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相依为命

那个小山谷处在月牙镇的外围，距离月牙湖也就不过两百里左右，以照夜玉麒麟的速度本来很快就可以到达，但是高晋到达的时候已经是天微明时分。

伤口上的剧痛让高晋不得不走走停停，最后是趴在玉麒麟的背上由玉麒麟驮着来到的。

离月牙湖还有好几里远的时候，迎面吹来的空气中就夹杂着浓浓的血腥的味道，趴在玉麒麟背上远远望去，月牙湖周边的森林已经没有一处完整的地方。

到处都是大战过后的触目痕迹，地面上满目疮痍，大坑小坑密密麻麻的像是蜂窝一样。

源兽的尸骸，御兽宗门人的尸体，以及好些断肢残骸遍布大地，还有着好些肢体是悬挂在古树上的，风吹过，像是钟摆一样左右飘荡着。

这片地带，仿佛刚刚经历过一场天灾神罚一样，连空气都是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气。

照夜玉麒麟似乎也被惊吓到了，颤颤惊惊的走得很慢，不断的发出悲伤的嘶鸣。

是兔死狐悲还是无法面对这般惨状，也只有它才知道了。

一路上沿着大战的踪迹，将月牙湖寻了个遍，高晋也没有看到那头巨兽和昭昭的踪迹，心中不禁有点担忧又有点希冀。

希望它们能从包围中走脱吧。

找寻的路途中，不时的发现了御兽宗弟子的尸体，还有那些属于他们的兽傀尸体。

在御兽宗弟子的尸体中，高晋还发现了那宗师兄和荀师叔的尸体，荀师叔的死状非常触目惊心。

他是被活活撕成了两块，内脏洒了一地。

显然，这帮御兽宗的门人是被团灭了。

那些兽傀的尸体，没有一具是完整的，无一不是少了胳膊就是缺腿，还有着好多具兽傀连头颅都被打掉。

一路上看得惊心动魄，高晋难以想象，那头巨兽是怎么从这般尸山血海中杀出一条血路来的。

但是始终没有看到它们，可谓是生死未卜，高晋一路心绪不宁。

最令人揪心的是，沿途高晋还看到了几头传说中的神品源兽的尸骸：

猱狮，狻猊，白泽和伏狸。

依稀中，高晋从那几头传说中的神品源兽的爪子上，嘴里面看到有那头巨兽的血肉与毛发。

看来那巨兽在找到洞府之前，是跟这些神兽发生过战斗，它身上的那些伤痕，就是与这些神兽战斗时留下的。

玉麒麟围绕着月牙湖走了两圈之后，最后把高晋驮到了洞府之前才停下了脚步。

高晋艰难的从玉麒麟背上下来，看着已经被损毁得七零八落的洞府，心中不由自主的产生一种物是人非的悲戚之情。

洞府中传来了浓烈的血腥之气，这股血腥气浓烈到连风吹过都吹不散。

高晋心头微惊，他记得洞府内并没有发生过厮杀，怎么会有这般浓烈的血腥之气？

顾不上伤口传来的剧痛，高晋三步并作两步，跌跌撞撞地走入洞府。

一进入洞府，眼前的一切将高晋震惊的呆在那里一动不动：

那头巨兽跌坐在床帏的边缘，身上的伤痕惨不忍睹。一条前臂整条不见了，深深白骨清晰可见。

一条小腿也没有了，血痂将断口处包裹着像是气球的扎口之处，坑坑洼洼。

那荀师叔的古剑卡在它的咽喉上，整把古剑已经被血浆染成深红，还有几处血液滴下凝固的钟乳状血滴。

而它的身体上遍布着道道伤痕，几乎看不到完好的毛发，眼睛也被打爆了一只，连眼球都不知所踪，只剩下一个布满血痂的眼窝。

一道深深的伤口自咽喉下直至小腹将它剖开了，肠子流了出来在它身前堆的像是一座小山。

看着这般的惨状，高晋忍不住鼻头一酸，刹那间眼泪就涌了出来，身体不住的微微抖动，那种痛苦可以想象。

而那头凶兽竟然还没有断气，高晋听到它艰难的“呼呼，呼呼”的呼吸声。

剩下的那只眼睛死死的将高晋盯着，艰难地缓慢转动了一下，望向旁边的一堆石堆。

高晋挣扎着跑到石堆旁，将石堆扒开，一团毛茸茸的黑白圆球从石堆中滚了出来。

是小昭昭！

高晋将昭昭抱在怀内仔细查看它，它的一条后腿上有一道伤口，流了很多血，但没伤着骨骼。高晋赶紧撕下衣摆，将它的伤口小心的包扎了起来。

小昭昭也认出了高晋，“嘤”的一声躺在他怀里，缩成一团，浑身发抖。不过尾巴在不断的摇动，小嘴舔着他的面颊，不断的呜呜鸣叫。像是在向他诉说自己经历过那段可怕的遭遇。

高晋抱着小昭昭，看向那头巨兽，它显得有点激动，已经有点僵硬的嘴吻张开了下，但一团深紫色的内脏立刻从嘴里滑了出来，堵住了它的嘴巴。

高晋将小昭昭抱着举了起来，在它的嘴吻上轻轻碰了一下。心知它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想再看一眼再舔一下它的幼崽。

