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戏剧（二）

警署边的酒馆。

“这不是你的错，你不应该内疚，如果实在难受的话，来点酒吧。”约翰递给了苍漠一杯酒，是高浓度的啤酒。

“如果，如果我早一点想到，也许琳就不会死。不，我根本没有想到，如果不是那个奇怪的人出现，我甚至连齐格都救不下来。”苍漠揉着头发，十分的痛苦。

虽然苍漠来到地上这么久了，应该已经看淡了生死。但这种想法本来就是一种自我催眠。记得家里养肉鸡的时候，家里人告诉过你不要总和它们玩，更不要给它们起名字么？如果和你建立了联系，产生了感情，连一只鸡你都是舍不得杀的，更何况是人呢？更何况，是一个给苍漠带来了从未感受过的温暖的母子呢？

约翰知道该如何劝他，但他不想这么做。他现在只想和他沉浸在同一种感觉中。毕竟这里是酒馆，是放松的地方。

最终，苍漠接过了约翰递过来的酒，一饮而尽。

“再来一杯么？也许，我可以给你讲一个无聊的故事。”

苍漠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故事，要从一个自大的警官开始……”

这个故事十分有趣，也十分的戏剧性。总之，苍漠听的津津有味。

“不，是个人类。违法的人类。”

苍漠点了点头，很认可约翰的说法。当然，他也听出了这个故事的主角就是约翰。

“后来呢？你抓到了那个‘怪物’么？”

“他不是‘怪物’，他只是个正常人。小子，你这个想法很有问题。”

约翰又点了一杯酒。

“你不能因为对面和你敌对就说别人是怪物。很多时候，确实很多人强的可怕，但‘怪物’是另一回事。有时候你得承认自己的没用，承认自己就是不如他人的。把敌对的人说成是怪物，这可就和邪教没什么区别了。”

苍漠沉默了一下，说了一句让约翰愕然的话。

“现在没有法律了，邪教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约翰想要喝一口啤酒，手却有一点发抖，不知道是酒喝多了，还是内心波动强烈。

“你说得对。看来你已经适应地上的环境了。”

“那后来，你抓到那个小丑了吗？”

约翰沉默了一会。

“没有，从那以后他就失踪了。或者说，他来斯特镇只是旅游？也许他还在其他的城市行动，但反正我是没有再听过他了。好了，这个话题到此结束，我只是想讲一个故事罢了。我终于算是年纪大了么，也开始爱絮絮叨叨了。”

苍漠笑了一下。

“也许，只是你酒喝多了。很多人酒喝多了就变得话多了。”

约翰点了点头。

“对，这是个非常好用的借口。我清楚的知道我喝多了是什么样子，绝对没有话多这种情况，但是不得不说你说服我了，也许以后我喝多了以后真的会变得话多。好了，也许我们该去看看那个孩子，保持一下你还没有失去的善心。他叫什么来着？”

“齐格。”苍漠的脸有些红，他也喝了不少的酒。当有人在讲故事的时候，酒总是会不知不觉的进肚了。

“哦对，齐格。好了，结账以后我们该出发了。”

约翰放下了两枚金币，然后和苍漠一起走出了酒馆。

齐格和琳被苍漠送到了一个最近的诊所，当然是注射了解药之后。不过她母亲的身体太过虚弱，已经没办法活过来了。这件事在苍漠离开诊所的时候就知道了。这也是他来找约翰喝酒的原因。

“那个男孩，带着自己母亲的尸体走了。”

“哦好吧，看来我们找不到他了。”

约翰无奈的摊了摊手。

“好吧。”

要在贫民区找一个人并不容易，更何况他肯定不会回家。

一个少年背着一具尸体，默默的走在荒野的路上。

虽然少年很努力，但他大病初愈，要背着一个成年人走很远还是太难了。

在走了很久很久以后，他最终还是倒下了。

看着天空毒辣的太阳，他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对不起，我说了谎。”虽然少年渴的要命，但他还是哭出来了，眼泪顺着他的脸颊不断滴落。

“妈妈，对不起，我杀了人。”齐格哭的十分伤心。

“对不起，可是不这样，我活不下去。”

“是因为这样么？是因为我骗了你，你才离我而去吗？”

“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回来好不好，我再也不杀人了，我再也不会去欺骗别人，也不会去用各种手段弄钱了。”

“我再也不会骗你了，求求你，回来好不好。”

