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疾行,不到十刻钟已至大小孤峰脚下,黄龙士掏出山河图,仔细查看了几遍,指指点点,挠挠头小声道:“赤龙在水,离火负阳,嘶——不对啊,大凶之地”。抬头又看了几遍,道:“应该在这两处山峰半山腰上,此处实乃大凶之地,按理说没人会把东西藏在这里才对”。
李惊云挠挠头,道:“也许……也许是不想让人发现?”。
黄龙士斜眼瞧了瞧他,道:“既然埋藏的是宝物,肯定不想让别人发现,不过你这一说也有道理,因为不想让人发现,所以才藏在这大凶之地,合理”。
又道:“要是姜崇那老儿在此就好了,我于这地理堪舆之术学的实在浅薄,这下好了,非得漫山遍野去找,不知要多久才能寻到”。
“既然是大凶之地,那应该藏在最凶的地方吧”。
黄龙士闻言大喜道:“嘿,有道理”。眉头微皱喃喃道:“最凶的地方,这里最凶的地方是哪里啊?”。
李惊云一呆摇摇头道:“我……我不知道”。
突见黄龙士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盒子,吧嗒一声打开,像是一个罗盘似的东西,低声道:“既然瞧不出,便用捉妖的手段对付他,我降妖司的本事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但见罗盘指针滴溜溜转个不停,最终指在了西南方一处山谷之中。
黄龙士抬眼望去,远处有一个极小的黑点,通向那里的山谷,像是遭过雷劈,满地黑色样子的小草,一直延伸到伸出,即便是此时日头照进了山谷里,也依旧看不清里面是什么,就仿佛一个黑洞,黑的让人心里发毛。
咂咂嘴:“我们进去看一下,这地方诡异的厉害,万一有什么妖怪,你先跑,我去杀了他”。
这般说着,又将罗盘塞进怀里,把书丢给李惊云,先走在前面。
李惊云跟在身后,一前一后慢慢往那山谷中走去。
脚一踏上黑草地,才发现此处是一处沼泽地,泥泞不堪无法行走,远处有有一点红光,透出无比诡异的气息,耳边什么声音都听不到,像是钻进了一个布袋中。
时不时有臭气扑来。
“呸呸,这鬼地方,不让我进去,我偏要进去”。黄龙士退出沼泽地,伸手一招,一棵大树拦腰截断,倒飞过来。
“弟弟,你上来”,黄龙士骑在树干上冲李惊云招手道。
李惊云趴在树干上,黄龙士手掐个印诀,驱使着树干往那闪着红点的地方走去,进了方才看见那里生长着一棵小树,整棵树上就结了那一枚果子。
黄龙士喜道:“这等地方结出的果子,必定是神物”,伸手将那朱果摘下,道:“弟弟,你把它吃了,或许就长生不老了”。
李惊云“哦”了一声,接过朱果,咬了一口,顿时口齿生津道:“黄大哥,好吃的很呐”,又递给黄龙士,黄龙士咬了一口,却不觉得有什么味道,倒是吃出一嘴木渣子,“呸呸,什么东西,什么味道都没有,还是你吃”,又递回给李惊云。
正此时,头顶传来一声尖锐的叫声,遮天蔽日,李惊云抬头望去,但见一只无比巨大的巨鸟探出一个头颅,正在往山谷下瞧。
黄龙士大叫一声:“不好,这畜生追来啦”。
浑身运气,驾着那大树往深处钻去,才钻了不深,眼前绝路,一扇石门挡在二人面前,那石门花纹反复,周遭刻着无数小字,却连一个也不认识。
李惊云惊恐之下,一口将那果子吞了,什么味道都没。支支吾吾道:“黄大哥,这怎么办呐”。
黄龙士伸手往石门上拍去,道:“不用慌,我把这石门打开,你进去避一避,我去把那大鸟捉来”。
一连劈出数十掌,那石门纹丝不动。
黄龙士大叫道:“弟弟,你在这里稍待,我去会一会这畜生”。
说完纵身而起,至空中与那黄鸟搏杀。
一人一鸟往东方而去,渐渐看不见踪迹,又过了一会儿,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李惊云俯身去看那石门,却见石门繁复的纹路中有淡淡的黑色,伸手去摸,感觉有一层东西隔在自己手掌与那石门中间,细微间,有一股血腥气味。
还没来及思考是什么,远处一声清啸,那大鸟去而又反,竟不顾身后黄龙士,直扑向李惊云。
李惊云还没躲避,一股飓风砸在脸上,重重撞到石门之上。浑身气血翻涌。身体里像是血液沸腾一般,浑身燥热难抑。
黄龙士顾不上黄鸟,抢先一步,将李惊云从石门上提起,大叫一声:“走”。
纵身跃起,朝大草坪飞去。
那黄鸟速度何等的快,身后风刃旋袭至身侧,黄龙士用力将李惊云抛向空中,单手招来无数树叶,噌噌噌,化作利剑又与黄鸟搏在一起,漫天绿叶如同一条大河,挡住黄鸟去路,形如绳索,捆覆在它身上。
黄龙士顾不上黄鸟,急向下掠去,一把抓住吓得大叫的李惊云,脚下生风,使出了浑身力气逃命,一眨眼已越过重山,垮过大草坪,飞向茫茫群山之中。
那黄鸟挣脱了身上覆索,直追过去,半空里看不见二人,一声怒啸,片刻又返回大小孤峰。
黄龙士与李惊云躲在深山中,许久看不见黄鸟,长须一口气。
道:“若不是怕他伤着你,我非给他皮扒下来不可”。
