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萧清湛

时光总是如此，在其中时总觉得悠悠慢哉，可经历过再回想也只得叹一句光阴似箭。

转眼到了正月二十二，今天正式开始上课。

看着讲台下一个个小脸儿似乎都比去年长了一些肉的青春少年们，唐久久不由有些好笑，小孩子总是最无忧无虑的，尤其是寒暑假，对他们9来说，那就是最最快活的日子。

对现在的唐久久来说，唯一令她感到快乐的可能就是当老师了，女承父业。

好像有那么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新学期各个科目的第一堂课很少有老师会正正经经的按教材上课的，要么讲下自己接下来一整个学期的教学计划，要么跟同学们闲话家常，谈谈趣事。

唐久久在初一五班的教室里和同学们说说笑笑，偶尔给同学们讲讲语文课本中出现过的人物的趣事。

她负责教初一其中三个班的语文课，上午已经上了四节课了，现在是七年级五班的下午一二节课。重复的内容一而再再而三确实有些疲惫，可是她还是笑着，一方面这是她的工作，一方面她不希望因为自己的懈怠从而让任何一个同学失去对语文这门学科的兴趣。

“唐老师，唐老师。”第一排的语文课代表萧轻湛举手看着她，戴着一副重度近视眼镜，一个一个白白胖胖的可爱小胖子，“你不是说谁要是寒假看完了曹操传会有奖励吗？是什么奖励啊？”

唐久久很欣慰，果然五班还有一个放假看了书的。

如今的娱乐活动太多，对学生而言也不少，光是打游戏就能占据大部分男孩子的几乎全部的闲暇时光了，何况寒假期间过年还得走亲访友。

去年期末考试前复习到观沧海的时候她跟三个班的同学都说过，只要是看完了曹操传并且能够当堂发表一番自己见解的同学都会有奖励，不过奖励是什么暂不透露。

她授课的班二班，四班和五班。学校是按成绩分的班，全年级成绩最好的在一班二班，其余的班级都是普通班。她之所以被分配到教二班的原因在于学校要体现出对青年老师的重视，不过最主要的还是业务能力强的语文老师都是往初三或者是高中部奔的。

在唐久久所接触的三个课代表中她最喜欢的是五班的课代表萧清湛，原因无非是因为萧清湛这小子和她臭味相投，嗜书如命，甚至经常在其他课堂上被当科老师抓到看课外书，好死不死的这些书其中的很大一部分唐久久都有同本，所以都以为她推荐给他的。

即使没少因为他挨批，唐久久依然很喜欢他，不过也是时常苦口婆心的劝诫他不能是因此失彼，得不偿失。

笑眯眯的看着萧清湛，让他站起来，“课代表看完了吗？有什么高见呀？”

“拙见拙见。”萧清湛是一个挺害羞的小少年，唯有在语文课上才会举手发言。他羞涩一笑开口，引来同学们大笑。

只见他脸红了，忙不迭的从书桌里拿出一本书，连忙站起来，“我看了《曹操评传》”，然后满眼期待的看着唐久久，似乎在等待着她的夸奖。

唐久久笑的灿烂，实则内心有些...小小的震惊？萧清湛实在是一朵奇葩，这倒不是损他，而是夸奖他。

她笑着点头，“嗯，萧清湛果然是语文课代表呀，放寒假都书不离手的，你能说说你的观后感吗？”

萧清湛喜欢看书她是知道的，而且尤其喜欢看人物传记，野史。从前她对萧清湛说过，‘喜欢看书是好，但是大多数的书所夹含的作者主观情绪太浓的你不是一定要全部都信的，尤其是小说类的史书，很多作者都会根据自身的喜恶或者情节需要去塑造一个与史实不符的历史人物。兼听则明，偏听则暗。’

她还给她举过一个例子，在四大名著《三国演义》里周瑜被塑造成了一个足智多谋却小肚鸡肠，最后死于郁结于心之流。但在正史之中的周都督是一个胸襟阔达，善音律，性度恢廓，有文武筹略，实乃战无不胜美将军之风流人物。

闻言萧清湛的笑容更大了，眼镜都只剩两条缝了，“唐老师，我觉得曹操很厉害。”

“哦？怎么说。”

