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胖子和吹雪出现在舞台一边，两人各自在收拾自己的床铺。

胖子的东西大包小裹一摞叠一摞，吹雪的简单许多，只有被褥和生活用品。

胖子看了看吹雪，道：“就带这点东西？”

吹雪点头微笑，道：“嗯，没什么带的了，你怎么称呼。”

胖子一边整理行李一边答道：“叫我胖哥就行。”

这时小黄走了出来，假装敲了敲门，道：“辅导员让我传达一下通知，下周五之前去校财务把今年的学费结了。”小黄看了看吹雪，“你是申请贫困助学的那个谁……”

“我叫吹……”

“叫什么不重要，申请材料，去辅导员那拿。”小黄不耐烦的说，可当他看到胖子的时候眼睛忽的一亮，“这位大哥，需要帮忙不，小弟愿尽犬马之劳。”

胖子抬头看了看小黄，平淡道：“出去把门带上。”

“好嘞！”小黄像得到圣旨一般。

“他为什么要管你叫大哥啊？”吹雪一脸疑惑的问道。

胖子没有回答吹雪的问题，而是仔细的打量了吹雪一番，道：“中午出去吃点？”

“去几食堂啊？”

“不去食堂，我带你吃点特色的，走。”胖子放下手里的东西拽着吹雪走到了舞台中央。

小宝坐在高脚凳上，有模有样的打着手里的小算盘。

胖子安顿吹雪坐下后，走到小宝面前道：“小老板，你这特色都有什么？”

小宝头也不抬的说：“我们这做最好的就是河豚，来一只？”

胖子想了想，道：“河豚不是有毒吗？”

小宝懒洋洋的解释道：“我们这厨师都是一流的，保证给你弄得干干净净的。”

胖子还是不放心，“那万一我要是中毒了呢？”

小宝歪着头，斜眼看着胖子，道：“你要真感觉中毒了，你就去跑步，这跑的越快，毒素就挥发的越快，毒素挥发没了你也就没事了。”

胖子足足跟小宝对视了三秒钟后，道：“你那意思是让我有多远死多远呗？”胖子回身拉起吹雪，“这店有毒，我带你吃自助去。”

布景一换，两人落座在一张长桌前，胖子摆好餐具对吹雪道：“那边摆的食物，随便拿。”

吹雪有点紧张的问：“那我能拿海鲜吗？”

胖子站起身，道：“随便拿，我去整点肉。”

两人都离开了餐桌走向了幕后，过了会吹雪捧着整整一盆的海带出来了……

吹雪前脚刚坐下，胖子后脚就跟了出来，看着那一盆海带整个人都崩溃了，上下嘴唇来回碰撞了好几下才吐出两个字：“我日……”

画面一转两个人已经用餐完毕，胖子和吹雪一前一后扶着墙往回走，走着走着吹雪向前面的胖子问道：“胖哥，你吃饭的时候为什么总在说‘日’啊？那是什么意思？”

胖子回头看了看吹雪，信口胡诌道：“日，就是借助太阳的力量，激励自己，让自己勇往直前永不放弃的一种精神。”

吹雪连连点头，道：“胖哥，你懂得可真多。”

胖子边摇头边苦笑，估计在想这孩子咋这么傻呢。

小宝举着一张白纸穿过舞台，白纸上写着三个字：第二天。

“吹雪，走啊，游泳去。”胖子抻着懒腰道。

吹雪一脸的兴奋，连声道好。

两人走到舞台背景后面，再出来时两人的头发湿漉漉的，满脸都是水，从头发上滑落的水珠打湿了肩上披着的毛巾，两人就像刚从池子里捞出来的似的。

胖子打着哆嗦道：“你不会游泳你早说啊，这家伙扑腾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游泳池里的水烧开了呢。”

吹雪怀着歉意道：“你那么热情的邀请我，我也不好意思拒绝。”

胖子用毛巾擦了擦脸，盯着吹雪半天，道：“你这性格。”

“怎么了？”吹雪一脸呆萌的问。

胖子拍了拍吹雪的肩膀笑着道：“你这性格挺好。诶，交过女朋友吗？”

吹雪害羞的看着地面，道：“没有。”

胖子把胳膊搭在吹雪的肩上悄悄的耳语了几句，“照我说的做，绝对没问题。”

两人从舞台退下后姜之岛站到了舞台中央，手中拿着一本书正看得出神。

胖子带着吹雪从舞台侧面出现，胖子撺掇道：“就这个，去吧，加油！”