巨兽还剩着的那只眼睛，紧紧的看着小昭昭，一眨不眨，还有着一滴眼泪盈在眼眶，可是强忍着不让它滴落。

高晋看见它眼中流露出的是一股浓浓的悲哀，不舍还有不放心。

哀切的目光从小昭昭身上停留了许久，然后高晋看到那巨兽将目光跳转到自己身上，眼睛睁得浑圆，目光很是执拗还充满着一种期待。

被深紫色内脏堵住的嘴巴动了下，但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高晋心中明白，巨兽在将御兽宗那帮人都灭杀了之后，知道自己也活不下来了。它明白小昭昭对自己的依恋，拖着满是致命的伤势，带着小昭昭来到洞府想找高晋。

可是高晋已经不在洞府内，它硬是挺着最后一口气不肯断，死死的在等待高晋回来。

它是想把小昭昭在临终前托付给高晋。但作为源兽，天然的对人类并不信任，它在等高晋给它一个保证，让它心安。

高晋一时手足无措，他虽然明白巨兽的意思，可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它心安。

高晋大声地对着它发出各种赌咒发誓，誓言自己一定会好好保护小昭昭，定不会让它受到伤害，保护它平安成长。

可是巨兽可能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或者还是依然不相信人类，眼睛还是死死的把高晋盯着。

但这时它的呼吸已经非常急促而又短促，即将僵硬的肢体也开始不停的颤抖，显示着它残余的生命游丝即将绷断，可它依然还是执拗的盯着高晋不放。

高晋既茫然又急躁，不知怎么才能让它安心。蓦地，一个灵感画面划过高晋脑海——源兽类对自己幼崽表达喜爱的方式就是不断的舔犊，舔理它们的体毛。

眼前一亮，也不管有没有用，高晋一下子将小昭昭放在地上，然后四肢着地趴下像一头源兽一般将小昭昭罩在自己的身体底下。

接着，高晋伸出自己的舌头，开始舔埋小昭昭的体毛，舔它的嘴，舔它的眼睛面颊，舔它的脑袋，它的身体，它的腹部尾巴。。。。。。

小昭昭一时不明所以，呆呆的看着高晋，嘤嘤的发着鸣叫。

刚开始高晋舔得很慢，但很快他就发狂了一般热切地大口大口地舔埋小昭昭。

此时，他的眼泪早已经滴滴答答地不断滴落，泪水也模糊了他的视线，可是他依然是哽咽着不断的舔埋着小昭昭。

将它身上的泥屑舔干净，将它的体毛舔得油光水亮。高晋用源兽的身体语言告诉巨兽，从今往后，他高晋就是小昭昭的母亲，他会像它那样哪怕牺牲自己也会抚养小昭昭长大。

终于，巨兽的眼睛安详地闭了下来，身躯剧烈地抽搐了两下，便停止了呼吸，而一直盈在眼眶的那滴眼泪也终是滴落了下来。

。。。。。。

“啊！”

高晋无法再压抑自己的情绪，也在此时身体趴在地上，放声痛哭了出来。

刚才那巨兽看小昭昭最后一眼的眼神，跟当时母亲秦玉送走他的时候看他的眼神是一样的！

这就是母亲，这就是母爱啊！

自打懂事后，高晋就一直告诫自己不要哭，要坚强。可是这刻，情绪就像是打开了闸门的水坝，汹涌不息地奔涌了出来。

想哭就痛痛快快的哭吧，眼泪啊，你想流就无需顾忌的流吧！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那只是未到伤心处罢了！

。。。。。。

这时小昭昭像是明白了什么。挣扎着从高晋身体底下爬了出来。围着巨兽不停地转，嘴中不断地发出嘤嘤的哀鸣。

爬到巨兽的嘴吻前，不停的舔它的嘴吻，舔它的眼睛，舔它的眼泪。

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高晋终于是将自己压抑的情绪都宣泄完毕。颤抖着将小昭昭从巨兽身体上抱了下来，放在自己脚边。

红着眼睛，轻轻地不停的抚摸着小昭昭，心中不断地呢喃着：

“昭昭，以后就把我当作是母亲吧，天涯海角，我也会与你相依为命！”

小昭昭像是听懂了高晋心中的呢喃一般，抖抖索索的将高晋紧紧的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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