“没有一个朝代可以一直延续下去，甚至是一个人当皇帝都不一定可以当到老的，这里面有很多的原因，有些我懂，不过有些我也不懂。”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萧清湛是一个有点自卑的小男孩，只有在语文课上，在高谈阔论所长时才会神采飞扬，不过说到自己也有些不懂时难为情的一笑。

“老师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读过的书，学到的只怕是还没有你多呢。”唐久久觉得半大的孩子要是光凭自学真能读得懂高深的国仇家恨，朝代更迭，阴谋诡计才是令人瞠目结舌。

“嗯！我只是觉得在东汉末年的时候曹操真的是一个英雄，那么多人都说要讨伐董卓，可是真正付出行动的根本不多，但是曹操是一个。虽然说后面他挟天子以令诸侯算不上是忠臣，虽然都说要德才兼备才能身居大位，但是在乱世时大儒大多隐居了。我很佩服曹操...”

唐久久听着萧清湛算不得条理清晰的夸夸而谈深感欣慰。

萧清湛从唐久久处得来的奖励是三本曹操传，一本是《曹阿瞒传》，一本是《卑鄙的圣人：曹操》，还有一本是《魏书武帝纪》。唐老师告诉他各书角度不同，让他课余有时间再看。他回到教室的时候几个玩的亲近的男同学都跑过来看他到底得到了什么奖励，一看到是书之后都’切‘了一生就走了。

不管其他人怎么觉得，萧清湛是非常喜欢唐久久给的奖励的。

从小他都没有爸爸，他曾经问过妈妈，可是妈妈从来都不回答他这个问题。多次之后他也就不问了，也不像同龄人一样活泼吵闹，而是一个人待在一边安静的看书，因为他在书中看中很多的人都是和他一样没有爸爸的。

他学东西很慢，不过从小看的书多，所以从小语文和历史成绩都不错。不过由于实在是偏科的太厉害所以妈妈给他报了很多补习班，可是没什么效果，渐渐地甚至连语文和历史成绩都平平了。

上了初中他的成绩还是一如既往的糟糕，而且多次在课堂上被发现看课外书，大多时候等待他的都是科任老师和班主任的两番批评。不过当语文老师发现他看课外书之后没有说什么，只是悄悄的请他下午下课后在教室里面等他。

自从语文课后他一直很慌张，怕语文老师像妈妈那样打他。

九月的A市，空气有些闷，下午下课后大部分同学们都去食堂了，还有一少部分出了校门回家去吃饭。教室里只剩下萧清湛一人，坐立不安。

当萧清湛满脸懊悔的不知第几次望向门口的时候唐久久出现了，温柔的笑着，路过讲台的时候也没有拿戒尺。

萧清湛立刻站起来有些无措的叫着老师好，他听到了一丝轻笑和带笑的声音，“怎么这么小就在看南唐后主李煜啊，这个人在历史上可是很悲惨呢，一心只容得下诗词，却被迫成为君主，最后落得个国破家亡的下场。”

今天上语文课的时候他看的就是《李煜传》。

“你还小，只是自己看书而没人讲解的话大概率的情况下你应该是一知半解，似懂非懂，以后有不懂的可以随时问我。”唐久久对着萧清湛笑道，“不过上课时间不经老师同意不许再看课外书了。”

萧清湛木木的点头，就听到唐久久接着说：“萧清湛啊，你知道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位的，就像你看的李煜，他身为皇上不思政事，只谈风月，虽然在辞赋上取得了很大的成就，但是他辜负了他的国民，最后惨死，也是辜负了他自己。对于学生而言，不好好学习其一是辜负了父母的钱财，其二是辜负了老师的心力，其三是辜负了自己的未来。”

第一次有人跟萧清湛说这些，其实他学得慢无非就是没有愿意耐心教他的人。

“我听说你喜欢读书是不是？”唐久久坐在萧清湛前面的椅子上看着他说。

“嗯。”萧清湛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你有看到过‘在其任，谋其职’这句话吗？”

他想，他有些明白语文老师要跟他说什么了，讲道理。把他当成一个大人一样跟他讲道理，他点了点头，回答，“我看到过的。”

那天，他记住了语文老师姓唐，从那之后很少再在课堂上看课外书了，而且，他好像还多了一个朋友-唐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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