齐格哭的撕心裂肺，但他的母亲并没有回复他，因为她只是一具尸体，什么都做不了。

哭着哭着，齐格觉得自己的心里似乎有什么开始碎裂了。他突然变得异常的清醒，他突然意识到了，刚才他说的话，既是实话，也是谎言。

他做不到以后不再杀人，以后不再说谎。或者说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因为在做这些事的时候，他觉得十分舒畅，十分喜欢。仿佛，他生来就是应该做这些的。

他不想这样，妈妈对他的教育，对他的亲情，对他的一切，都让他十分厌恶这样的生活，厌恶这样的自己。但可笑的是，他无法选择自己是什么样子的人。

他从母亲的尸体下面爬了出来，走向了一块石头。

他想要活成母亲希望他活着的样子。但是，他做不到。也许，如果他没有杀过人，也许他没有接触过自己的阴暗面，他还能继续这样下去。

如果我不曾见过阳光，那我一定可以忍受黑暗。

如果我没有接触黑暗，也许我可以充满阳光。

如果他不用接触黑暗就可以活下去，也许这一些都不会是这样。琳是一位心灵手巧的美人，他也是一个聪明的孩子。如果他们生活在上界，会是多么美好。

也许他所谓的黑暗，变成了放在女同学书桌里的蟋蟀，变成了捉弄同学的玩笑。虽然有些奇怪，但无伤大雅，他还是充满了阳光，不是么？

这样想着，齐格发现自己身体的变化似乎越来越严重。他总觉着，再这样下去，自己要变成一个怪物。

“是这个世界越来越疯狂，还是只有我这样？”

看着眼前的石头，齐格希望自己下辈子可以活在上界。

“哦，等一下，看我发现了什么？一个盯着石头看的傻孩子，而他不远处的身后有一个女人的尸体。请问一下，这个女人是你杀的吗？”

齐格回头，看到了一个画着古怪小丑妆容的人。

“不是。”齐格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回答他。

“那让我猜一下，她应该是你的母亲。然后你现在因为失去了母亲要自杀了？真是个可怜虫。也许你可以和你的母亲团聚，在那无上高贵的天国。如果有天国的话。哈哈。”

小丑怪异的笑声让齐格十分难受。

“闭嘴，你这个肮脏的小丑。XXXX！”

小丑用手捂住了嘴，露出了一副夸张的吃惊的表情。

“哦，我们的小孩子学会骂人了。”

“XXXX XXX！XXXX!”

“你妈妈知道了一定很伤心。”

虽然这句话明显只是嘲笑，但却正好戳中了齐格的软肋。

“你说得对。”

齐格显得十分悲伤，明明刚刚才和妈妈说过那些东西，但一小会自己就又克制不住自己了。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小丑的错！

齐格刚要把怒火转移到小丑身上，忽然发现这个小丑微笑着看着自己。

这是我自己的错，推卸责任毫无意义。齐格忽然想起了自己听过的一个笑话。

“我不需要控制好我的脾气，我需要那群XX少来烦我。”

哈，哈哈……

齐格控制不住的笑了起来。

小丑的眼神一亮，他发现眼前的人停止了转化。它不再会成为“怪物”。至少现在不会了，这是他第二次见到这种人。第一次，是他自己。

“孩子，我想，你现在需要的是安静，以及安葬你的妈妈。”

齐格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笑了以后他发现奇怪的感觉消失了。

在荒郊野外，挖一个坑，把一个人埋起来，然后立一个木牌。在地上，这已经是很奢侈的葬礼了。

“我可以借给你我的笔。”小丑从他上衣的口袋掏出了一根笔，递给了齐格。

齐格结果笔，犹豫了很久，最后在木牌上写下了几个字。

“最伟大最善良的母亲。”

齐格写完之后，就把笔还给了小丑。

“谢谢你帮我这么多，有什么我能为你帮忙的吗？”

小丑笑了笑。

“你的故事，我要听你的故事，这就够了。”

齐格楞了一下，重新审视了一下自己的一生，发现似乎也没那么难以面对，也没有什么说不出口的，悲伤的事也不会让他难过到无以复加，开心的事也没有提起他多说两句的欲望，就这样他平静的讲完了自己的一生。

在默默听完了齐格的故事以后，小丑打了一个响指。

“对，我要的就是这个！”

小丑笑了，笑的很诡异，但齐格无所畏惧，他已经没有可以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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