吹雪像给自己打气似的点了点头走向了姜之岛。

“你好，请问你有打火机吗？”吹雪走上前问道。

姜之岛看了看吹雪，从兜里拿出一个打火机。

吹雪看向胖子，胖子连忙比划一个二，看来一计划失败了。

吹雪忽然厉声道：“我不想再看见你了。”

“神经病。”姜之岛白了吹雪一眼走开了。

吹雪磕磕巴巴的在后面继续道：“因为……我闭上眼睛也挥不去你的……”

胖子悠哉悠哉的走过来，道：“人已经走远了。”

吹雪哭丧着脸看着胖子，委屈巴巴的说：“她说我是神经病。”

胖子不疼不痒的安慰道：“没事，男人嘛，总会有一些委屈只能憋在自己心里的时候，这也是成长的一部分。走吧，回宿舍歇会。”

两人回到宿舍躺下没多久，胖子忽然开始咳嗽起来。

“吹雪……咳咳……我这嗓子干的不行了，给我弄点药回来。”胖子躺在床上边咳边说。

“好的，你等着。”吹雪一溜烟走到舞台中央，小李哥已经穿好白大褂坐在那里了。

“医生，干燥吃什么药？”

“干燥？”小李哥皱皱眉，“上火了吧？拿这个回去泄泻火就行了。”

“谢谢医生。”吹雪拿着药瓶急匆匆的跑了回去。

胖子吃完药仍久咳不止，咳着咳着突然眼睛猛地一睁，飞快的从床上蹿了出去。

过了一会胖子弯着腰撑着腿从幕后走了回来，他的五官都拧巴了，“你给我吃的是啥药啊，我一咳嗽就崩出一泡屎，一咳嗽就崩出一泡屎，我他妈是真不敢再咳了……”

吹雪的神色变得很慌乱，道：“胖哥，要不你再吃点药？”

“还吃？哎呦我的肚子……你个坑爹的……”胖子又拄着腿跑回了幕后。

下一幕四周的灯光都调暗了许多，看样子是到了深夜。胖子一个人站在舞台中间，他正在接听电话，良久的沉默后他关闭了手机，从始至终什么也没说。

胖子回到寝室，吹雪已经睡下了。小黄又出现在门口，看着胖子一脸坏笑道：“呦，听说你家出事了？”

胖子斜楞着眼看了一眼小黄，冷语道：“怎么？关心同学来了？”

“那当然得关心了。”小黄做作的从兜里掏出一张百元钞票，“这样，你管我叫声哥，这一百块，就当哥资助你了。”

“滚。”

小黄把一百块揣回了兜里，邪笑道：“别忘了下周五交学费，要是交不上，自己收拾东西滚蛋，没人给你收拾破烂。”

小黄走下舞台，胖子仍坐在床上像一张静图似的一动不动。

小宝再次拿着一张白纸穿过舞台，白纸上写着：数日后。

胖子照常起床，发现对面的吹雪不见了，不仅是人不见了，连行李也不见了。在吹雪的床上留着一封信，胖子把信封拆开的同时，吹雪的声音从幕后传出。

“胖哥，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这里很远了。我在申请贫困助学表中填了你的名字，用的是我的名额。请原谅我的冒昧，因为我从未与你商议，虽然我的大学生活只有这么短短几天，但这几天的经历会我会永远刻在心里，谢谢你，我的大学生活，很精彩。”

表演结束，一众人走上台，台下就坐着我和蒋欣两个人，蒋欣在听到吹雪最后的那段话时眼里都泛出了泪光。而我脑中映射出的画面，仍停留在胖子坐在床边久久未动的那一刻，沉默、无奈、无力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明明像火山爆发似的袭来，他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我知道，当年这件事发生的时候，他就像刚才一样，默默的无声的迎接这一切。

姜之岛感谢完几位演员的演出后把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

“今天最后一位表演者，他有着过人的速度，惊人的耐力，和令人讶异的求生欲。”

我一脸苦笑，这词绝对是胖子写的。

“接下来，让我们掌声欢迎，吴浩带来的表演。”

我走上台后望着下面的眼睛不自觉地紧张了起来，全身的肌肉都绷的硬邦邦的，觉得自己站的都不自然了。

别紧张……别紧张……我真没想到自己都能坦然的面对感染者了，反而面对正常人却变得这么慌乱。

我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下状态开始了我的表演。

“今天和大家聊一聊我们生活中的那些‘心灵鸡汤’。

“首先和大家分享一个故事，故事的主人公得到了一张藏宝图，为了寻找地图上的大宝藏他召集了一众伙伴前去。可这一路的危险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他们遇到了食人蚁、山崩、病痛等等致命的危机。最终，只剩下主人公一个人走到了宝藏的面前，那是一个镶着金边的木头箱子，他颤抖着抚摸着那个箱子，缓缓的将它打开，但是箱子里只有一张纸。