却见李惊云一脸痛苦,身上如同着了火一般,心中大骇,“弟弟,你怎么啦”。
忽然想起之前李惊云吃下的那枚朱果,心道一声不好。
急急扶起李惊云盘腿坐下,自己坐在身后,双手间一股真阳吐入李惊云体内,但觉一股奇怪的力量与自己抗衡,像是在他体内有一只游龙,疯狂往奇经八脉里面钻。
黄龙士眉头紧皱,用自己真阳将那游龙抓住,封印在李惊云体内,即便如此,还是有一股不明的气息游走在李惊云周身大穴。
眼见李惊云状态好了一些,伸手抱起他,急奔至大草坪茅屋。
此时的李惊云已经昏迷过去。
黄龙士探探鼻息,还没死,心道:不知那果子是什么东西,能叫人浑身气血翻涌,想来想去道:“也许只有莫老头能知道”。
心中打定主意,若是李惊云不见转好,边带他去逍遥峰找莫仲。
一觉醒来,已不知是什么时候,李惊云起身捂着脑门,使劲儿摇摇头,只觉浑身乏力,脑袋还有些痛。
门外黄龙士闯入,脸上神色严肃,完全没有平日里嬉皮笑脸的样子,李惊云突然觉得眼前之人似是路边背书客口中的神仙道人,教自己琢磨不透。
黄龙士搭上李惊云手腕,仔细探查之前那一缕气息到底是敌是客,半晌看了一眼李惊云,又抓过另一只手揣测半日。
只觉得李惊云体内那条小龙不动不闹,似乎是在自己真阳镇压下睡着了一般,体内那些游丝倒是把李惊云体中杂乱气息祛除在外,只有那一元真气在里面。
“奇怪,如此霸道?”,黄龙士道:“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没有?”。
李惊云道:“有些乏力,头也有点痛”。
黄龙士翻个白眼,我又不是江湖郎中,又道:“有没有经脉阵痛的感觉?”。
李惊云摇了摇头。
黄龙士从床上坐起道:“起来,跟我来”。
一言不发,与之前叽叽喳喳的他完全不是一个人,低头负手,眉目间皆是担忧。
二人一前一后行至九池旁,黄龙士道:“你能不能感觉到体内有股暖洋洋的气息在流动?”。
李惊云仔细感受一番,重重点头道:“嗯,是有一股暖洋洋的气息”。
“试试,能不能把他运到你的胳膊上”。
李惊云闻言一懵,憋住了气,逼迫着那股气息往胳膊上走,黄龙士见状不由好笑道:“教你运气,你憋气做什么”。
李惊云道:“可以了,现在它在我胳膊上了”,说着长出了一口气。
黄龙士咧嘴笑道:“你小子运气好,那不知什么名字的果子,倒送你一身真元,只不过你身体太弱,无法控制住它,若等那日能将体内那真元放出来,怕是一日千里”。
李惊云大感意外道:“真元是什么?有什么用?”。
黄龙士轻吐一口浊气,低声道:“天下真元分四海,皆是天地孕育而出,照理说,三分被那日姜老儿拿去,三分归了逍遥剑仙莫仲,四分天下人平分,你却硬生生白得了一份,往后这天下气运,怕是多出了一份”。
李惊云听不大明白道:“那黄大哥你呢?”。
黄龙士微微一笑,朗声道:“我?我乃天上人,不受这十分气运”。
李惊云小声道:“天上人?”,想了想不大明白。
黄龙士道:“本以为以你的资质,能学到运气境便已是最大的福气,没想到啊没想到,我黄龙士若是有朝一日教天下人皆知百年大道因我而起,那可……”。
话没说完,看了李惊云一眼又道:“那日从我这里窥得大道一隅的那小子聪明,天下机缘的确是说不清道不明,明明万般事物皆是注定,却徒添了许多变数”。说着长呼一口气,自嘲笑道:“那结局就在眼前,只是分了无数个结果,有一步算一步都给你清清楚楚写在纸上,等到了算账的时候,一分也不会差”。
李惊云道:“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大明白?”。
黄龙士道:“有人常说自己命苦,可是从来没想过自己做了什么,也从来没想过那些事情若是不做又会是怎样的下场,说不定有人早过了阎王爷生死簿上的时辰,只因行善积德多活了一些日子,相比死了,活着可不是他积下的功德?有人看上去命很好,有朝一日家道没落,沿街乞讨,说不定本不该如此,或许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方才落得个下场,天道茫茫,天道茫茫……”。
李惊云看着眼前那老人转身,恍惚间如隔世,像是走过了许多时间,眼前九池盈亏似乎亲眼见过,呆在原地。
“走吧,回去练剑”。
听到这声音,猛然间像是被人从睡梦中唤醒,大喘着粗气,心中明白了许多,之前那些不懂的东西,豁然开朗,低声道:“只不过是拼了命的活着而已,哪日死了……”,想了半晌。
“那便死了”。
黄龙士闻言,低哼一声,举目望着满眼苍翠,负手缓缓朝茅屋走去。
李惊云日日练剑,转眼间已至秋黄之季。
外面的世界有一句话悄然传遍了大江南北:皇帝死而天下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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