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野狗的早餐

“啊……陌生的天花板……”

我被冰凉的水泥地面硌得难受，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几簇开在天花板上的血花，干巴巴的，呈黑褐色。

【看起来就像是精神病人乱甩的屎点子，还是不太新鲜的那种。】

我恶趣味地想着，虽然大脑一片混乱，但至少还能凑出来几句玩笑话。

就目前来看，这是个好消息，代表我没有被这一棍子砸成脑瘫。

我勉强打起来精神，身上的衣服湿漉漉的，被体温烘得温热，贴在皮肤上，触感粘腻——我想这是因为我一个星期没洗澡了。

哦，这么一说，好像有点味道……

从肚子里还不是很严重的饥饿感推算，我最多也就昏迷了一晚上，因为我昨天是吃到八分饱才遇到丧尸群的。

但我淋了雨，又在冰冷的地面上躺了一晚上，现在半个身子都开始发麻了，再不活动起来，怕是就再也动不了了。

于是我撑着自己，想要坐起来，胳膊一点力也使不上，我只能尽量运用腰部和大腿的肌肉，一点一点地把自己拱起来，歪靠在和天花板同样肮脏的墙壁上。

旁边倒着一个男人，仅存的左眼直愣愣地瞪着我，右眼框被一块断裂的玻璃占据，从我这个角度可以见到乌青的液体从残破的眼球里流出来，隐隐盖住更深处的血色。

他已经死了，凶手是我。

昨晚，我为了躲避雨夜莫名发狂的丧尸，慌不择路跑到这里，然后他埋伏在暗处，给了我一闷棍。

可能是他做贼心虚下意识收了力，也可能是我命不该绝。

我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子给打昏，借着还未消散的意识，我把他扑倒，用旁边的碎玻璃戳进他的眼眶，完成反杀。

这是我在末世来临后第一次杀人，估计也不是最后一次。

我把心里莫名升起的遗憾收拾回去，用靠着墙的背部使劲往上蹭，大腿和脚跟发力，借助墙歪歪扭扭地站了起来。

被压迫着的血管慢慢通畅，身体逐渐恢复了一点力气，只是突然站起来有些晕眩，扶着墙歇了一会。

后脑勺仍然痛得厉害，毕竟被打了一棍，我想应该会起个大包。

我现在约摸是处于某个小区的楼道里，从窗口能看到几只丧尸正在楼底下散步，它们嘴角还粘着肉泥，看样子是饭后才出来溜达的。

其中有一只女性丧尸被劈开了小半个脑袋，但只是裂了个缝，从我这个角度能很直观地看见里面晃动的灰色胶质一样的东西，看着有点反胃。

哈，你不会以为我会吐出来吧。

这样的场景我经常见到，吐着吐着就习惯了。

我胡思乱想一阵，有了点行动的力气。

那具尸体依然用绝望和愤怒的独眼直瞪着我，虽然瞳孔涣散，但它的眼神依旧清楚地表达着自己的不甘。

就好像他才是受害者一样……

真是可笑。

…………

我实在搞不清楚这个男人杀我的动机是什么。

要说为了食物吧，这末世最不缺的就是吃的!

大多数末世小说里，食物都是十分宝贵的。

真到了末世，实际上也没错，但也没那么重要。

因为大多数人都在末世刚开始的时候就死了……

接着是自杀的绝望者，然后是在外搜集物资被包围的，最后又死了一部分缺少物资的。

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剩下的就是我这批了，心理健康、身体健康，且足够好运。

哦，心理健康这个要改成心智坚定。

啊，别想太多，我只是为了顺口。

…………

人死得都差不多了，食物也就充足了。

只要有点胆子敢出门拼一把，再怎么也不会被饿着，泡面、真空包装的水果蔬菜、各种罐头，运气好了，甚至还能抓到几只不知道谁养的鸡鸭。

我包里装的就几包巧克力和矿泉水，唯一有点价值的也就一罐黄桃罐头了。

当时我只顾着逃命，没带更多东西出来，为了这点玩意，你就要给我找不自在？还把自己给搞进去了!

末世文看多了？中二入脑？

觉得所有人都要害你？先下手为强？

“呸！”

我对着男人的尸体献上由衷的敬意，要不是我状态不好，我就给他来个天降甘霖了。

第一次杀人，感觉良好，甚至还想再宰几个这样的崽种。

我庆幸起自己当时明智地破坏了他的脑子，否则变成丧尸的他肯定会对昏迷的我为所欲为，干一些过不了审的事。

男人的尸体旁边是我的背包，拉链在打斗中被挣断了，一包巧克力掉了出来，在混乱中被踩扁了，不过最让我心疼的还是那罐黄桃罐头。

玻璃制成的罐身表示承受不了如此大的苦难，直接从中间裂开，黄桃块乖巧地窝在罐内，只是那代表灵魂的糖水淌了一地。

“糖——水——”

我悲鸣着，颤巍巍的双手捧起裂成两半的罐头，仰头灌了一口——剩下的加一块还不到一口。

附近的小卖部里的黄桃罐头都被我吃完了，这是我能找到的最后一罐，那些超市里肯定还有，但里面的丧尸太多了，我不太敢进去。

果肉依旧鲜美，残留的糖水也颇为甘甜，只是罐头的断口划破了我的嘴唇，血液渗了出来，和透明的汁水融为一体。

伤口与我同饮蜜糖，十足甘美。

我酷爱甜食，身型却瘦弱，如果不是这末世到来让我有了健身的念头，可能现在还是一个文弱型宅男。

拆开那条被踩扁的巧克力，咬了一口，口感顺滑，但由于嘴巴干涩涩的，只能粘稠地堵在上颚，我用舌头剐了下来，从包里掏出矿泉水。

早餐就吃这些甜腻的东西实在不好，但我身上只有这些，那个男人身上也没什么能藏东西的地方，找不到食物。

我真的很饿。

小口抿着矿泉水，把融化的巧克力顺了下去，我看向初升的太阳，虽然身上依旧酸痛，但见到太阳我就忘了这些。

今天的太阳很亮，没有被阴云盖住。

这是我在末世之后第一次看到这么亮的阳光，像是和一个久违的好朋友打了声招呼。

…………

我终于填饱着肚子，一屁股坐在地上，阳光从窗户照在我的脸上，我只觉得浑身畅快，好似回到末世之前一样。

我浑身脏兮兮的，衣服沾了水，像是条野狗，我才不管这些，吃饱就完事了。

向后仰倒，整个人呈“太”字形躺在冰凉的地上，晒着太阳，后脑勺垫着背包。

…………

末世开始后的第三十九天，见到了一个幸存者。

可惜死了。

接下来得找黄桃罐头，如果再找不到，就只能去超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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