“这张纸上写着：你克服危险的这份勇气，将是你一生的宝藏。

“主人公仰天长啸数声后当场吐血身亡……”

“我们生活中经常能碰到一些心灵鸡汤，而且这种鸡汤并不是风靡一时就会过去，而是经久不衰的熬了一锅又一锅。

“比如，在你睡觉的时候，有人正在为梦想努力；在你刷综艺的时候，有人正在看名人演讲；只要你努力，终究能摆脱平凡；相信你能，你将无所不能。”我在舞台上来回踱了几步，“我有时候一度怀疑，这些贩卖心灵鸡汤的人会不会是从传销组织中脱颖而出的佼佼者。我曾参加过这类的演讲，现场讲课的老师非常的有激情、有带动性，下面的人听的也是群情激奋，热血沸腾，恨不得马上去干一番大事业。

“我当时坐在人群中间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因为我当时特别冷静，丝毫没有与他们产生共鸣。那个讲课的老师从我眼里看来就像一只黄鼠狼，他发现有一家鸡舍建在了山顶上，他就在悬崖边上立了一块牌子，牌子上就写着：如果你不跳下去，你怎么知道自己不是可以展翅翱翔的雄鹰？

“然后这黄鼠狼天天在山底下吃鸡。

“有时我会想，为什么很多人在‘鸡汤’面前会变得如此认同甚至趋之若鹜。”我站在舞台中央停顿了几秒，“我猜想也许是因为它给许多人内心深处无法实现的愿望找到了一个归宿，就像是一种麻醉剂，让你感觉的到希望。

“可我感觉他们需要的并不是鸡汤，而是一个巴掌，这些人出现在你的生命里就是为了告诉你，你是个大笨蛋！

“我知道有些熬‘鸡汤’的人他们的出发点都是好的，只是希望能帮助到别人或能给予别人已勇气的，我自己也觉得这是在传播一种正能量。如果末日没有出现，我也许还会有这种想法。可当绝望铺天盖地般地袭来时，它轻而易举的粉碎着一切，我们再也听不见漂亮的话，所有的声音都被掩盖在了哀鸣之中。

“在这样的末日里，还会有人愿意去听‘鸡汤’吗？那些再漂亮的话也抵不过一碗真正的鸡汤来的实在。虽然我们都没说过，但我们的心里早就明白了，苦难将终身与我们作伴。我曾听说过这样一句话：苦难是人生最后的大学，但在这里毕业的人并不多。”

我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的脸庞，道：“其实，我早就想对你们说一声谢谢了，谢谢你们，因为你们，即使是再苦的未来，我也有了去面对的勇气。”

我深深的弯下身子，刚刚的那声谢谢，憋在心里已经好久了……

我抬起身子，每个人都站着为我鼓掌，我脸红的一塌糊涂，看着地面道：“这是我第一次上台表演，也不知道说什么，然后，说的有点乱，结构也不好，不好意思……”

“挺好的！”胖子高声赞许道。

这一周为了准备这些话挖空了我肚子里全部的墨水，结果水平也就和《小学生作文大全》平分秋色。

“蛋糕来啦！”姜之岛推着小购物车走了出来，上面是她做好的生日蛋糕，姜之岛为了做好这份蛋糕失败了无数次，当然失败品全都进了胖子和小黄的嘴，以至于小黄和胖子现在看见蛋糕就想吐。

姜之岛点燃了蜡烛，将蛋糕推到了蒋欣身前，微笑道：“快许愿吧！”

蒋欣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微微低下头，几秒后她睁开眼睛，道：“好啦，我来切蛋糕吧。”

“小巴你多吃点，我和小黄那份都给你了，你生日，你开心，你多吃点。”胖子和小黄连连后退。

“怎么？我做的不好吃吗？”姜之岛不知何时站在两人身后阴森的说。

两人一个激灵，像被雷劈了似的，头也不敢回。

“小黄，你瘦，我那份给你了。”胖子推诿道。

小黄一脸愁容，声音干瘪的说：“我感觉我这两天胆固醇和血糖有点高……”

“你们两个的。”蒋欣端着两份切好的蛋糕走到胖子和小黄身前。

胖子和小黄对视一眼，那一眼，仿佛望穿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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