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活着（五）

“永生者？”

苍漠对这个名字的含义感到十分震惊，自己到底涉及到了怎样的一个组织之中。

“对，永生者。我已经存活了数百年之久，脑中存在的知识和记忆是无价之宝。”营养仓中的老人说话语气平静，仿佛只是在叙述陈年旧事。

“正义，公平，法律。真是让人怀念的单词。”

“你让我想起了很多，这激起了我很多的回忆。”营养仓中的老人点了点头，似乎想起了一些事情。

“人们永远在排斥着异类，因为他们嫉妒，畏惧。”

“而我，生来就是伟大的，是与众不同的，所以他们对我排挤，畏惧到了极限。”

“我，与那些低贱的人们不同，我有自己的目标，有自己的追求。他们本该崇拜我，仰视我。”老人的语调变得有些高昂。

“很多事，我并没有犯错，但他们总能把一切的不顺归咎到我的头上，从而让他们脆弱肮脏而卑微的内心不用承受本该属于他们的压力。”

“而另外的，还有一些人，他们不知道对错，他们只是想单纯的宣泄出他们的负面情绪，但他们可悲的勇气让他们只敢从众，不敢自己发声。”

“因为有了异类，所以第一种人找到了撇清自己责任的地方，他们开始排挤我。而第二种人加入了他们，这也让我看清了世界。”

“他们就像一群群居的鼹鼠，无视着外面的世界，只知道守着自己所了解的一方天地，互相舔舐着伤口进行慰藉。”

“弱者！懦夫！”老人情绪变得有些激动，黑衣人上前靠近，想要给老人安慰。

老人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经平静了下来。

“从那时，我就知道了那些弱者可悲的嘴脸，我越是了解他们，就越想脱离他们。而能让我永远离开他们的办法，只有死亡。”

“但，那时的社会不允许随意剥夺生命，自杀更是愚蠢到极致的行为，所以，我选择了，永生。”

“活下来并不难，我比那些可悲的人更加坚定，也更有智慧。衰老终究只是人类的疾病之一，也只是进化出的产物之一。既然可以进化出来，那也就可以改变回去。在我的努力下，我找到了活下来的方式。”

“不得不说，这条路是我做过的最明智的选择。我看着那些肮脏卑微的人慢慢老去，死亡。渐渐地我也就没有那么厌恶他们了，他们也只是被历史的滚滚车轮碾过去的可怜人而已。我又为什么要为难责怪他们呢。”

“从那以后，我就明白了，喜怒哀乐，都只是情绪而已，只有知识才能永恒。然而知识需要人来记录，我则成为了这样的一个人。”

“你能想象么？很久以前，人们还需要进入学校接受教育。小学，中学，大学。这些学校机械化的培养着人才。”

“那时，虽然有文明和暴力的差距，但并没有现在上界与地上的差距那么巨大。”

“你们连想象都无法想象，但那却是我真实经历过的世界。作为永生者，我的伟大，令我自己都无比赞叹。”

苍漠身边的三个人都对着老人鞠躬，齐声说道，“赞美你，伟大的老师。”

这感觉让苍漠仿佛置身邪教，但又觉得老人说的话都是正确的，一时无从反驳。

看到自己学生如此恭敬，老人满意的点了点头。

“曾经和现在有很多不同，但有一点却是没有变的。无论什么时代，无论是上界还是地上，都充满着愚蠢肮脏卑微的人。但你，你不一样，你是这几百年来，我遇到的第四位拥有着和我相似内心的人。前三位，正是你身边的三个人。”

“我希望你能成为我的第四位学生，我们将继续进行永恒的研究，探索，最终我们将彻底治愈死亡，而不是依靠这个营养仓。”

苍漠明显有些动摇，而且他现在生命就被掌握在眼前的人手中。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有些突然，但我相信我的眼睛。你一定是像我们一样的人，我们都将成为永恒。”

苍漠忽然想起了自己来这的目的。

“所以了你所谓的伟大，就要牺牲那些流浪汉的生命？”

老人顿了一下，慢慢的开始解释。

“为了永恒，总要有人做出牺牲。更何况，牺牲的是那些卑微的人，他们用他们的身体，他们的生命为我们铺路，成为我们研究的材料，他们会感到荣幸的。这是我对那些卑微的人最大的恩赐。”

终于，苍漠明白这一切的问题所在了。眼前这个人说的义正言辞，最终的结果，却还是他为了自己活得更久，剥夺了他人的生命。这很正常，至少但地上很正常，但让苍漠无法接受的，是这个人明明只是为了自己的私欲，却还说的那么义正言辞。

这，不就是把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归咎到别人身上么？哈哈，真是讽刺。苍漠看向老人的眼神忽然多了一丝怜悯，还有一丝可悲。然而，即使苍漠意识到了这些，也没办法改变自己被对方抓住的事实，除非自己愿意成为他的学生。

如果自己成为了他的学生，那么……不，光是想想就令人作呕，也许死掉也比这样强。苍漠已经想好了自己的答案。

看到苍漠的眼神，老人明显有些激动。“你这是什么眼神，你在怜悯？不，你在亵渎神灵！”老人再次变得激动，三个学生也都上前试图安抚老人。

“伟大的神灵，不知道你能不能救下你可怜的学生。”砰砰砰，随着三声枪响，三个人的头上多出了三个血洞。

约翰走了进来，满脸尽是嘲讽之意。“没想到活了几百年的神，居然不知道告诉自己的学生，要注意随手关门。”

约翰把帮着苍漠的绳子解开，苍漠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腕。

“你藏着多久了？”

“我就在你身后，从你离开警署的时候就是。”

“为什么？你不是不干没钱的活么？”

“你身上就有三十金币，如果一天能收入这么多我还是愿意勤快一下的。”

这个答案让苍漠感觉有些微妙，合情合理，但毛骨悚然。

“你们这是亵渎！”老人似乎在叫嚷着，但他的身体让他难以发出很大的声音。

“哦，那你需要一颗亵渎的子弹。”约翰把枪口对准了老人。

“我脑中储存着知识，你不能杀我， 不能！”老人歇斯底里的喊着，但回应他的是一声枪响。

砰！

“虽然我损失了30金币，但请记得帮我带甜点回警署。因为救了你一命，所以，两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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