道我在那里?”
机甲低下头,看了看手中的长剑,又看了看田溯德身上的伤口,给出了回答:“对。”
田溯德用手背擦了擦自己的面庞。“因为那口血?你是故意把血吐到我身上的?之后,也是故意挨那几下,以及对那些幻像的攻击---都是为了让我以为‘千影万象’这个法术有效果?”
“是为了让我再用一次那法术?然后你就可以在这个间隙攻击我?”
“对。”机甲里的包天钧回答道。“可惜,割喉的一击也被你躲过去了。”
田溯德大笑了起来。“了不起,真的了不起。”
“这样,我可以给你个机会。放下剑,以后为门派效力,我就可以治好你身上的伤----你的伤已经很重了吧。”
包天钧没有回答。
之后,田长老拿出一张发着白光的符箓,晃了晃。
“看着,这是灵符派的内愈符,不是用外界的法术治伤,而是激发修真者体内的活力---也就是说,不会导致身体的排斥。就算是你身上这种特殊的伤势,也一样能治好。”
“这种东西,笼子里那个人,是不可能给你的。”
听他这么说,鸟笼里的许多人,都看向了叶碎竹。
随后,田长老收起灵符,继续说了下去。“刚才我是怎么对罗子英的,你也看到了。”
“其实之前的战斗中,我对那几台机甲下杀手,是出于同样的原因。如果他们表现的够好,我就可以代表门派,原谅他们犯的错,容许他们回门派。”
“只不过,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们而已。”
鸟笼里响起一阵嗡嗡声。
田溯德:“你比他们都强。如果你认个错,回来,我可以安排某些工作给你做。如果你能立下功劳,我就可以让门派不计较你之前的罪过,还能给你解除舍身诀后患的办法。”
“有些难办的事情,如果你能为门派做成了...周长老有许多女儿,可以找一个嫁给你。以后,你可以继承周家的家名,替他们祭祀先祖,然后改姓周,成为门派长老也不是不可能。”
这样说着,他掏出了一张契约,上面光芒一闪,呈现出了刚刚所说的这些内容。
田溯德随机蘸了自己伤口上的血,在纸上按下了手印,然后将纸卷成一圈,丢向下方的机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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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场战斗中,鸟笼里的大多数修真者,表情都因为面前的战斗而出现了频繁的变化。
一开始,在叶碎竹下达命令,包天钧开始战斗的时候,大多数人的脸上都充满了不信任;而后,机甲一枪击中田溯德腹部,鲜血涌出的时候,许多人都瞪大了眼睛,脸上充满了惊讶。
而后,田长老使出‘千影万象’的时候,大多数人的脸上是担忧;接下来,机甲击破那些幻象,砍中田长老肩膀的时候,人们的脸上是对‘胜利’和‘得救’的期盼。
而这一刻,田长老提出这些条件之后,大部分人的目光都变得紧张了起来,他们看向叶碎竹,眼里满是惶恐。
“叶师兄。”于天明说道。“要不要劝劝包师弟?”
周围一些别的人没有开口,但目光大致也是这个意思。但叶碎竹并没有开口---他都没搭理他们。
就算之后,机甲抛下剑柄,接住那张纸,他的目光中也未出现半分情绪波动。
“包天钧!”鸟笼里,郭天道突然高声咒骂了起来。“你这叛徒!”
听到他这么说,半空中,田溯德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之后,他又开口了。
“这就对了。那个人能给你们什么?一天到晚,就知道说些大道理。他什么都没有,跟着他,能有什么前途....”
话说到一半时,田长老脸色骤变,猛然回头。
一道光闪过,机甲出现在了他身后。
在它身上的许多部位,都浮现出了裂痕。这次,它没有立刻做出刺、射击、挥砍---手中甚至都没有握剑或枪。
但它的身上闪着光。
比之前崩断光索、射出击破防护罩的那一枪、眨眼间击破数百个幻象时都更为耀眼的亮光。
它身后的箱子,整个儿全打开了,四五把镭射枪,十来柄激光剑,正浮在那里,闪耀着和它身上同样的光。它们,分别瞄准着田溯德的各个部位。
下一刹那,镭射枪同时开火,长剑也飞射而出---有的挥砍,有的刺下。
田溯德的瞳孔深处,第一次浮现出了恐惧。
之后,这座体育馆的内外,亮起了前所未有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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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怎么回事?”
田溯德依旧飘在半空,身上的两处伤口正在缓缓痊愈。
在他身后,一柄半人高,通体赤红,镂刻了无数小字的玉如意正发出浓郁的红光,把这位长老笼罩在了其中。而在他身前不远处,包天钧驾驶的机甲已经被拦腰斩断,许多鲜血般的液体正从断口处流出,而断掉的两段机甲,正朝下方坠落。
几秒之后,两截机甲坠落在地,砸碎了地板,许多碎片散落开来。
“这是怎么回事?”时天青看着机甲坠地,又重复了一遍。“我的天....”
“这是件法宝。”于天明看着天上的玉如意,这样说道。“是它....挡住了刚才包师弟的攻击,护住了田长老,然后斩断了机甲。”
“法宝?”时天青惊讶道。“长老有资格用法宝吗?”
“不是护住。”郭天道说道。“是闪避。”
“包师弟刚才假装接受他的条件,然后突然发起攻击。那么多攻击,完全没有死角,田长老之前的回避方式,不可能躲得开。所以,他用了这件法宝。”
于天明:“避开了攻击,然后斩断了机甲。”
郭天道:“这应该是田长老的底牌。就算包师弟做到这个份上,也一样打不过。”
“这么厉害吗?”时天青说。“法宝....”
“元婴期级别的大能,花费很多时间、很多宝贵材料制作出来的器物。”郭天道说。“就算是田长老这种身份的人,恐怕也要付出很大代价才能向门派申请到。”
在他们这样说着的时候,机甲轰然落地。之后,那柄如意消失了,田溯德也落到地上。
他伸出左手,抓住机甲上半身的头部,然后浮了起来---把机甲也拎了起来。
“为什么不答应?”田长老一脸平静的说道。“我诚心诚意的给你开出了这么好的条件,为什么不答应,反而要来攻击我?”
“不相信我?觉得我在说谎?”
机甲里响起了包天钧虚弱的声音。“我没这么觉得...”
田长老厉声开口了:“那是为什么!”
包天钧:“祭祖什么的,可是要跪下去的。”
“有人告诉过我‘站起来,不准跪!’我觉得,他说的没错...”
这段话的用词透露出这样一种感觉:机甲里的驾驶员,就算输了,也竭力想让自己显得很帅。
在一定程度上,他做到了。虽然声音非常虚弱,有气无力---但场馆里听到这句话的许多人,脸上那些复杂的情绪...痛苦、恐惧、慌乱之类的都在渐渐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些近似于‘勇气’、‘坚定’、‘自豪感’之类的东西。
田溯德停顿了片刻,像是在理解这句话的意义。之后,他并没有说出什么从容而优雅的话来,面孔扭曲成一个前所未有的丑陋模样。
接下来,这位长老举起右手,握成拳,闪起光,照着机甲就是一拳。
这一拳下去,机甲被击中的位置深深的凹陷下去,许多金属碎片和暗红色的液体飞溅出来。田溯德随即松开机甲,任由它落到地上,然后自己也飘下来,拉开架势,左右开弓,一拳、一拳、又一拳,把包天钧所在的半台机甲,整个儿打成了碎渣。
击碎它之后,田长老把---浸泡在暗红色的液体里,浑身伤口无数、许多地方都在向外冒血,已经奄奄一息的包天钧提了起来,像丢垃圾一样,丢到了鸟笼前。
鸟笼里的某些人,下意识的想要去扶他,却被栅栏拦住了。之后,他们看到包天钧勉强抬起头,看向被关着的叶碎竹。
“叶师兄,对不起,没能击败他。”
有几个人,眼泪噼里啪啦就流出来了。
“偶尔也会有这种事。”叶碎竹看着他,温和的说道。“不用在意,下次再加油吧。”
鸟笼里的气氛顿时又出现了某些变化。许多人看看叶碎竹、看看包天钧、看看田溯德,表情非常复杂。
田溯德的脸上本来满是怒意,但在听到叶碎竹这句话后,停顿了片刻,收敛了怒意,恢复了之前那从容的模样。
之后,他看向鸟笼里的叶碎竹,微笑着开口了。“下次?”
叶碎竹看着他。“人生在世,总要有点长远目标嘛。”
田溯德摇摇头。“好啊,那就让我看看,你还能做什么?”
“要是能做到的话,从笼子里钻出来,给他治好伤吧!”
这样说着,他转过身,潇洒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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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师弟,你是怎么让机甲做出那种动作的?”
鸟笼里,于天明急切的问道。
包天钧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是那台机甲本身的特殊吗?”郭天道说。“之前李师弟说过,驾驶它的时候,出过一些‘不受控制’的情况。”
“对。”一旁的李师弟同意道。
包天钧还是没有回答。郭天道也没有再问他,而是看向了叶碎竹。
“叶师兄,这是意外吗?还是说...那些卖机甲给我们的人有什么图谋?”
叶碎竹看向他。“就算是这样,我们也不适合抱怨他们,对吧。”
听到他这么说,周围响起一阵议论声。
“现在讨论这个是不是并不合适?”有人说道。“是不是该想想,怎么给包师兄治伤?”
郭天道看向对方:“这种事,我们想就有用了吗?”
叶碎竹看了看体育馆外面:“过一会儿应该会有人过来。不管是谁,我们拜托治疗包师弟就是。”
“至于我们,被关在这里,出不去,那就交流一下这段时间的学习成果...可惜没条件,要不,顺便考试一下也不错...”
听到这话,鸟笼里的修真者们态度各异。之后,鸟笼外响起了一个他们并不陌生的声音。
“真是超乎想象。”一个身影从暗处走出来,看着叶碎竹。“没看出来,你这么危险。”
是付天重。
鸟笼里的修真者们,看到他之后表情各异,有的表情紧张,像是想起了付天重之前的态度和做法;有的面带希望,像是想起了叶碎竹之前说起的某些话。
叶碎竹看着他,没有就‘危险’这个词回答什么。
付天重随即看了一圈鸟笼里的人,目光在郭天道等驾驶员身上停留的时候,他的眼中透露出了某些嘲笑的意味。最后,又回到了叶碎竹脸上。
“我之前说,一群老鼠联合起来,也不能战胜猫。”付天重看了看地上的包天钧,皱了皱眉。“现在要修正一下,就算有某只较强的老鼠,也是一样....”
叶碎竹:“话可不要说的太死。”
“谁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
付天重:“你现在被关在这里,失去了一切,还能发生什么?”
听到他这么说,叶碎竹笑了。
“至少,我避开了最大的危险。”
“现在,我还活着,还有胜利的机会。对这个,我没什么不满意的。”
付天重注视着他,没有问那些---按他之前的风格可能问出的话来。
譬如‘最大的危险是包天钧答应田溯德的条件,选择背叛?’
譬如‘郭天道等人放弃你,选择田长老的话,是你的危险,还是大家的危险?’。
他也没有像之前那样,说出一些‘你这根本就是在市恩,逼迫本来能活的好好的师兄弟们跟着你战斗。’‘大家本来下跪就能活下来,坚持对抗,可能会死’之类的话。
尽管,这些思路一个接一个的在他的意识里冒出来,让他很想这么说。尽管他的嘴巴动了几次,很多话都到嘴边了---但最后,还是强行忍住了。
他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也许是因为,他其实很厌恶这些师兄弟们,不希望他们弄清这些;也许是因为,之前叶碎竹对他表现出的耐心、宽容、尊重,是几十年里从来没人给予过他的东西。
也许是因为,之前的战斗实在是出乎意外;也许是因为,他听到了‘站起来,不许跪’和‘他说的没错’这些内容,也在一定程度上被触动了---在他并不愿意承认的情况下。
无论原因是什么,接下来,付天重用眼角瞥了地上的包天钧一眼,这样开口了。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叶碎竹看向地上的包天钧:“帮包师弟治治伤。”
付天重没有拒绝。“他不会高兴的。”
叶碎竹:“但你有办法对付。”
“对别人来说,这很难办,但对你来说,这不是问题。”
付天重对此不置可否。“也许吧。”
“你已经被关在这里了,无法施放任何法术,无法和外界进行任何联络。”
“之前你确实是藏了一手,包师弟的本事在所有人的意料。但那位长老,根本就超乎你们的想象....”
“就算你在外面还有布置,还有朋友会帮你....就能击败他吗?”
叶碎竹眨了眨眼。“有伟人教导过我们,从战略上要蔑视敌人,从战术上要重视敌人。”
“具体会发生什么,很难说。没有任何计划能确保一定成功。我能做的,就是怀着坚定的信心,战斗到最后一刻而已。”
付天重凝视了他片刻,表情严肃而慎重,像是在思索这番话的份量。
这时候,一旁的时天青,也许是因为听到了付天重的话,抱着希望开口了:“能不能救我们出去?”
在他说完这话之后,付天重头不抬眼不挣,就跟没听见一样。
时天青脸上浮现出几分羞恼,之后没再说什么。
叶碎竹突然又开口了:“再弄几台机器人,以及一些纸、笔过来吧。”
付天重皱了皱眉:“机器人?你是不是在盘算什么?”
叶碎竹:“放在外面就行,让它们朗读一下之前的那些内容。让大家抄写、背诵。嗯,我还准备了一些新内容....”
囚笼里的许多人露出了惊讶的模样。
付天重看了时天青一眼:“不需要我救你们出去?”
叶碎竹:“提出这种超出你能力,而且会给你带来很大危险的要求,会招致嘲笑吧。”
付天重凝视了他一阵,大笑了起来。
“好,好,好!不愧是叶师兄!”
“放心,我会照顾好包师弟,你需要让机器人来朗读资料,我也会帮你安排...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叶碎竹注视着他:“你很有才能,去尽情发挥吧。”
付天重听到这句话,看着叶碎竹一会儿。接着,他像是遭遇了什么非常好笑的事情一样,大笑了起来。
“我很有才能?”
叶碎竹看着他。“当然了。”
他随即讲解了起来--才能是多种多样的,关键在于人们怎么用,对谁用。
如果某些人有恶劣的习惯,喜欢伤害身边的人---那并不一定就要改,而是可以去敌人身边,充分发挥这种才能,以各种方式伤害敌人。
等等。
付天重默默的听了一阵后,举起右手,朝叶碎竹行了个并不标准,甚至有些别扭和滑稽的军礼。
“得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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